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所谓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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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远山中的巨兽——中篇小说《巨兽》创作谈

小说对人体是一种摧残。其摧残的凶狠猛烈,是我始料未及的。不过我也找到了一种对抗这种摧残的办法,就是到乡下去,拼命地补充能量,也就是像那个神话中的安泰,靠在大地上,就会有力量。

一个好的小说的确要费心血,小说越来越难写,是因为中篇小说这种体裁的高度已经接近了某个极限。在中国,中篇小说几乎是考验一个作家全面才华的最尖端试题。只要你写,就将是上一次战场。轻松的写作并不适合那些想对时代有所交待的作家。在中篇小说这条路上,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几乎也没有了投机取巧的可能。我的体会是:只要你构思出一个小说,就会如负千斤。一个三四万字的小说,里面有几座大山,翻越的企图会使你心力交瘁。每个人对自己写作的要求不尽相同,对文学的认知也不同。我的要求是:希望让这个小说在一两个月内把我掏空,让我成为一张躯壳。小说是一种让我自觉自愿让其敲骨吸髓的怪物——就像是一头巨兽,就是为了把我吞噬的,让它把我啃啮一净。再然后呢,生活又会把我填充,大地会给我丰满的血肉和筋骨,给我发髭与汗流,喉咙与气息。

在神农架深山老林,我听到了太多的关于巨兽的传说,面目不清,千奇百怪。现在我在平畴千里,丰膏腴地的荆州江汉平原,这是我的家乡,我在此挂职。从高山到平原,从他乡到故乡,置身在桃红柳绿,莺啼燕啭,沃野圹埌的地方,我却突然想到了遥远山中那个巨兽的传说,于是写了这个小说。唉,还是忘不了那里的一切。

至于这个小说我想表达什么,谁是巨兽,不是小说的主要问题。包括《小说选刊》过去选的《太平狗》、《狂犬事件》等,都有这么一个所谓象征和寓言在里面,但我决不为了象征而象征,寓言而寓言。卡尔维诺的《阿根廷蚂蚁》之类,若是在中国,发表的可能都没有,因为太过简单。中国小说是有壮丽实感的小说。在中国写小说的难度绝对是世界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