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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5 郑伯败楚(宣公九年)

楚子伐郑(宣公十一年)楚盟辰陵郑徼事晋(宣公十一年)楚围郑楚败晋于邲晋侯复荀林父(宣公十二年)赤狄伐晋晋杀先縠(宣公十三年)晋示郑以整(宣公十四年)晋赏荀林父士伯(宣公十五年)

“左传背景”

宣公九年,楚国讨伐郑国,在晋国的帮助下,郑国击败了楚国。郑国人都很高兴,惟有子良很担忧,因为郑国是以弱国打胜了强大的楚国,为后来埋下了祸根。

宣公十一年,楚国讨伐郑国,郑国屈服了,在辰陵签订了盟约,依顺楚国。

宣公十一年,郑国又想请求侍奉晋国,打算背弃楚国。

宣公十二年,楚国围困郑国,晋国出兵救助郑国。于是楚国和晋国在邲打仗,楚国打败了晋国。这次战役中,荀林父犯了一些指挥上的错误,他打算自杀谢罪,晋侯也同意,但是在士贞子的劝导下,晋侯赦免了荀林父。郑国重新依顺楚国。

宣公十三年,赤狄讨伐晋国,这是由于先縠招来的。接着晋国人检讨邲之战,以及赤狄的战役,罪责归到了先縠身上,于是把先縠杀了。

宣公十四年,晋国因为邲之战的原因而讨伐郑国,但没有正式攻打郑国,而仅仅是向郑国显示了军事实力。郑国很害怕,郑伯前往楚国求援。

宣公十五年,在荀林父(即桓子)的极力建议下,晋国灭掉了潞国。晋侯赏赐了荀林父的功劳,同时赏赐了士贞子。因为士贞子在邲之战的时候劝说晋侯赦免了荀林父。

东莱先生针对有关这次邲之战的事件作了一番分析,并就一些不被人重视和被人错误理解的事件发表见解。

“原文”

片言而判者,议之易决者也。晋楚争郑,载于史者详矣,是非曲直皆片言而可定也。柳棼之胜,郑激楚也;颍北之逐,晋侵郑也;辰陵之盟,郑负晋也;子良之言,前智而后愚也;围郑之役,讨其罪也;哭陴之谲,纾其死也;皇门之退,哀其穷也;楚郑之事,小诈而大共也;先縠愎也;中行弱也;会知彼也;首知己也;厥分恶也;书察奸也;原屏党而锜、旃贼也;先济之鼓,志不定也;舟中之指,军无律也;敖前之覆,备有先也;筑军[1]汰而作宫,逊也;荀之宥,德掩眚[2]也;彘之灭,过作非也;蓃[3]之整,弱示强也;曲梁补过而瓜衍导言也。凡晋楚郑三国之故,无虑[4]数十条,皆可判于一言之下,是固穉壮之所厌闻,师生之所饫讲,曾何足深论乎?

“注释”

[1]筑军:修筑军事坟陵,炫耀武绩。

[2]眚(shěng):小过错。

[3]蓃:阅兵,显示武力。

[4]无虑:不计,引申为大概。

“译文”

一句话就可以做出评断的,是很容易做出决定的评议。晋国和楚国争夺郑国,在历史上详细地记载了,是非曲直都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评断的。郑国在柳棼打赢了,这是由于郑国被楚国激励了;在颍北的角逐,这是晋国侵略郑国;在辰陵的会盟,这是郑国辜负了晋国;子良的话,前面说得很聪明而后面说得很愚蠢;围攻郑国的战役,这是讨伐郑国的罪责;郑国守城的人都大哭,这是因为要缓解死亡的威胁;在黄门的撤军,这是楚国哀怜郑国已经穷尽了;郑国和楚国的事情,带有小小的欺诈而又有共同的利益;先縠刚愎自用;中行氏衰弱;士会了解敌方;荀首了解自己这一方;韩厥分担别人的罪责;栾书发现了奸诈;原同、屏括互为奸党,而魏锜、赵旃都是奸贼;击鼓抢先渡河,这是士气还没有稳定下来;进军时,兵卒争相爬船,以致船上砍下了许多兵卒的手指,这是军中没有纪律;在敖前设埋伏,这是事先做好了防备;裁汰了修筑纪念战争胜利的坟陵,转而修筑公庙,这是很谦逊的;荀林父被宽宥了,这是因为功德掩盖了小错误;彘子被灭掉了,这是过多地犯错的缘故;晋国展示军队的整齐,这是向弱国展示强大;荀林父攻克曲梁,这正好补救以前的过错,而晋侯把瓜衍赐给士贞子,这是表扬他的劝导之言。举凡晋国和楚国、郑国这三个国家之间的事情,大概有几十条,都可以在一句话里面做出评断,这本来就是尚未成年的人都听腻了的,师生之间都讲厌了的,还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呢?

