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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母女在谈话，这厢母子则是开逼供大会。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王妈妈要儿子坐着，她则来回走动。身为退休老师的她，教训起人来依旧气势十足。“就是……”少了平时的神采飞扬，王时昀颓丧的瘫在沙发里，简单几句话把昨晚的事交代清楚。
“没听清楚，说大声点。”王妈妈斜眼瞪着儿子。
“哎哟……”他又再说了一遍。
“你什么？”王妈妈不敢置信，再问一次。
“就是……”
王妈妈快昏倒了，他……“你再说一遍！”
说够了，心情正沮丧，身心俱疲的人怒翻母亲一记白眼，“你没耳聋，你听懂了，就是那样啦！”
王妈妈发火了，“好小子！你爸妈是这样教你的吗？你居然对敏敏……哎哟，我要怎么向辜太太解释啊！”她四处转着拿修理人的武器，“你这个混小子！在外头玩玩也就算了，怎么可以把歪脑筋动到敏敏身上？她从小就跟着你屁股后面跑的耶！”
“我跟她不是玩玩！”他抹了一把脸说。他真的累了。
“那敏敏干吗溜回来躲着你？”王妈妈自己已经先编了一出——“儿子对人家始乱终弃，又抛弃人家”的剧本。
“我哪知道女孩子家心里在想什么？说不定是害羞，或是……”他闭眼哀号，“她后悔了。”
“那你呢？你后悔吗？”望着儿子为情所困的痛苦模样，做母亲的怒火稍减，多了一些怜爱。
王时昀神情坚决地摇着头。
“你确定对敏敏是认真的？不是一时的冲动？”不太确定，再问一次。
“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他停住，想起确定敏敏在他心里的分量到两人上床，根本不过一天的时间，可是现在这情况，他就不要再给自己找麻烦了，“妈，你该知道我不是做事冲动的人，尤其在女孩子方面，我一向会考虑清楚才……”
“辣手摧花？”王妈妈嘲弄他，“可是我刚才看见的那个人，可比蛮牛了啊！”
“我找了她两天，好担心她，一时失去理智……噢！我没想到这么做会失去她，妈，怎么办？”在成年之后头一回，他无助的向母亲求助，敏敏避不见面，他实在没办法了。
“提着头去向人家赔罪啦！”王妈妈用手指推他的脑袋。
“妈……”他可怜兮兮向母亲求救。
“这时候就知道你妈有用了？哎，我说你，打算怎么办？”她问的是他和敏敏的事。总不能碰了人家又当没这回事吧？邻居还做不做啊？
“该怎样就怎样，要负责的人在这里，可是有人不肯出面让我解决事情。”王时昀双手一摊，无力可施。
如果是别的女人，他可以自己摆平，偏偏她是敏敏，在解开她的心结之前，他还得先过关斩将，摆平双方家人，她比以前交往的女友复杂多了。
“人家说不定不要你呢！女朋友一大堆。”王妈妈顺道又数落他老爱跟些模特儿混在一起。
“我跟赵美人分手了，我是真心要敏敏的。”王时昀坦诚相对，在他知道自己是要敏敏的那刻起，他就知道她是他一辈子最正确的选择了。
“那……”王妈妈沉默了。
“要我被鞭打一千下、要我断手断脚也行，我只求她听我说话，别不理我。”他心想，是不是该再去试试看，或许现在敏敏会愿意见他。
他的话给了王妈妈灵感，“话是你说的唷……”
“妈，你干吗？”他看着母亲在屋内外钻进钻出，最后翻出一根棍子。
“苦肉计啊！敏敏如果真的在乎你，不会不理的。来，喊大声一点……”王妈妈往木桌上重重一敲，手麻了、桌上也凹了块。
王时昀呆望母亲，看她举棒挥来，直到头上感到一阵痛感，他才叫出声，“啊——妈，你真的下手？”他摸摸额头，啧啧两声，流血了耶！
“我不是故意的，太久没打你，抓不住轻重了。”王妈妈又往墙上、椅子上一阵敲敲打打，王时昀马上会意过来，母子俩一个跑一个追，从屋里打到屋外，寂静的午后被他们打破了。
辜妈妈看这场面呆了好一会，才在女儿催促下上前劝人，“唉，王太太，你这是做什么啊？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打到大街上来，真不好看！”
“哼！他做出这种事，我非打死他不可！”
“哎，我们进屋说去，别在外头闹。”不希望王时昀受伤，也怕女儿被“吃”的事被街坊邻居知道，辜妈妈把人全唤进王家。
王妈妈见男女主角都出现了，满意地放下棍子，对辜敏敏使个眼色，“我看你们谈谈吧！辜太太，我们隔壁休息去，我打累了。”
