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日 星期四 天气晴
收了雨，气温跌落得厉害。西北风开始吹了。童年时有句歌谣响在耳旁：“北风飘飘，馒头烧烧。”北风在窗外吹，一家子围着火炉烤馒头，是不是最美的生活？那时是这样想来着的。
天黑得早，五点刚过，天就暗了。街上路灯开始辉煌。奔波的人，却仍在奔波。桥头天天有叫卖水果的，一到天黑就降价。今天卖的是大蜜橘，一卡车的蜜橘。远远望过去，那片橘红，在路灯下，鲜艳得很。大喇叭里在叫卖：黄岩蜜橘，八角钱一斤，不甜不要钱。风中站着卖橘的男人女人，或许是夫妇。
自是经不起诱惑，虽然昨天才买了什么贡橘。卡车上的橘，实在个大得让人不忍释手。里面饱满的肉质，不用吃，嗅嗅也知道了。拣了几个，甸甸的感觉。男人给我称秤，女人给我找零钱。女人的手碰到我的手，凉，糙，我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赚钱不容易。真的，赚钱不容易。我的小孩，想到将来你也要在这个尘世为生存奔波，我的心中，溢满痛。
你学习上的事，我们很少过问了，随便着你。你为了拿到我们的奖金，自己在蓄着劲儿。笑，到底是俗男一个嘛，亦离不开物质刺激的。
我在网上看电影，故意把声音调到很大。我去客厅倒开水，不停地走来走去。看你的反应，你自岿然不动。倒是我玩心大起，拉你，潇潇，来，陪妈妈看一会电影吧。
你伸手非常同情地抚抚我的脸，说，妈，你先自个儿玩吧，等我高考结束了，再陪你看。我的心，哗啦一下，开满了花。你的自制力不错，隆重表扬。
你现在唯一的娱乐，就是偶尔去打打篮球。一说到篮球，你就滔滔不绝，又会扯出姚明、易建联等谁谁谁来。你自诩你的篮球打得很漂亮。你说你现在在球场上，让人刮目，连连进球。还说什么转身的动作，那叫一个漂亮啊，无人能及。我笑眯眯听着，做崇拜状。这让你很受用，你越发把我当你的篮球知己了。
却连续做了两个不好的梦，在午睡时。两个梦都梦见你们邓老师跳楼了。你描述梦中景象给我听，说得活灵活现的。大冬天里，你淌了一身的冷汗，你说，我们老师为什么要跳楼呢？
我拍拍你，我说，梦与现实是反的，邓老师好好地在着呢。我拨通邓老师的电话，你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放心了。
外面的太阳，照在窗台上，在窗台上拓上一圈一圈的温暖。晴天白日呢。
你搂着我，好半天不说话。后来，突然问我，妈妈，我是不是得了抑郁症，是不是要看心理医生了？
我觉得好笑，小小年纪，怎么谈抑郁色变呢。你咋会抑郁嘛，你这么健康，你有这么好的爸爸，有这么好的妈妈。你说，嗯。头埋在我怀里，像只小兔子。
我想起一个母亲写的话：世界，今天，我交给你一个完整的孩子，明天，你会把他变成什么样子？
我真想把自己变成盔甲，把那些可能的伤害，都挡在你之外。包括，那些突然而至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