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青春期性健康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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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对青春期性健康教育应如何认识?

我们在日常可以看到婴儿期与孩童期的种种生活表现里,性的表现有时候好像是不存在似的;有时候见得存在,又往往很模糊;有时候虽不模糊,我们却又不宜用解释成人的性表现时所用的方法来解释它们。

因为有这种种情形,所以就是比较善于观察的人,对于这时期里的性生活所表示的态度与所主张的政策,往往很不一致;至于不善观察及观察错误的人,一听见婴儿及孩童也有性的生活,就谈虎色变的人,可以搁过不说了;好在到了今日,这种人已经是一天少似一天。在所谓善于观察的人中间,有的觉得在正常与健全的孩子身上,找不到什么真正的性表现;有的认为不论孩子的健康程度如何,不论有无神经的病态,性的表现总是有的,不过在方式上很有变化罢了。还有第三种人,一面承认这年龄内性生活的存在,一面却说这种过早的表现是不正常的。至少,精神分析派学者朗克的比较后来的立场便是这样。他在《近代教育》一书里说:“性现象对于儿童,是不自然的;我们可以把性看作一个人天生的仇敌,并且打头便存在,仇敌是不能不抵抗的,并且得用人格的全力来应付。”朗氏这种见地,倒可以和文明社会里以至于原始文化里的一个普通的态度互相呼应,不过若专就儿童的性生活说话,这见地是否适用,却是另一个问题。

我认为对于儿童性教育应有的态度是一个保健的态度;健是目的,保是手段,需要做大人的随时随地的注意,但是注意的时候,却又应该谨慎地处之,不要让儿童注意到你在注意它。童年的性爱的冲动往往是无意识的、不自觉的,大人注意不得当,就可以化不自觉的为自觉的,这种自觉对儿童并没有什么好处。儿童自有其不自觉的性的活动,保健的任务不在呵斥禁止以至于切心于责罚这一类的活动,而在使这一类活动对于本人或对其他的儿童不发生身体上的损伤。保健的任务无疑的是母亲的任务;做母亲的,除了上文所说的以外,似乎还应当注意一点,就是不宜过于表示身体上的亲爱,因为这种表示对于神经不大稳健的儿童,难免会引起一些过分的性的情绪。特别重要的一点是,对于儿童一般的天性与个别的性格,应该培植一种了解。一般壮年人不懂年龄与心理发展的关系,往往喜欢一厢情愿的把自己的感觉当做儿童的感觉,即自己在某种场合有某种感觉时,认为儿童到此场合也会有同样的感觉;那是一个很大的错误。儿童有许多活动,在大人看来是有卑鄙龌龊的性的动机的,事实上往往是全无动机可言,更说不上卑鄙龌龊一类的评判;儿童之所以有此种活动,一半是由于很单纯的游戏的冲动,一半是由于知识的愿望。这种见解上的错误近年来也很受精神分析派的影响,不谨严的这派的学者,侈谈童年性现象的结果,不免让这种错误更牢不可破。

性知识的启发固然是一个不容易讨论的问题,但教育界一些最好的专家,到今日至少已经承认两点:一是这种启发应该很早就开始,性知识的一般基本的要素应当很早就让儿童有认识的机会;二是主持这种启发的最理想的导师是儿童自己的母亲,一个明白而真能爱护子女的母亲也应该把这种工作看做是母道或母教的最实际的一部分。我们不妨进一步地说,只有母亲才配担当这一部分的工作,而可以担当得没有遗憾,因此,母亲自身的训练便成为儿童健全发育的一个先决与必要的条件。持异议的人有时候说,这种启发的工作是有危险的,儿童对于性现象的态度,本属一片天真,毫不自觉,一经启发,难免不让它的注意故意与过分的集中在性的题目上面。这话固然有几分道理,但我们也得了解儿童心理自有其一番自然的活动,揠苗助长当然不对,把这种自然的活动完全忘记了,也有它的危险。一个儿童想知道婴儿是怎样来的,这样一个愿望并不表示他(她)已经有了性的自觉或性的意识,而是表示他(她)知识生活的进展,婴儿的由来是一桩科学的事实,他(她)想解决这个问题,是情理内应有的事。年岁稍微大一点,它更愿意知道异性,在身体的形态上究竟和他(她)自己有些什么不同,这种愿望也是一样的自然,一样的不失其为天真,这一类自然的好奇心,是应当而可以有简单与合理的满足的;得不到满足,而所得到的是大人的两只白眼,或一番呵斥,那其结果,才真足以唤起一些不健全的意识。儿童从此就乖乖的不求这一类问题的解答了么?当然不会。他(她)公开的得不到解答,他(她)就暗地里设法解答;等到暗地里设法,不论设法的成败,也不论所得解答的对与不对,一种不健全的性意识便已经养成了。得解答的对与不对,一种不健全的性意识便已经养成了。

