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才女:寻找那些远去的才女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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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虞姬应悔相伴短

红叶寄相思,相思成愁

身体,在四处游走,心灵,却已归寄。他的志向,始终不渝,然而他的心,却越来越管不住了。

他不停地读她过去写的信。那信,字里行间,都是痛。是他的心也在痛,却是无法把握的痛。如果……如果……如果……他多希望有那么几个“如果”,能帮助他改变这种局面。人生,不是才刚刚开始吗?可是,为什么他看到的,就是好事难成?可又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她就是他的命定?

他病了,在香山疗养。看着满山的红叶,他再也按捺不住那颗悸动的心,他给她寄去了一片红叶,在红叶上,他写道:

满山秋色关不住,

一片红叶寄相思。

下面,他郑重地写上了自己常用的、她比较喜欢的那个名字:天辛。

收到信的一刹那,她绯红了脸。她是喜欢他的,他那样真诚,那样热血。可现在横亘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双方的感情,而是他的身份、她的过往。他,依然是人夫,她,被人夫伤过。

他,在苦苦求父亲让自己离婚未果后,曾经说过:我不认可这个妻子,但我也是不能再结婚的了。而她,在被伤害后,也曾经说过:我是要终身独自一人走过了。

他们的结局,恐怕只能隔江相望,同饮长江水吧?

她本不忍驳他,可却也不愿负他。她一狠心,提笔在红叶背后写下了几个字:“枯萎的花篮不敢承受这片鲜红的叶儿。”然后也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寄出这封信后,她一定恨透了自己:她,是辱了这鲜红的叶,她,是揉碎了那颗鲜红的心。

不久,她就收到他的来信,他没有责怨,只是平静地说:“红叶题诗,那是久已在一个灵魂中孕育的产儿。但是,朋友,请不要为红叶而存心,要了解是双方的,我至今不能使你更了解我,是我的错,但也有客观不允许的理由,这只好请你原谅了。”

她的心,再一次震颤了。

情意缠绵,也不过是小楼春深,帘外有春风。那素娥粉黛,宁于琼楼玉宇,自品高寒,也不肯人间留情。真是让那情郎,心碎梦断。

远行有牵挂,一辞休

一夜,风雨大作,树动风铃摇。评梅大病初愈,正在写家信,忽听有人说话,一会儿,校工玉玲带来了一个男子。

那人穿着黑色的雨衣,大檐帽把整个脸的上部都遮得严严实实,只看见一副金丝眼镜的下半边,还有一撇奇怪的小胡子。

评梅愕然,素不相识,于风雨夜,突然闯进闺房,成何体统?她正要责怪玉玲,就听那人喊了一句:“评梅……”

那是熟悉的声音,是他的声音。

他住的秘密工作点已经暴露,一位同志被捕叛变,他现在必须要撤离。可是这一走,就是天长水远,很可能永不相见。他舍不得她,纵然不能拥她入怀,也要再看一看那张可人的脸。

她看着他疲惫的身躯,一阵心酸。他惨白的脸庞居然和初愈的她一样。这个人,是无论如何,也要完成那未竟的事业,可唯如此,他还是放心不下他心爱的姑娘。

须臾,他又要远走了。此时,她忽然想要让他留下,哪怕只是在风雨夜,在这个僻静的地方,歇上一歇。她叫玉玲来,为他找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

他的渴望,就写在脸上,他多么想,留下来陪她到地老天荒。可是他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他的生命,不是他自己的,那是和同志共有的。

他深情地望着她,万般不舍,终于,他忍不住脱口而出:“评梅,你我……我好想……你能……那红叶……”然而,话仅尽于此。评梅已经在摇头。再多说,两人都为难。

他一咬牙,转身,又没入风雨中。古庙的风铃,又是阵阵叮咚声。身后,只留下评梅纤手情深,悬在空中,伸得再远,也拦不住他奔走的心。江山如画,英雄为之竞折腰。

病深深,一夕永诀

四处奔走,他不但没有忘记她,反而爱得更深了。他写信告诉她:“我是飞入你手心的雪花,在你面前,我没有自己。你的所愿,我愿赴汤蹈火以求之;你的所不愿,我愿赴汤蹈火以阻之。不能这样,我怎能说是爱你!”他还叮嘱自己的弟弟,在自己远走的日子,多帮帮她。

半年后,他们终于再见了。可一个是在病床,昏睡,一个匆匆赶来,悄然垂泪。她轻轻地说:“君宇,我接受你了。我接受你了。”他兴奋地醒来,再去验证,听到的却是:“我接受你的爱,但请你接受我的主义——独身主义。”

此时的他,已经和妻子协议离了婚。可这个姑娘,还是铁了心,不想结婚。冰冷的心,也热了,又冷了。他最后和她相约,纵然不能终生相守,也要一世相恋。他送给她一枚象牙戒指,她欣然戴在了手上。

没等痊愈,他又走了。开会,斗争,期间也做闲情,伴红娘,促成了革命情侣周恩来、邓颖超的婚姻。

国民会议促成会期间,一场政治风暴,眼看要席卷全国。那时高君宇特别忙,连和评梅见面都难。

1925年3月1日,国民会议促成会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开幕了。可是三天后,高君宇再次病倒。

泪眼朦胧,看到的是形销骨立,纤手轻握,摸到的是病骨支离。她嗔怪道:“为什么不听医生的话,好好休养呢?”

