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才女:寻找那些远去的才女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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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定情金叶成笑谈

别后一去无音信

去了南方的宋子文,先是做了孙中山大元帅府英文秘书兼两广盐务稽核所经理,又帮助孙中山筹划了中央银行,并出任行长,接着做了国民政府财政部部长,兼广东省财政厅厅长。他仕途起点很高,可是政治之路却也充满危险。

孙中山逝世,第一次国共合作失败,然后就是宁汉分裂,蒋介石要夺取国民政府党政军大权。他不喜欢二姐宋庆龄支持的武汉政府,他和宋家其他姐妹兄弟,都想要支持南京的蒋介石。

宋庆龄极力劝说他,要他支持武汉政府,他不愿意公然违背二姐的意愿,于是就撇下当时武汉政府财政部长的职责,回到上海,躲进莫里哀路宋庆龄的寓所里。

此时庄夫人去世,盛七小姐还待字闺中。尽管前途未卜,可也算衣锦还乡,他完全可以重圆旧梦,和盛七小姐结百年之好。

可是仕途、政治已经改变了宋子文,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愣头小子,也没有了追逐富家小姐的浪漫激情。

亦或许,盛家已经摧枯拉朽,不知道是情变了,还是心根本就另有预谋,反正是,他没有去找盛七,那定情金叶子,也早已不能旧话重提。

等到他再次回到上海,已经是南京政府的财政部长,功成名就是没有错的,可依然不是回来完成诺言的,实际上他已经赢取了建筑老板的女儿张乐怡。

宋子文和盛爱颐的故事,也终于有了结局,那金叶子,闪亮的,居然是别的女人的婚姻。金礼,大概就要送给爱金人。

再见,物是人非

她失去了父母两座靠山,身边的兄弟姐妹也各自分散,亲哥哥盛老四,因为那场遗产官司,更是和她形同陌路。此时的她,正需要他的安慰。然而,再见他,早已经物是人非。

她未必没有想到这个结局。宋子文的消息,总是能见诸报端。他走得越高,她就越是胆战,这个曾经对她情深意长的男人,经历这样的历练,还能否保持当初的纯情?

但是,她还是心存幻想,希望她的金叶子,能带回她的“金郎”,那样,盛家的财富传奇,岂不是有一个更好的续集?

他,去了庐山,他,真的开始了爱情的续传。不过,却与盛七无关,那不过是过往,早已经被封存进历史的尘烟。旧草衰黄,他看不到的,新花怒放,才惹他心慌。

万年的担忧,千年的迁就,几经努力勾画的,最终依然是南柯一梦。心高气傲的盛七啊,怎能忍受得了这样的践踏,然而她能奈他如何?还不是空自悔恨,悔不当初。

又蹉跎了两年,她才和母亲的内侄,庄铸九,步入洞房。没有什么山盟海誓,却于清云淡水之中,自有一种踏实和安定。

金叶子的故事,到她这里,是彻底地结束了,偶尔想起,也不过是作为取笑自己的小故事。而在他那里,却是一个半酸半甜的梦幻,是一个想遗忘却总是爬上心头的事故,大事故。

他想要弥补,可是身边有娇妻,身上有重担,旧情酸事,只是在午夜梦回,才会忽然让他悲怀伤感,就连那窗前月影,看着都像她对一个负义薄情郎的幽怨。

抗日战争胜利后,他终于耐不住,和盛老五盛重颐吐露心声,想要重新和盛七见面。重续前缘是不可能的,哪怕她只是把一腔忧恨,都化作舌枪唇剑,至少可以让他的愧疚,不再日久年深。

就在抗战期间,盛家的大部分人东躲西藏,只有盛老五盛重颐还一直在上海做生意。抗战胜利后,盛家的兄弟姐妹重新回到上海,但个个落魄,昔日的辉煌早已一去不回。只有盛老五家底还算殷实,因此,盛家子孙聚会的地点,大多数都是在盛老五家。

那一天,盛老五又和往常一样,呼哥唤妹来家里打牌喝茶。盛爱颐简单地梳妆后,来到了淮海中路盛老五的大花园,可是她没有想到,客厅里坐着的那个文雅绅士,居然就是让她魂断梦醒的宋子文。

她惊,她怒,她恨不得每一口气,都化作飞剑,一点一戳,把那个负情郎撕碎,可是她只是浑身无力,僵若木鸡,只是颤抖着嘴唇,真真是喉咙里灌铅,舌头上抹胶一般。

他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霸气,只是优雅地站起来,摆着绅士的身段,和她打着招呼。她的哥嫂看到她僵硬的身体,她僵硬的嘴,她周围僵硬的空气,感到不妙,赶紧过来打圆场,在场的其他兄弟姐妹,也打着各自的算盘,轻描淡写地说着和解的话。

可是有谁知道,她曾经为他魂牵梦绕,有谁知道她曾经为他痛断肝肠,有谁看到她在窗前望月落泪,有谁听到她在床上辗转反侧?