“噢！走走走……”辜妈妈还搞不太清楚情况，不过察言观色功夫不差，跟着离开了。
辜敏敏望着他额头上还在出血的伤口，心头一紧，“你受伤了耶……”是因为她才被打的。
王时昀见她终于肯见他，还开口了，这才吐出憋在胸口的气，“我没事。你呢？”他细细打量她，确定这两天她没虐待自己，不吃饭或是不睡觉，才放心地微笑。
“我……很好。”在没吵架的情况之下，她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
王时昀担心吓跑她，逼自己站在原地不动。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避不见面？我真的让你如此难以接受？”
“还是同样的问题，你对我而言，还是‘哥哥’，而且我很害怕会失去你，你也知道，之前我交往的每个男朋友都是失败的。”她的脸上挂着忧愁，过去的伤害又再次晃过她脑海。
“那是因为你不是真心的，你只是想要一个人可以陪你，那些人并不是你的真命天子，他们不适合你，因为你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男人陪伴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王时昀努力地开导她，她的答案会给他们截然不同的未来，他必须让她明白，她心里的问题根本不重要，只是需要转换想法罢了。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你也不会怎样。”她直觉地喊回去，却清楚的知道那是谎言，她根本不能没有他。
王时昀心口被她用力刺了一剑，“你很伤人，知道吗？”
“对不起……”她想道歉，想告诉他，他对自己有多重要，可是现在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或许你说的对，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对我的重要性，所以一直忽略你；可是当我发现你对我是多么的不可缺少，我又害怕了，就是因为全心全意依赖你，就更怕失去你，我宁可我们继续像从前那样，我们不要改变，好不好？”她说出心中的恐惧，怕失去他。
“不好！你以为我们已经走到这地步了，还可以什么都不改变？傻瓜，很多事情都在改变，我们也是。像你，从一个只会给我添麻烦的小丫头，转变成一个惹人怜的小女人，你知道我也很需要你吗？”照顾她二十几年了，没有她，他的生活有多无聊？
辜敏敏压不住泪水，放声大哭，王时昀再也忍不住，上前把她抱在怀里。
“别再说了，你不能这样对我。给我时间，让我确定自己要什么，可以吗？”
“我怕你最后会逃入另一个男人怀抱。”他紧紧抱着她，怕她逃走不见。
“对不起，我不能承诺这种事不会发生，因为我没有你那么坚强，从小就被你宠坏了，不太会解决问题，这样真糟糕。”她一边抹泪，一边努力微笑。
“别哭。”王时昀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他的吻同时给她勇气和脆弱，她的泪落得更凶，避免自己哭成泪人儿，她把手放在他胸前，推开两人。
“给我一个机会吧！好吗？我决定要试着一个人生活，不能再让你操心了。希望你别来找我、别再为我做任何事，让我自己学习成长吧！你保护了我二十四年，接下来，换我自己奋斗了。”她再也不犹豫了，瞬间下了决定。
“你要去哪？”王时昀为她话中暗藏的去意颤抖。才刚拥有她，又马上失去她，他不要这样！
她逃避他焦虑的眼神，怕自己说不下去，“我有个同学在美国开公司，她邀我过去玩，还问我有没有兴趣在那里工作，原本我不会考虑，但是我们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想了很多，我根本只是你的拖油瓶，对你一点帮助都没有。”
“我不介意，我喜欢这样！”他蛮横地吼着。
“可是我不喜欢！”在他眼带凶光看向她时，她向后退，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拜托，如果你真的懂我，就会了解，我对这件事有多认真。”
“去美国就不跟我联络？”王时昀捱不过她恳求的眼神，从她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求他开始，他就没有拒绝过，就算是现在亦然。