母亲所授予子女的性知识应当完全不带任何正式与特殊的意味。就通常的情形说,母子的关系总是很自然很亲密的,在这种关系之下,一切生理的作用都可以成为问答与解释的题材,而贤明的母亲自然会随机应变,而应答得恰到好处;所谓随机,指的是有问题时加以答复或解释,所谓恰到好处,指的是视儿童的年龄与好奇的程度而决定说话的质量,无须讳饰,也无须解释得太细到。性与排泄一类的问题,应当和别的问题有同样简单与坦白的作答,而作答的时候,更丝毫不应当表示厌恶或鄙薄的神色。家庭中的仆妇当然不足以语此,她们鄙夷性的事物,对于粪便的东西,厌恶之情更不免形于辞色。但是一个贤明的母亲对于子女的粪便是不讨厌的;而这种不讨厌的态度却是极其重要的,因为在形态上排泄器官和性器官的近邻,对前者的厌恶态度势必牵涉而包括后者在内。有人说过:我们对于这两套器官应当养成的一个态度是:既不以为污秽而憎恶,也不以为神圣而崇拜。不过,完全把这两种器官等量齐观,也是不相宜的,双方都很自然,都毋庸憎恶,固然不错,但是双方的意义却大不相同;性器官的作用,一有不当,对个人可以酿成很大的悲剧,对种族可以招致很恶劣的命运,所以在性器官的一方面,我们虽不用神圣一类的字样来形容它,我们也得用些别的一针见血的形容词。

在学校里,我们希望课程方面,可以按照儿童发育的程度,讲授一些基本的生物知识,中间当然包括人类生命的一些主要的事实,连同性的事实在内,而并不准备把性特别提出来,或特别的申说。这种讲授无疑的也是男女儿童都应当听到的。我想我们这种希望并不过分,而是情理内当有的事。英国著名的生物学家盖茨说过:“每一个学校儿童,不论男女,应当接受一些讲解,使明白动植物的本质、结构、功能,以及物类之间所有的血缘上的关系和功能上的交相感应;这些是他的教育的一个主要的部分,万不可少的。同时,他们也应当有机会知道一些遗传的道理,晓得每一个个体的种种特点,即推而至于最微细的项目,没有一点不得诸于已往的先世,而将传诸于未来的后辈。”

我们说的性的其他的作用也自有它们的重要之处。性的冲动,除了用在狭义的性生活以外,在一般生活上也有很大的推动的力量,以往教育制度的漠不关心与存心鄙薄已经把这种力量的锐气磨折了不少。要知道理智在生活上的地位虽属极端重要,终究是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的,它在个体的心理生活里,是没有活力的,没有什么前进的锐气的,要有的话,总得靠性的广义的力量的协作。不过今日文明社会中,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的倾向虽多,性的冲动幸而还没有受什么根本上的损伤,幸而性的元气是百折不挠、百斫不丧的。我们甚至于可以同意朗克所说的一句话:“我们的教育虽多方的教生活理性化、理智化,以至于畸形的理智化,我们还留得最后的一个枯竭不了的情绪的源泉。”那就是性的源泉了。这源泉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无论取用的方法是自然的表现或人为的升华——两者事实上是并行不悖的,完全抑制其一以成全其二是情理所无法许可的——人类文明前途的希望总是依赖着它,是可以无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