这毕竟是他和她的故事,别人,多么解意,也不关情。她宁愿他不出现,她宁愿这个故事,永远封存成一个固定的版本,哪怕是悲剧,也要悲得悲壮,决断,而不悲得可怜,悲得一唱三叹。

她终于缓过神来,她冷着脸,硬着心,决绝地离开。即使他高高在上,即使盛家的人可能都要依仗他,可是他的情面,她绝不会给,就当是当年恩断义绝的续写。没有其他,永远没有其他。

她拂袖而去,他也只好黯然而归。

不过,再说起这事,她似乎有了谈天的资本,她摇着小团扇,清高地一甩,说:“人家高位重禄,咱小百姓没必要再去巴结他!不过,话说回来,他那把金叶子还没还我呢!”这话,听着骄傲,却渗透着刻骨的苦涩,还有缠绵的忧伤!

她是想不到的,即使她千不愿,万不想,可是这金叶子的缘分,并没有到此结束。她在他面前的最后一抹尊严,也终于要被生活抹掉。

张口相求,求那旧情人

盛家气势一衰,江河日下,每到一个低谷,大家都以为是否极泰来,然而最低谷的后面还有更低谷。

抗战胜利以后,国民党肃奸部门加大了打击力度,一些不顾国家利益、覥颜侍敌的人纷纷被投进监狱。但国民党肃奸部门一些当值人员,一边肃奸,一边树奸,一些爱国抗日但却曾与日本有过关联的人,也被打成了汉奸。

盛老四的二儿子盛毓度,就是这样冤屈入狱。他曾在日本领事馆做过秘书,尽管他身在曹营心在汉,曾与国民党军统头目戴笠一起,策应、营救过一些国民党人士,可是为了避免暴露,他和戴笠都是单线联系,如今戴笠驾鹤西去,他是百口莫辩。

盛家人动用了大量的资财和人力,然终究因势力衰微无法营救盛毓度。眼看着他就要被定罪被处罚,盛家上下慌作一团。

终于,他们想到了宋子文,此时的他,已经是国民政府行政院院长,且直接掌管对敌伪产业的接收和处理,如果他能出面,那么盛毓度就有惊无险。

于是,他们也就想到了盛爱颐。既然宋子文对盛爱颐旧情不断,那么盛爱颐就可以左右宋子文。

盛老四一家能来的都来了,老的夫人,少的夫人,软磨硬泡,撒泼打赖,甚至长跪不起,反正你盛七现在手心里攥着一条人命,你要是不张口求宋子文,那么你就是直接逼死亲侄子的罪魁祸首。

盛爱颐有多委屈,当初她对上门谢罪的他那么决绝,如今又张口求救,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可是看着亲侄子入狱受苦,她也心疼,更何况她也担当不起害死侄子的罪名。尽管有苦难言,但如今也得放下尊严了。

她无法衡量她在他心中到底有多大分量,她始终担心他会怀恨在心。如果那样,那自己张口就会自讨没趣。那时候不但她的颜面尽失,就是盛家对她的厚望,她也要尽数辜负。

因此,她对求情的人说:“电话只打一次,成就成,不成就算了。”一次就够了,旁观的人,谁看不出他对她的旧情不忘。

电话打过去,尽管她是语无伦次,可是宋子文却很快了然于胸。捧着电话,听着他的声音,这盛七小姐,此时也是心跳加快,那种感觉难以述说。

他爽快地答应了,可是她还是难以相信,她害怕这又是另一个假意应酬,就像他曾经的背信弃义。她干脆一横心,苛刻地提出:“我想明天中午跟我侄子吃饭。”

快刀快斩,如果今天是谎言,明天就能见分晓,这痛,也不过是一夜的折磨。总比那漫长的等待,一边幻想,一边又推掉幻想,让人来得痛快。

谁知对方一路应诺下去,连个结都不打。她更是疑惑。他,不应该在此处为难一下她吗?难道他真的,就像家人说的,还依然对她旧情难忘?

谁知道呢?也许这是对金叶子的报答吧!她心中很是酸楚,却不愿意相信第一个结论,她宁愿相信金叶子的力量,也不愿意相信那个曾经信誓旦旦的他。

这漫长的一夜,对她,比对盛毓度的父母妻儿更难熬。他们担心的是他的名誉和性命,但他们却笃定盛七能救侄儿。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尊严,还有侄儿的性命,可她不相信自己的力量,又想要相信他对她的情分。就这样一会怀疑,一会自信,辗转间,已是黎明破晓。

极度疲倦的她,朦胧入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一阵喧闹,她赫然醒来,侄子居然就站在她的眼前。似梦非梦,她忽然就流下泪来……

金叶子的故事终于结束了,有一点功德圆满的意味,可在盛家,这金叶子的故事,却一点也没有被严肃供奉起来,反而成了一个笑谈。

直到宋子文远走美国,盛家的人还是会拿这开她的玩笑:“我要是能去美国,一定要去找宋子文,我得帮您讨回金叶子!”

看来这金叶子在她心里的痛,慢慢结痂,变痒,慢慢伸手去挠,却发现那痂,居然有一点桃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