——他们当然有资格自信与骄傲。自北宋开朝之一代宗师归有宗之后,张天师可称已是震砾百代、硕果仅余的宗师之一,与文府文昭公、徽中鲁布施号为“宇内三宗”,一在官、一在道、一在商,大隐巨伏,无人不敬。骆寒又何物小子,敢轻视吾等乃尔!
骆寒却将身子一侧,倚侧在骆驼那温暖的背上,如塞上闲坐、目领长风一般,全不在意身边渐渐已成之阵势。
他面上神色如不耐伤痛,微微泛白,把他微褐色的看来本极为果毅的肤色神情染上了一种说不出的少年的柔嫩。
除了他,怕少有人会把勇锐与柔细如此奇妙的结合在一起。
他一指玩杯,一手抚剑,心中却在低哦:
——酒罢已倾颓……
当年是谁曾操琴而歌,歌道:‘酒虽已倾颓’呢?
腾王阁外的月华色犹在眼——如今,倒真是枯水长天折翼飞了。
他腿上有伤,以之对撼以轻功卓越著称的七大鬼已实有不便。他心知此役再难讨巧,七大鬼谋定而至,袁老大把他们放在第三波围袭,只此一点,就可以料定逃生不易了。
——死只是一场沉睡吧?不见得比这黯黯难明的生更加难捱难耐。
田野风烈,七大鬼背上披风猎猎而抖,人人俱欲搏风而起。只听刑天忽喝道:“那好,我们就废了你,一完袁老大之命,一报七弟之仇。”
然后他当先跃起,口中喝道:“鹰飞长九!”
他越飞越高,披风声烈,如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背负苍天。共有三条人影追随他之势扶摇而起。——其视下也——如此大风,沙飞月抖,当如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其视下也,亦若是而已?
四鬼刑容却低叫道:“袅舞低三”。
他与其余二鬼低翻而起,一路燕子小翻,如杂耍戏闹,连腾连转,与高飞者顿成倚望之势。
一时只见高翔者四、低飞者三,七条披风遮天蔽日,直欲搏长风而自举,掩月华于一线。
二鬼刑风与四鬼刑容原是九大鬼中除以轻功冠绝一世的九鬼刑高之外技艺最高的两位,此阵就由他二人统领,连大鬼刑天也在他二人的指挥之下。
骆寒倚驼抬眼,眸中精芒一闪——如果天上那披风构筑的已是暗黑一域,那他这双眼就是在这‘鬼域’中也要硬镶上的两颗星,镶之于夜之命门、暗之心口、无声之有隙处、磅薄之软肋间。如眼中之钉,心上之刺,直刺入那片黑黯。
七条人影在空中翻飞,他们一时似并不忙于进击。七大鬼手下均是一手执刀或剑,一手执雷震铛、闪电槌,刀剑暗藏、铛槌相击,每有身影交会,就有一声雷电相击般的铛槌之音传来,当真有霹雳之威、雷霆之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