“原文”

吾请掇[1]前人之未发者论之。晋楚之相遇也,孙叔敖不欲战,而伍参欲战。楚子违叔敖而听伍参,卒有邲之胜。论者必将咎孙叔敖之无谋矣,抑不知叔敖,令尹也,伍参,嬖人也。三军之进退,国政之大纲系焉。今不出于令尹而出于嬖人,虽幸一时之胜,而一国之大纲自是而乱矣。以一胜而乱一国之纲,是以鸿毛易泰山,以敝屣[2]易天下,岂不甚可惜哉?使叔敖之谋果非,伍参之谋果是,犹不可长,况叔敖之谋未必不是乎?晋楚不务德而力争,收师而退,免斯民[3]暴骨之患,所全者多矣!累俘振凯,震威声而示得意,庸人之所夸,而虑远者之所忧也。

“注释”

[1]掇:拾掇,拾取。

[2]敝屣(xǐ):破鞋。

[3]斯民:百姓。

“译文”

请让我拾掇前人还没有阐发的地方来议论一下。晋国和楚国的军队相遇,孙叔敖不想应战,但是伍参想应战。楚王违背孙叔敖的建议而听取伍参的建议,最终有了邲之战的胜利。论者必定会怪罪孙叔敖没有谋略,但却不知道孙叔敖是一个令尹,而伍参是一个受宠的近臣。三军的进退,关系到国家的政治大纲。如今的谋略不是出于令尹而是出自宠幸的近臣,虽然一时获得胜利,但一个国家的大纲纪从此就乱了。因为一次胜利而乱了国家的纲纪,这是用鸿毛来换走了泰山,用破鞋来换走了天下,难道不是十分可惜吗?如果孙叔敖的谋略果真是错的,伍参的谋略果真是对的,尚且不可以助长,何况孙叔敖的谋略未必不对呢?晋国和楚国不追求德行而用武力争夺,如果收回军队而撤退,免除百姓遗尸野外的祸患,所保全的人将会有很多啊!绑着俘虏胜利归来,声威震耀而炫示得意,这是平庸之人所夸耀的,但却是深谋远虑的人所担忧的。

“原文”

叔敖之谋,其可厚非哉?吾尝深绎[1]叔敖之心,见其炯然[2]之诚,贯日月,洞金石,而后世莫或知焉。叔敖,主退者也;伍参,主战者也。楚子既黜叔敖之谋矣,不忠者居叔敖之地,必幸师之败,以实吾谋。至于众人,亦将拱手熟视,置军旅之事而不问也。及楚子之逐赵旃,叔敖亟画先人夺军之策,车弛卒奔,以乘晋师,惴惴然,惟恐楚之不胜,反若主战之尤者,独何欤?盖当是时,叔敖之忠诚奋发,惟知有吾君而已,己之胜与负,不暇恤也;参之中与否,不暇恤也;胜负中否,皆不入于胸中,独吾君之是狥。

呜呼!此真事君者也,此万世为臣之大法也。吾惜其丛立错列于重编沓简之间,世不复异目视之,故出之以与学者共。

“注释”

[1]深绎:仔细分析。绎:演绎,分析。

[2]炯(jiǒng)然:明亮。

“译文”

孙叔敖的谋略,难道可以有所非议吗?我曾仔细地分析孙叔敖的内心,发现他那明亮的真诚,可以贯穿日月,洞彻金石,但后世的人却没有了解的。孙叔敖是个主张撤退的人;伍参是个主张应战的人。楚王废黜了孙叔敖的谋略,不忠的人处于孙叔敖这种境地,必定会希望军队失败,来验证我的谋略。至于众人,也会拱手在一边,仔细地观望,把军队的事情放到一边而不过问。等到楚王追击晋国的赵旃,孙叔敖急忙谋划出先声夺人的军事策略,车马奔驰,士卒前进,乘机追击晋军。孙叔敖十分担心,生怕楚国不会打赢,反而像是极力主战的人,究竟是为什么呢?大概是当时孙叔敖内心忠诚,奋起勃发,只知道有自己的国君而已,个人的胜利或失败,无暇顾及;伍参的谋略应验与否,也无暇顾及;胜利和失败都不在我的胸中,惟独知道为我的国君卖命。

呜呼!这是真正侍奉国君的人,这是万世作为臣子的大法。我怜惜他与众人一起交错地排列在纷繁的简策中,世人不再用不同的眼光来看待他,所以把他单列出来和学者一同分享他的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