她摇头，“我怕自己会想逃回来。”
“起码一星期一通电话？”见她又摇头，他更急了，“那一个月一通？不然写信也可以。”
她还是摇头。
“敏敏！”他大吼。她要把他逼疯吗？
“对不起……”她掩唇，被他嘶吼的声音扯痛了心。
他想她一定很残忍吧？抛下他不管，说走就走。
“你非得这么任性吗？”他想把她抓起来打一顿，可是他怎么舍得？宠她早宠成习惯了啊！
“你宠出来的啊！”辜敏敏果然也不客气地回嘴。
对峙数分钟，王时昀等不到她改变主意的话，知道她心意已决，他了解她的固执，而他，也只能放手。
“好，你去吧！我没有权利阻止你，但是你要记住，除非你结婚，我才会死心，不然我会一直等你。”他微笑，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失去了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她点头，“我知道……”
他的放手，让她心头一松，也满怀酸楚。这下，她非走不可了。
纽约的冬天格外萧瑟，尤其独身一人生活在这个冷漠的大都市，孤独感觉更是强烈。
突然坐在自己桌上的粉臀把她吓了一跳，她的好友、兼这家公司的总裁秘书廖佩芸，正对着自己微笑。
“敏敏，什么时候可以忙完？”身为总裁的女儿，她何时要上班、何时要开小差，除了自己的父亲，可没人敢对她有意见。
看看自己桌上满满的工作，她对朋友歉然一笑，“恐怕不能跟你一起吃中餐了，不好意思。”
“嘿嘿！不要紧，我帮你买来了。”廖佩芸提起藏在身后的袋子，跳下桌子，拖来椅子坐下，把袋里的三明治塞给好友。
“谢谢。”辜敏敏微笑接过三明治，“佩佩，你真好，让我住你家、又替我找工作、还让我搭便车、更别说小心翼翼的照顾我了。”
“唉，反正是同学嘛！你以前在学校，不也帮过我好多次？那些太妹欺负我，就只有你敢替我出头。”豪爽的女孩拍拍她的肩。
“然后两个人一起被扁。”两人做个鬼脸，然后放声大笑。
两人一边吃着中餐，一边聊着过去少女时光的事情，廖佩芸突然变得沉默，思索一会后才开口：“敏敏，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要回T市？”
辜敏敏愣了，“你赶我走啊？”
廖佩芸挥挥手，“不是，我这里你爱待多久就待多久，只是，我觉得你的心在T市；当初以为你只是思乡，可是现在你都已经来半年了，还是这个样子，怎么回事？谁让你这样牵肠挂肚？”
辜敏敏无言面对好友。没想到她的落寞这么明显。
原以为离开了，心情就会平静，被挑起的感觉会因为距离而熄灭，可是除了想念之外，还多了牵挂，怕他太想她，会吃不好、睡不着……她的任性不但折磨了他，也害惨了自己。
“到底怎么了？”廖佩芸见她眼底泛泪，心里虽然不舍，还是决定问个清楚，不然她憋在心里会很难受。
她苦笑，“我以为逃离就可以逃离他，可是他还是如影随形跟着我，任何与T市有关的事，我都能联想到他，怎么逃，都没用。”
逃？廖佩芸暗自做个鬼脸，“你这么讨厌这个人？他是谁？”
“不，我一点都不讨厌他，我很喜欢他，我们甚至是一起长大的，他照顾我、我让他宠，只是最后事情变了……”辜敏敏把脸埋在掌心里，想藏住她的仿徨无助，破碎的啜泣却出卖了她。
“你爱上他，还是他爱上你？”没想到会把她弄哭的廖佩芸小声追问。
“或许……两者的成分都有吧……”如果她能勇敢一点，也不至于变成这样，这全是她的错。
“你为什么不接受他？”廖佩芸的追问只得到不断地摇头做为解答。
“这么难说？”她叹息，知道感情问题难解。
“嗯。”辜敏敏抹掉泪水，可怜兮兮望着好友，“我好想他。”
是吗？这很简单啊！
“把电话拿起来，快点啊！不要拖拖拉拉的。”见她磨磨蹭蹭，廖佩芸干脆抓着辜敏敏的手去握电话，“嗯，拨那个人的电话号码，快点！”她比当事人还急。
“可是现在T市是大半夜耶！”无论何时，她都在计算着与T市的时间差距，想着每刻的他在做什么。
“有什么关系，如果人家喜欢你，一定想你想疯了，还会管现在几点吗？快打快打！”廖佩芸拼命催促。
“噢……”虚软的手指怯生生压着按键，她放弃拨号，瞪着好友，“你一定要在这里吗？”
“哈！好，我走。”廖佩芸举起双手起身退开，嘴里还是不断轻喊，“快打啊！别拖了。”
直到廖佩芸退出办公室，辜敏敏才定定神，重新按下陌生又熟悉的号码，当电话接通时，她紧张得发不出声音。
“喂？”接电话的人声音沙哑，听得出是被吵醒的。
是他……握着话筒的手在听见他的声音同时，握紧而发白，她张口好几回，怎么都开不了口。
