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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 鲁为班后郑(桓公六年)齐卫郑战于郎(桓公十年)

“左传背景”

桓公六年,北戎侵略齐国,齐国派人到郑国求救。郑国派太子忽前去救助,打败了北戎,郑忽亲自向齐国献上战利品。齐国犒劳诸侯军队的时候,派鲁国来分赏,结果鲁国按照周朝的礼制,让郑国排在了后面。结果郑忽大怒。

桓公十年,由于桓公六年的事,郑国联合齐国、卫国讨伐鲁国,在郎地作战。

东莱先生结合郑忽后来的遭遇,批评了郑忽的所作所为。

“原文”

天下之事,有当为者,有不当为者。凡当为者,皆常也;凡不当为者,皆过也。曰是,曰正,曰善,皆所当为也;曰非,曰邪,曰恶,皆所不当为也。事虽有万而不同,岂有出于此两端之外者哉?古今以骄矜为通患,抑亦未之思也。盍反观吾之所行,果不当为耶,方且愧惧之不暇,何敢夸人。果当为耶,则亦饥食渴饮之类耳,何足夸人。是天下本无可夸之事。彼骄矜之心,亦何自而生乎?目当视而反盲,耳当听而反聩,则为残疾人矣。苟目能视,耳能听,始可谓之无疾之人,岂有持此以夸世者哉?虽舜之孝,禹之功,皋陶之谟,稷契之忠,夷齐之清,孔孟之学,冠万世而绝出者,其实皆人之所当为也。世之人仅有一善,如毛发,遽自衒[1]以为过人之行,亦惑矣!人之为人,非圣人莫能尽也。今受人之形,而反自谓过人,岂将翼而飞,鬣[2]而驰耶?甚矣,其惑也!

“注释”

[1]自衒:同自炫,自我炫耀。

[2]鬣:兽之鬃毛。

“译文”

天下的事情,有的应当去做,有的不应当去做。凡是应当做的,都是常理之中的;凡是不应当做的,都是错的。比如正确,比如端正,比如善良,都是应当做的;比如错误,比如邪慝,比如罪恶,都是不应当做的。事情虽然有千差万别,难道还会超出这两种情况之外吗?古今的人都把骄傲视为通病,但却没有仔细思考。何不反过来看看自己的行为,果真是不应当做的,那么正感到羞愧都还来不及,怎么敢向人夸耀呢?果真是应当做的,那么也只是渴了喝饿了吃之类的正常之事,怎么敢向人夸耀呢?这样,天下本来就没有可以夸耀的事情。那些骄傲的心是从哪里产生的呢?眼睛本应当看,却反而瞎了,耳朵本应当听,却反而聋了,那么就成为身体残缺有病的人。如果眼睛能够看,耳朵能够听,这才可以开始叫做没有疾病的人,难道有以此来在世上夸耀的吗?即使是舜那么孝顺,禹那么有功劳,皋陶那么有谋略,稷契那么忠诚,夷齐那么清廉,孔孟那么有学问,超出了千秋万代的人,这实际上也都是人应当做的事。世人仅仅有一点善行,像毛发那么小,就自我炫耀,认为这是过人的善行,这也太昏惑了吧!人作为一个人,如果不是圣人就不能做到尽善尽美。如今拥有作为一个人的形体,却反而自以为有过人之处,难道有翅膀会飞了,有鬃毛会奔驰了吗?也太昏惑了啊!

“原文”

郑太子忽之救齐,虽曰有功,然救灾恤邻,亦诸侯之所当为耳。遽轩然[1]伐其功,轻周室之爵禄而欲躐之,又从而加忿兵于鲁。呜呼!使小国有功而可躐[2]处于大国之上,则臣有功可陵其君,子有功可傲其父矣。曾不如无功之为愈也。吾尝观郑忽始败戎师之时,囚二帅,陈俘馘,振旅而献乎齐。气吞诸侯,邈视王爵。饩馈之际,暂为人所先,亟连三国之兵而伐之,何其壮也!及其嗣位,微弱不振,为国人所贱。其出奔,其复归,斥其名;而赴诸侯,曾不以君视之,甚者诋以狡童狂童之称。其受侮受辱,一至于此。前日之壮气安在耶?盖忽之为人,得志则气盈,而自视其身不胜其大。人少慢之,以不能平。失志则气涸,而自视其身不胜其小。人共贱之,反不能较。其中初无所主,惟视外物以为轻重。随物而盈,随物而涸,随物而大,随物而小,终身为物所驱。乍骄乍沮,乍勇乍怯,己亦不能自必也。一身且不能自主,况欲主人之国哉!

“注释”

[1]轩然:骄傲的样子。

[2]躐:升,登。

“译文”

郑国的太子忽救助齐国的祸难,虽然说自己有功劳,但是救灾并体恤邻国,这也是诸侯国应该做的事情而已。突然傲然地夸耀自己的功劳,轻视周朝王室的爵位和俸禄,想要越过次序,又要愤怒地向鲁国用兵。呜呼!如果小国有了功劳就可以超出次序而处于大国的位置,那么臣子有了功劳也可以欺凌国君了,儿子有了功劳也可以傲视父亲了。这样的话,还不如没有功劳而不超越常位。我曾经看郑忽打败戎族的军队的时候,他囚禁两个将帅,展示从俘虏那割下来的耳朵,带领军队,献给齐国。这种气势可以压倒诸侯,藐视王爵。馈赏的时候,一时被别人抢先了,就急切地联合三国的军队来讨伐,多么壮观啊!等到即位的时候,却微弱而不振,被国人轻视和轻贱。他出奔后又回来了,国人直呼他的名字;到诸侯国去控诉,竟然不把他当作国君看待,甚至诋毁为狡童和狂童。他受到侮辱,竟然到了这样的境地。以前的雄壮之气到哪里去了呢?大概郑忽的为人是这样,如果得志了就气势很旺,因而把自己看得无比的伟大,人们稍稍怠慢了他,就不能平静。不得志就气馁了,从而把自己看得无比的渺小,人们一同轻贱他,反而不计较了。他的内心本来就没有一定的主张,只是随着外物来看待自己的轻重,随着外物而自满,随着外物而自轻,随着外物而自大,随着外物而自卑,终身被外物所驱使。一会儿骄傲,一会儿沮丧,一会儿勇敢,一会儿怯弱,自己也没有给自己做主。给自己尚且不能做主,何况替人民和国家做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