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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银心发怒

第44章 银心发怒

“云修,再见面的时候,我希望你叫我飞清,凤飞清。”她一个翻身,脸朝内。黑夜中,她清眸盈盈,亮得有些惊人。

凤飞清跟马文才一夜未眠,他们听着窗外风雨萧萧,内心惆怅不已。

天亮了,该分手了。

凤飞清换上自己的衣衫,将红色的喜服还给老婆婆时,她的眼中闪过一抹不舍之情。马文才已经拉过赤马,等候在篱笆外。

“云修,我们走吧。”凤飞清跟着马文才上马,她朝着站在篱笆边的老夫妇挥了挥手。

赤马如风,如电,火一样地冲下山去。

码头处,祝英齐焦虑地踱步着。当他看到远远飞驰而来的二人,黯然的双瞳,蓦然发亮。

“英台,快点,船马上要开了。”他朝着凤飞清挥手喊道。

凤飞清恋恋不舍地下马,她深深地凝望着马文才。

“云修,那我,我走了,保重!”她转身,脚步沉重。

“英台——”马文才叫了一声。

“什么事?”凤飞清转身喜盈盈地望着他。

“英台,好好照顾好自己,一路珍重!”马文才朝着她挥手道。

“就是跟我说这些?没有别的事情了吗?”凤飞清心中失落得很,她还以为,还以为他会说一些——“就是这个,没有其他的事情了。”马文才深邃清冷的琥珀眼瞳,一抹异光飞逝而过。

凤飞清神色黯淡地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她踏步上了船,唇瓣紧紧地抿着,似有些不满。

船离开了岸边,渐渐地驶向江流之中。

凤飞清神情抑郁地低着头,她无聊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恰在这个时候,岸边一道朗朗的音色,若狂风般,席卷进她的耳际。

“英台,英台,我很快会来祝家庄找你的,你要等着我,等着我!”马文才站在船头,他狂喜地挥手着。

凤飞清倏然起身,她欣喜而意外地看向码头上的银色身影,她掂起脚跟,朝着他狂喊道:“云修,你要早点来,我等你,我一定等着你的!”

船,慢慢地远了,远到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小点点了。

离家的路感觉走得很快,归家的路,却感觉走得很慢,很慢。

船靠在上虞的时候,那个肥胖慈爱的老爹,顾不得众人在场,热泪盈眶地抱住了凤飞清。

“九丫头,你终于回家了,九丫头,爹爹可担心死你了,你这个丫头啊,你终于知道回来了啊。快,快,快回去见见你娘亲,你娘想你都想疯了。”老爹擦去眼角的泪花,吩咐着下人提好行李,他拉着凤飞清,坐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驾驭得很快,几乎没有时间思考如何面对娘亲,祝家庄便到了。

凤飞清跳下马车,连男装衣衫都来不及换,便直冲到祠堂。

祠堂内,高贵雍容的妇人,跪在灵位前,她的头顶上,雪白的凌带飞舞着。

“娘,娘——”幸好她赶回来了,要不,祝英台的母亲因她而死的话,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肃然的妇人,听到久违的熟悉的嗓音,她动容地站了起来。转身,看向门外风尘满面的凤飞清,她一向冷硬的面容,逐渐地软化了下来。

“九丫头。”

“娘,娘,娘你怎么可以这么吓我,怎么可以这么吓女儿呢。”凤飞清哭着跑过去。

“那九丫头你呢,一去就是大半年,杳无音讯,你让娘怎么办?”祝夫人斥责的语气中,含着深深的恐惧。

眼前的高贵妇人,大半年未见,竟苍老了许多,鬓发上已有白霜沾染,她怎能不后悔。

“对不起,娘,对不起,女儿让你担心了,可是娘,女儿根本不想嫁人,就算是嫁人,女儿也不愿意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凤飞清双泪纵横。

“傻丫头,那你可以说啊,娘,娘也只是为了你好啊。”高贵的妇人,眼睛里此刻有了水光。

“娘——”凤飞清心中一动,她抱着眼前的这个妇人哭了起来。她虽非她亲身母亲,但在她的眼中,她是祝英台,是祝英台啊。

她怎么可以那么自私,怎么可以只顾自己的感受呢。

凤飞清懊恼不已。

祝夫人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别哭鼻子了。都长这么大了,还那么爱哭鼻子,跟小的时候一副德性。娘让奶妈给你张罗张罗,赶紧去换了衣衫来,这身打扮,像什么样子,什么淑女样子都没有了。银心,赶紧陪着你家小姐去梳妆一番。”她淡雅地吩咐着,俨然是一家之主。