“喂？是哪位？”睡意浓厚的声音从遥远的国度传过来。
“我……”好想你……
思念逼出了她的倾盆泪水，顾不得办公室人来人往，她趴在桌上痛哭。
为什么这次的分别会特别难受？她不要这样子！
她仅发出一个音节，立刻把电话那头又快睡着的男人震得睁开双眼，“敏敏？是你吗？”
她重喘一声，再也不敢听下去，飞快挂了电话，无助地发愣。
胆小鬼！
躲在办公室外的廖佩芸见状双手绞成一团，想掐死她！可是……这事她又管不着。她摇头走开。
还是失败了……
他没听错，电话那头的人是敏敏，他记得她的声音。
她出事了吗？还是被人欺负了？怎么会打回来又不肯说话？还有，她的声音好像在哭……
该死！他讨厌这种碰不到、看不到她的恐惧感。
或许她只是想他，想听听他的声音，怕被他骂、被他吼，所以不敢出声……应该只是这样……
强迫自己躺回床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她那破碎的声音。
不行！他一定要问个清楚，不然他会一夜失眠！
他抓起电话，拨了串号码……
因为公司要拍摄新一季的产品形象广告，特地从T市请来数名顶尖模特儿，几位娇客都难以伺候，几位负责接待的人则忙到昏头，所以只好请也是T市人的辜敏敏过去帮忙。
辜敏敏才踏进摄影棚，惊呼声立即响了起来：“耶？你不是王时昀的那个……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呆望着朝自己冲来的赵美人，几乎要以为自己会被高大的美女痛扁一顿，直到赵美人在她面前站定，上下打量她，她才怯生生开口：“我在这里工作。”
“多久了？”她怎么没听王时昀提起？
原本她很火大被王时昀甩掉，也想过要修理这个小女孩，但在她另结新欢之后，她就没空理会这些“过去式”，不过她还是小心眼的放了是她甩了王时昀的风声，而那负心汉也算有品，没否认过。
“快半年了。”辜敏敏勉强地微笑。正确的说，是五个月又六天，她记得很清楚。
“噢……原来你根本没跟在他身边，难怪他老摆那张臭脸给人家看。”赵美人眉眼一抬，“你们分手了？”
“我们又没有在一起，算什么分手。”辜敏敏支支吾吾。
“是吗？可是他是为了你才甩了我的耶！”那她不成了冤大头？被人甩了，这两个人又没在一起……哼，活该！谁叫这个小丫头要破坏她的好事。
“对不起……”辜敏敏鞠躬道歉。因为她，害得赵美人和王时昀这对郎才女貌的情侣分手；她心里也觉得，他们比较适合。
等等！她的意思是，她觉得王时昀也英俊，而她没有一点反感？她的“恐帅哥症”医好了吗？
赵美人一听她道歉，再看她一脸无辜，原本还想兴师问罪的气焰马上灭了。她缓了缓脸色，声音柔了许多，“你的确该向我道歉，如果没有你，我们现在应该还在一起。”
“对不起，我帮不上忙。”辜敏敏再度道歉。
“我猜，是你不要他的吧？”赵美人这么猜测。她对王时昀还有那么一点了解，那男人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嗯……”辜敏敏只能点头。
赵美人不开心的双手抱胸，“你这样不对唷！”
“怎样？”她无辜地眨动双眼。
“你一直享受着‘资源’，可是你从来就不回收，总有一天，‘资源’会被你用尽的唷！”她可以想象王时昀对这女孩的呵护备至，而这个女孩肯定早就养成习惯，实在太幸运了！
“我有享受他什么？”
撇得真是干净。赵美人翻个白眼，“小姐，你不觉得，他是个很会照顾人的男人吗？”
“我看他是管家公吧！”知道赵美人的意思，她仍习惯性的回嘴。
看出她的嘴硬，赵美人笑了，“说实话，我很久很久没有碰过像他这样温柔细心的男人了，要不是他老爱在我面前吃甜食引诱我，我还真不想放开他。”
那男人就那一点不好，居然还用这招逼她先说出分手，哼，够狠！这大概是她碰过最狠毒、最无厘头的分手方式了。
“他真的有这么好吗？”辜敏敏像是在问她，又像在问自己。如果他不好，又怎么会容忍她这么多？他是够好了，是她不应该。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们想要的，你却一点都不在意，实在太浪费了……”
“或许吧！”
突然，她好想他，想见他、想抱他、想跟他说，她不是对他无动于衷，她只是胆小罢了。
她真的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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