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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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2)

硬装差不多都结束的时候,碧儿手头的工作也告一个段落了。听军平说硬装基本好了,就有点按捺不住好奇的心。这天上午,碧儿正好坐了单位的车,和李大姐到新房子附近去办点事情。一时高兴,就拖了李大姐一起,去新房子看看。一头走还一头兴高采烈地和李大姐说这说那。

李大姐就说:“你还是省心,公公婆婆都给你把活包了,你就捡个现成的新房子住。多好。我们家装修那会啊,什么都要自己跑,几个月跑下来,人都虚脱了,吵架也不知道吵了多少次。你不要小看这个装修,可是天底下最烦心最琐碎的事情。”

碧儿说:“可不是,我就去过一次建材市场,我的天,在里边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不要说买东西了。这次还多亏了我公公婆婆。咳,我想我那个时候真挺不懂事儿的,把我公公气坏了,差点不管。”就把那次的事情说了。

李大姐听了直摇头:“你这嘴可真不甜,可不你公公要生气。要我儿媳妇将来这么跟我说,我一准也生气。其实你婆婆公公不容易,跑建材市场是件辛苦活。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碧儿吐吐舌头:“我妈也这么说我的。这不我就不管了,随他们怎么弄,最后还是找了个装修公司。我婆婆还是尊重了我一下。这个吧,都是互相的。我也知道,他们辛苦。可我有时候觉得把个辛苦啊、感谢啊挂在嘴上说,好像假的一样。”

李大姐说:“什么假的真的。嘴巴甜点总是没有错的。老人其实要求很简单的,你说几句好听的、顺耳的,他们就满意了,什么都肯做。”

碧儿叹了口气:“我嘴笨,有的时候我感觉跟你说话,比跟我婆婆说话轻松得多。有些话就说得顺溜。我跟婆婆说话特费劲,不知道哪句话不对,就说她心里去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记住了。有次,我就问句,你回来吃饭不,她就不高兴了。我上次说装修的事情谢谢他们,她又阴不阴阳不阳地说,你能满意就好,也不要谢。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话,才没有问题。还有,我婆婆特别喜欢摆个领导架子出来教育人,要是我有一点不服气的,她就不依不饶。我婆婆那口才,真是少有。”

李大姐拍拍碧儿笑了:“看,这还说他们辛苦呢,又投诉了婆婆这么一大篇。婆媳这种事情也没什么谁对谁错的,你年轻小辈,有些事情笑笑就得了。不用那么较真。我年轻的时候,比你还较真,可这么多年下来,我仔细想想,吵来吵去还不是就那几件事情。其实,老人要求很低的,就说我吧,我这儿子不小了,将来他结婚,我就没什么要求,只要他好,我就好。我做什么也都为儿子好,为儿子家好。你说我还图什么呢?无非也就是为儿子。自己疼自己儿子,人家闺女肯定有点小意见,这就是你们做媳妇的心里过不去的地方。其实我们也没坏意思。你婆婆也一样,就是儿女心太重。”

说着说着,就到了新房子。碧儿钥匙是随身带着的,径直就开了门进去。

已经是中午,工人吃饭去了,房子里没有人。碧儿站在宽敞明亮的客厅中央,对装修的效果简直是难以想象地满意。设计效果图上的完美效果,被百分之百地复制下来,每一处都做得细致到位。碧儿尤其喜欢整个房子柔和的色调,厨房还真的做了那个碧儿最喜欢的小吧台。当初就这个厨房是开放式还是封闭式,碧儿还跟军平妈闹了一场小小的不愉快。碧儿就喜欢开放式的,那样空间感好,而且吧台也显得很有味道。可军平妈说,这样做饭的油烟太大了,一做饭,满屋子都是炒菜味道。碧儿不以为然,这个问题好解决,把厨房的通风做好就行了,再者,现在的油烟机都很好,怎么会满屋子味道。婆媳两个相持不下。还是设计师水平高,改了个半封闭式,别出心裁地做了一个可以伸缩,又带点装饰作用的门,解决了两个人的问题。碧儿很欣赏这个厨房的设计。现在这个设计,就完美地呈现在她面前。

李大姐看看这儿摸摸那儿,赞不绝口。尤其对新房子的门特别感兴趣。说碧儿这门可买得不错,绝对是上等的货色,一定不便宜。还有灯也选重极有品位。吧台那款餐灯其实是季晓晴帮着军平选的,叫海之心,这名字一听就浪漫。碧儿一点也不知道,还直夸军平有眼力。儿童房的灯也是季晓晴选的卡通造型,还有主卧的荷花灯,客房的鸟巢灯,几乎这房子里每一样东西,都是季晓晴帮着选的。季晓晴的影子无处不在碧儿的新家,可碧儿却毫不知情。

两个人正看着,门轻轻一动,开了,一个穿制服的物管进来,手里还拿着对讲机。他站在门口就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碧儿很少来这边,物业公司的人认识军平,认识军平爸妈,也认识季晓晴,就是不认识碧儿。刚才在监控录像里看到有陌生人进了这栋房子,赶紧就跟了来。碧儿笑着说:“我是这房子的业主,我来看看装修怎么样了。”物管满怀疑惑地看着她:“你是业主?我没见过你,这家的女主人不是季小姐吗?你是季小姐什么人?”碧儿奇怪了:“师傅,你是不是搞错了门牌号,我们在您这儿登记的是王军平。你说的季小姐,是别人家的吧?”

