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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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2)

军平说:“我不是不长进,我也想自己弄好。可是我们没时间啊。你说我现在刚回局里,唉,烦着呢。我一个男同志,三天两头请假是不行的。今年要调正科了,我们局人多,有竞争。不能给人说闲话。你又不懂那些水工、电工什么的。再说了,你们单位领导,也不是多好。你上次还说,换了个新领导,考勤抓得严。你想,我们哪里有精力和时间。你就放手让我爸妈去张罗吧。他们也是为我们好。”

碧儿承认,军平说得有道理。军平他们单位什么情况她不清楚。可自己单位新来的这个领导脾气有点怪,特喜欢抓考勤。要说现在事业单位里头,虽然也严格管理,总还不比企业那么紧,要打卡记考勤。以前领导在的时候,谁家有点事,和同办公室的人打个招呼就行了。只要不耽误自己负责的工作,领导一般不计较。这次换了新领导来,新官上任,第一件就抓纪律,抓工作作风。有事没事就到各科室去转转。碧儿刚生了孩子,还有哺乳假,每天一个小时。碧儿本来觉得没什么,中午回去喂奶,路上时间不够,经常会超点时间的。可还没过一个月,领导就找她谈话,说按规定每天一个小时,加上路上的时间不算,也不应该迟到太多,叫她以后注意点。碧儿气坏了,心想这领导根本一点人情味也没有。可又不能说什么,只好自己注意。

经过这件事,碧儿也知道新领导不好说话。所以时间上,确实是个问题,何况家里还有个真真。可碧儿就是怎么也不愿意把主动权交给军平妈去做。她想,你们帮忙监监工还可以,大主意还得我自己拿。军平说:“这有什么啊,我爸妈才不要做我们的主。你喜欢什么样儿,就弄什么样。你放心,他们只是帮我们。”

有时候一件事情,大家想得都很简单,可实际情况就不是这样。像装修这事,军平答应碧儿很简单,碧儿想像的思路也很简单,军平妈也从没想过要干涉他们的选择。可临到实施起来,情况就不是想象的那样了。

先说找装修公司这件事情,碧儿想想也同意军平爸找散工来做,因为没有管理费,工钱也便宜。军平爸有相熟的工人,那还是军平两个姐姐装修时候认识的。军平爸也有经验。可碧儿想,还是要请个设计师设计一下,叫工人按设计图来做比较好。联系了几家公司,人家都不单做设计,也有愿意做的,收费要两千左右,量房也要收费,碧儿就想花两千请个设计师。

军平妈拦着不让:“本来钱就紧,还乱用。你信他们那些设计师、量房师,他们能设计什么。自己的房子,想怎么弄,自己设计就可以了。那些工人都懂,你告诉他怎么做,他就会知道。根本不用什么图纸的。还有量房,你爸就会量,还要花钱请人量做什么。”

碧儿就背地里跟军平较劲,差点就下了定金叫设计师去做。军平不愿意,说:“你别把事情想那么复杂,我妈有经验,她说的是对的。你说设计这种事情,无非就是哪儿弄个隔断,哪儿弄个柜子什么的,自己家住的房子,还是简单实用为上,不用搞那么多花样。我们的钱也有限。”

碧儿不肯信这话,非拖了军平去看设计图,可看来看去,还真像军平说的,无非就是那些活,用图纸画出来而已。碧儿谈了几个设计师,觉得单花两千多弄张图纸,好像真有点不划算,也就点了头说不要设计了。

小夫妻两个就自己合计着这房子的设计,又和军平爸妈商量。军平爸说,你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实用就好。军平妈也说,随便你们定吧。我和爸爸就是帮你们干活,大主意你们拿。碧儿听了这话,舒心顺气的。军平看这问题解决得挺好,心想,别人说什么装修最伤感情,哪有那么恐怖。这不是很好,大家都心平气和的。

军平妈自己在家带着真真,成天就指挥军平爸到百安居、装修大世界这种地方去转,挑了地板挑瓷砖,忙个不亦乐乎。两个星期的工夫,军平爸妈就把地板、瓷砖、吊顶什么的都看好了,只是没有下手买。军平妈经过了前次的事情,觉得还是先跟碧儿沟通一下,免得到时候儿媳妇不满意又要生气。还有个原因就是,百安居每隔一段时间,会搞些大型活动,这个周末就有活动,是满四千就返一千的礼券,而且地板瓷砖还有不同程度的其他返券。这是商家的促销手段,但如果精打细算的话,能省上一大笔钱。军平爸转了一个礼拜,把超市里所有不同品牌,不同品种的东西返券都研究了一遍,又用计算器算了很多遍,才定下来最划算的价格买到相对性价比最好的东西。

这些东西包括了实木地板、最好品牌的瓷砖、套装门,还有卫生间的全套设备,等等。军平爸甚至连买地板送几根水管,还要自己贴钱买几根都算到了。军平妈很满意,这样能用有限的预算买到又便宜又好的东西。军平妈想,这样媳妇一定是会满意的。还是老头子有经验,这些东西叫他们自己去买,没有一个月,买不齐全,还买不对。没有经验的,都是开了工,工人叫买什么,才跑去临时买,完全没有计划。军平爸早量了好几遍房子,需要什么,需要多少大概心里都有数。以后开了工,要买东西,也都是少量的。这一下就省了很多事情。