他无力地一笑,指着书桌抽屉,告诉她:“你如果愿意更多地了解我,我的日记本就送给你吧。我是个多情的人,但我不会殉情而死,我不喜欢那种浅薄的死法,你也不要……”

日记本,她是愿意接受的,可是这种遗言似的谈话方式,她不喜欢。他还那么年轻,上天不会如此残忍,夺走他的生命。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他去住院了,让她回学校,她也正好有事物需要料理,他们约好之后再见。她怎么也想不到,此一别,就是永诀。

她,是从朋友那里,得悉噩耗。她哪里相信,那样深爱着她,走到哪里都牵挂着她的人,却如此决绝地走了,连等都没等她,看都没看她一眼,而且一走,就是永不回头。

她不相信,她直奔医院,可是没走多远,她就晕过去了。她从来不认为,他们的结局会是阳光灿烂,可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结局是如此的凄婉。苍天落泪,长歌当哭。

她的心在狂喊:“我早已经后悔了,我已经决定把这颗心完完整整地交给你了。可你,真的已经没有耐心了吗?既然你走,就带了我的魂去吧。”

任怎样的哀伤,也换不回远去的英魂。只依稀间,他还站在梅花前,呢喃:“花儿不常红,草儿不常青,徒苦了我的忠诚。’”

叫她怎能没有恨?

墓畔哀歌,杜鹃啼血声声泪

没有了他的日子,她成了露梅。凄凄戚戚,冷泪成冰。

他葬在了陶然亭。那里,就成了她的心寄存的地方。绕墓三匝,苦寻,人已不可依。吻坟头青草,祈年少英灵,梦里相见,魂相依。

多情的你,难道看不到她的泪,看不到她的相思吗?

“假如我的眼泪真凝成一粒一粒珍珠,到如今我已替你缀织成绕你玉颈的围巾。”

“假如我的相思真化作一颗一颗的红豆,到如今我已替你堆集永久勿忘的爱心。”

他,或许不曾预料到她的伤心如此之重,他也无法料到,他的身后,社会的黑暗更上一层。

好在评梅是醒着的,她,不能像他一样,转战南北,奔走呼告,但她有她独特的武器,她的那只细腻柔情的笔,在指破黑暗的瞬间,就是他曾经使用过的那把利剑:“我不怕狂飚怒号的威胁,我不怕淋漓暴雨的袭击!恃着抗争造物的雄怀,咬紧牙关,冲风急趋,做一林雨中蓬勃的青松!”

希望“我们这区区的热忱,能够在狂沙飞舞云天惨淡、举国悲愤一致抗日声中,激动磅礴的敌忾,得到些许的收获。”

她活着,他就是不死的。

然而,她活着,她的心已经死了。刮风的日子,她能想到他,下雨的日子,她能想到他,天晴的日子,想的还是他。思念,在苦苦煎熬着她的心,忏悔,占领了她的灵魂。

她唯一的一线希望就是:生前未能相依共处,愿死后得并葬荒丘。生,是别离,死,才是长相守。

三年后,她患急性脑膜炎住进医院,在昏迷中,被转送到他生前住的协和医院,住进他去世前住的病房。几天后,她在他去世的时刻——凌晨2点左右——病逝,然后,葬于他陶然亭的墓旁。

质本洁来还洁去,一抔净土掩风流。

后人去陶然亭,常常看到有成双入对的蝴蝶,或轻盈曼舞,或环绕盘旋。那,该是他们快乐的影子。

化蝶,终是虚无,他和她,是另一种存在,真实,永久。

§§第三章 出水娇莲巧扶风——林徽因

她的著名,不因倾城;她的倾城,却举世闻名。若曹植相见,必然叹洛神神采,黯然失色。浪花淘尽英雄几许,在她面前,都是清风,不敢言多情。

她不是惊鸿,也不做游龙,只任一江春水,荡起莲花羞。淤泥半染,浊雨长流,掩不住,绿碧红荷,映日头。

她用艺术气质,浪漫了一生,花前月下,自不可少,墙里墙外,也是看红不断,诗人、公子,还有哲学小生。她也懂人世常情,做凡花结果,不理春风,不望秋月,固守矜持,幸福了一生。

豆蔻年华,她满载了浓情的诗意,在烟雨迷蒙的伦敦,谱一曲康桥绝恋。让诗人陷入迷境。倏忽间,她已入名门,与冷静温柔的公子,步入围城。她的冷静,让诗人吃惊,她的柔情,却又让诗人不敢忘情。

围城于美人,从来都是禁锢。可于她,却只是保护。酸心醋意,公子未必没有,可锁住蛟龙困美人,却不是英雄本色。他,已经是她的一生,他,夫复何求?星移月走,公子终于学会宽容。

于是,太太的客厅,鲜有倩影红晕,多是才子英豪。浓茶、咖啡、香烟、软座,旖旎奢浮。纤手瘦腰,大概引七尺男儿口若悬河,那珠落玉词,每每让别家的女人心惊胆战。美女红颜,总是让男人怀想,让女人心烦。

一旦战事硝烟起,多情也好,无情也罢,都转成空。可她的身边,却始终有一个哲学小生,相伴相随。公子在,小生跟随。公子不在,小生依然跟随。如此缠绵,成三角恋,必将引起争端。然而她坦然,公子安然,小生也终于淡然。在这乱世浮尘中,他们不再谈爱恋,只以亲情相见,竟也能安然相守,如双山环水,浑然天成,倒也风流。

一个时代的美女,一个美女的时代,如荷花之曼舞,虽碧叶翻风,绝代倾城,却红尘不染,珍爱自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