物管一听“王军平”三个字,立刻说:“没错,这里业主是叫王军平,他们家两个老人天天来,我们很熟悉,王先生的爱人就是季小姐,也常来,我们也认识。这个错不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是人家房子,你们还是先出去。不然业主来了我们不好交代的。”

碧儿一听季小姐,感到一股子热浪一下子冲上了脑门,有点控制不住地眩晕。她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里说话一样,恍恍惚惚地说:“什么季小姐,你们弄错了。”

李大姐看她神色不对,赶紧对物管说:“你们搞错了,季小姐是他们的朋友,帮忙的。你不信打个电话给王军平不就清楚了。我们要不是业主,怎么有这儿的钥匙,你看,这不是钥匙吗?”物管一看,果然是门上的钥匙,何况这房子里空空的,也没什么好偷的,又是两个女人,估计十有八九是自己弄错了,赶紧道歉,又叫她们慢慢看,就退出去了。

碧儿这边恍恍惚惚手脚冰凉的,有气没力地跟李大姐说:“大姐,我们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

李大姐也不知道季小姐是什么人,看碧儿这神色,也猜个七八分,安慰她说:“可能是军平爸妈的朋友来帮忙的。你回去问问军平就清楚了,好好问,不要急。你们军平也不是那种人。”

碧儿这次回家,什么也没有说。她想起以前种种的迹象,从军平妈对装修态度突然的转变,到军平一直不让自己到装修现场,军平爸妈对装修的一手包办。她以为事情就那么简单,谁想到,简单的背后,是这样一个复杂的事实。如果军平从一开始就告诉她,季晓晴是来帮忙的,也许她还能相信几分,可军平没说。不但没有说,还处心积虑地瞒着自己。军平爸妈明明知道季晓晴和军平是什么关系,居然也什么都不说。不对,不是什么都不说,根本就是军平妈安排的。不然为什么一家人只瞒着自己一个。

碧儿越想越生气,可心里还存了一丝的希望,她想也许军平是怕自己误会才不说的。虽然她自己也不信。所以碧儿这次不断地告诉自己要沉住气,沉住气看军平跟不跟自己说实话。

这天晚上回来,她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说:“我今天去房子看了,装得真不错。”军平听了心里一惊,因为军平妈说季晓晴帮她找的一个灯今天会送去,她没时间,叫季晓晴帮忙去收货。军平就不动声色地说:“哦,是不错。还有一遍墙面漆刷完,就可以进家具了。”碧儿想了想又说:“这房子装修我都没干什么,就辛苦你爸妈了啊。你看,也没个人去帮帮忙什么的。”军平低头吃饭,转移话题:“都交给装修公司了,不用那么多人的。对了,家具你喜欢什么样的,要不要设计师陪你去选选,装修公司这项服务是免费的。”碧儿就借着话试探说:“嗯,设计师陪着选当然好,女的还是男的。要是男的,你要一起去,不然说话不方便。”军平笑着说:“嚯,我老婆封建思想还挺严重。这有什么啊,你放心,我不吃醋。哈哈。”碧儿就不说话了。

转天碧儿又问:“那灯很有时尚感,你妈好像不喜欢这种风格,这次怎么会选这种灯?”军平说:“我妈那是尊重我们。按你说的样子选的。要我说啊,什么荷花灯、鸟巢灯的,就吸顶灯最好了,简洁大方,又实用。”

又过了一天,说到了吧台的海之心,碧儿问:“那灯好看,我在百安居都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灯。”军平得意地说:“那是我妈跑了好几个地方找的,叫海之心,是今年爱迪生奖亚太大奖上获过奖的设计,不过是仿的。漂亮吧?”碧儿话里有话地说:“你妈还知道爱迪生奖啊,不简单。”军平掩饰似的说:“那是卖灯的人说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就这样旁敲侧击地试探了好几天,军平也始终没有提到过季晓晴的名字。军平妈有时候接到季晓晴电话的时候,在碧儿面前就很注意。无心的时候,碧儿当然不会留意军平妈讲电话有什么异常,可一旦有了心,不要说真是季晓晴的电话,就算是正常的电话,在碧儿眼里,也变得不正常。连看军平和军平妈躲房间里讨论装修的事情和家具的事情,也觉得他们鬼鬼祟祟有事情瞒着自己。

季晓晴仿佛有一种预感,她觉得冯碧儿肯定知道了她的出现。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她莫名地有点兴奋。她没有处心积虑地想要干什么,在她一步一步接近军平的时候,她真的没想过要刻意怎么样。她宁可自己骗自己,希望一切就这样继续。她可以想象,军平没有结婚,没有女儿,她还有希望。又或者,她只要待在军平的世界里就好,这种状态多延续一秒也好。季晓晴觉得自己真的是在饮鸩止渴,明知道很无望,偏偏要自己骗自己。

军平从来没有对她有过特别的表示,每次都是客客气气,比普通朋友还要疏远。就因为这样,季晓晴对军平的感情越发强烈,这种强烈中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服气。她不服气,哪怕就是过了这几年,她季晓晴依然年轻依然漂亮,事业成功,可还是敌不过冯碧儿这个孩子妈妈。

军平这段时间也觉出了碧儿说话里面透着古怪。可他觉得自己一来光明磊落,没有什么好怕的,二来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这种事情越解释越是解释不清楚。反正,装修就要结束了,以后不见季晓晴,就了了。他这么想。

军平妈也觉得儿媳妇有点多心似的,她反而怪着媳妇心眼小。军平不是那种生活作风上会出问题的孩子,晓晴也是家庭教养很好的女孩子,又大度,又懂事。人家只是看在自己的份上才帮忙的,要是碧儿连这个也怀疑,也容不下,那就是她自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