碧儿听军平转述婆婆公公的工作,也觉得很感动。这些琐碎事,她既不懂,也没有时间去做。于是碧儿就说:“辛苦了爸妈,要买什么,爸妈做主就行了,我看不看都一样。”

军平妈张罗了半个月,对自己和老头子的成果感到很满意。她很希望碧儿能和她讨论讨论这些买东西的经验。军平妈说起装修的经验来,心里特别的有成就感。可媳妇这么干巴巴的两句话,就过去了。军平妈觉得自己和老头子的劳动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这也就算了,碧儿居然还说她看不看都一样。军平妈觉得媳妇根本就没把父母的这些辛苦当回事儿,这就好像她尽心尽力地为媳妇挑了一切的东西,她总希望得到一些认可和鼓励,可这媳妇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军平妈觉得自己所有的辛苦都没有得到别人的认可,心里就有了火气。

可碧儿根本就不知道婆婆是这么想的。她还跟自己妈说,军平他爸妈把东西都看好了,省了不少事情。碧儿觉得挺好,打算真的全部交给公公婆婆去张罗了。碧儿爸说:“就是,你不要操这些心。他们毕竟是有经验的,你不懂,就不要乱发表意见,伤了和气不好。你婆婆肯定很上心地替你们装修。还有那些个风格不风格的,你也别太在意。住房子,还是图个舒服。中式的很好,我们家也是中式风格。别在这些小事上较劲。”

碧儿觉得整个的风格色调她还是要拿主意的,她一直不喜欢军平家房子装修的风格,颜色太暗了。军平爸妈就喜欢那种紫檀木颜色。地板装的就是深色的,门也是深色的,家具更是红木的。整个家里的颜色都很暗。碧儿觉得什么都好说,这个不能凑合。她要浅色的欧式风格。

周末一家人就去看军平爸选好的东西。果然军平爸挑的地板就是深色的菠萝格实木。门也是深色柚木贴面的实木门。都是那种很古朴的风格。瓷砖就清一色的雪白,没有任何花纹和色彩。橱柜也是那种木纹的深底色。总之,一切东西的风格,都和军平家、军平两个姐姐家风格完全一致。碧儿这一看,就不满意。她非常反感把自己的家也弄成军平家的翻版。如果照这个路子装修,那后面的一切的一切,包括家具,包括窗帘等等,全部都要照着军平家的东西买了。碧儿一想起自己家也要弄上那种硬邦邦的木头沙发,和大朵大朵花的窗帘,就觉得难以忍受。所以看了一圈下来,碧儿什么也没说。

军平妈就悄悄问军平,要是满意的话,今天就把东西交钱定了,好开工。军平妈说,下个礼拜活动就结束了,军平爸这儿都算得好好的,和这些个厂家连赠品都谈好了,只要开了单子付钱就行。军平就问碧儿意思。碧儿犹豫了半天才说:“要不,再看看。这个颜色太暗了。”军平妈一听这话,脸色就暗淡下来,淡淡地说:“那就再看看。”军平爸这边费了这么久的劲,什么都谈好,不想儿媳妇一句话,就什么都定不成了。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一句话都没说,连等都没等他们,自己扭头就走。军平知道爸爸生气了,赶紧去追,军平爸就撂了一句话:“你们自己的东西自己买去!”

军平劝不住爸爸,也只好回来。这东西就一样也没买成。

军平直埋怨着碧儿。碧儿觉得挺委屈的:“我也没说你爸爸挑得不好。我是说再看看,同个牌子的地板,也有浅色的。这是我们的房子,怎么我一点发言权都没有了。我还没说什么呢。”

军平觉得这次就是碧儿不对。爸爸妈妈这两个礼拜,天天都在看这些东西,每天拿着计算器算到很晚。爸爸也那么大年纪了,为了买到性价比最好的主材,坐着公交车跑了好几个超市和市场,常常连午饭都不能正常吃。为了给他们省点钱,又左算右算,连一根水管都算到。怕尺寸不对,新房子那边那么远,都跑了好几趟去核对尺寸。他们这么辛苦地做这些事情,还要带真真,很不容易。碧儿这些都好像没看见似的,就算你不满意他们看中的东西,表面上也要客气两句,让两位老人心里高兴。军平想,你就在我父母跟前说两句好话,有多难?

军平妈看军平爸一肚子气,又想撂了挑子不管,又只能来劝老头子:“你也知道这个媳妇就这个脾气。她也没有坏心。孩子自己的房子提点意见也没有什么,她并没有别的意思。”军平爸说:“她有没有意思我都不管。他们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操心去,你也少管。免得吃力不讨好。”军平妈看软的不行,又来硬的:“你少跟我来这套。儿子的事情你不管谁管。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这事情就要你管。你要实在不想管,你给我在家带真真,我管。”军平爸无可奈何:“反正我不去买东西,要买你去买。我最多在家里带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