“对,对,对,赶紧去换套衣衫来,这副样子,成何体统。”祝员外胡子一翘一翘的,他故意瞪着眼睛。

凤飞清却笑了笑,她感觉到家的温暖了。

“遵命!老爹。”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与银心一起回到了闺房之中。

唉——唉——雕花阑干上,懒散地斜靠着一道娇俏的身影。

凤飞清意兴阑珊地扯着手中的花瓣,神色不定。

都过了一个月了,马文才怎么还没来祝家庄,就算他人不来,那么,他也该来封信才对啊。凤飞清托着腮帮,心中很是失落。

正在这时,一根毛绒绒的长尾草,从她的身后探过来,饶上她的脸颊,痒痒的。

“别闹了,八哥,没见我正烦着吗?”凤飞清抓下长尾草,从窗台扔了出去。

祝英齐在她身后故意暗叹道:“唉,本来我好心来送信的,谁知道某个人根本不领情吗?那这封信吗?我就扔进柴炉中,一把火烧了算了。”

“等一下,八哥。”凤飞清急眼地去争夺祝英齐手中的信函。

“你不是烦着吗?”祝英齐将信函抬得高高的,估计吊着凤飞清胃口。

凤飞清抬头一跃,便夺过了祝英齐手中的信函。她得意扬扬地晃动着手中的信函道:“你不给,我也有办法拿得到,不是吗?”

祝英齐看着凤飞清敏捷的身手,他不由地惊诧道:“英台,你什么时候学会功夫了?”

凤飞清心中一惊,面上却打哈哈道:“哦,在尼山书院学得一些,也就是防身的功夫而已。”

“原来如此。”祝英齐释然道。

“好了,八哥你赶紧出去了,不要打扰人家看信了。”凤飞清趁机推着祝英齐出去。

祝英齐不满道:“英台,你过河拆桥,也不用那么快吧。”

“八哥——”凤飞清恼羞成怒,她跺脚道。

祝英齐一见凤飞清生气了,他忙笑着连连摆手道:“英台,八哥这就出去,马上就出去,你别生气,你慢慢看就是了。”

凤飞清这才脸色缓和下来,她轻轻关上房门,笑容满面地看着信函上的字迹。

是云修,云修给她来信了!

她紧张而兴奋地打开信封,将信笺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摊开一看,目光略扫几行,蓦然视线凝结,手指开始发颤。

砰——桌子上的茶杯因为她的慌乱,无意间被撞落地面。

破碎的瓷片划破了凤飞清的手,血滴顺着伤口流淌了下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银心大叫着跑进来。她捧着凤飞清的手,惊道:“小姐,你的手流血了?”

“我没事,没事。”凤飞清脸色苍白,她费力地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银心好奇地捡起地面上的信函,看了看。

“小姐,马文才他,他竟然辜负小姐的情意?!他太过分了,我要找他去讨个说法去。”她怒火冲天,急着要找马文才算账。

“回来!”凤飞清红了眼睛,她喝斥道。

“小姐,他都跟谢道韫联姻了,你怎么还沉得住气?”银心气得七窍生烟。“他这个负心汉,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小姐,我一定要让他给个交代才行。”

“银心,够了!”凤飞清冷道。“难道本小姐让别人看笑话看得还不够吗?你想让整个上虞的人都知道你家小姐被人给抛弃了吗?”

“可是小姐,马文才他,他——”银心咽不下这口气啊。

“够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你,谁都不能告诉。我凤飞清,绝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他要娶别人,就让他去娶好了,我凤飞清不稀罕,我不稀罕,你知道吗?除了他,这天下,要娶我的男人,多得是!你马上去告诉夫人,说我同意跟那些贵族公子相亲。快去!”凤飞清双拳紧紧握起,双瞳染火。

“知道了,小姐,我这就去,马上就去。”银心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凤飞清立即像泄气的皮球一样,她瘫软在椅子上。

马文才,马文才,马文才!

她内心愤怒地呐喊着。

你竟然玩弄我的感情,你这个可恨的骗子,骗子!她一拳砸向桌子。

轰——桌子应声而道。

“英台!”睡梦中的马文才,突然一身冷汗地惊醒。

他看看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生,当下长舒了一口气。

“马统!”他低沉地唤了一声。

冰冷的黑衣少年,如风一样闪了进来,站在他三丈之外的地方。

“少爷,何事吩咐?”

“派人送去祝家庄的信,可到了?”他琥珀双瞳,泛动一抹焦虑之色。

“回少爷,十日前,送信的人已经回来了,他说他将信函亲自交到祝家庄祝八公子的手中。这个祝八公子从小就跟祝英台特别合得来,二人兄妹情深。所以,少爷的信函肯定到了祝小姐的手中了。”马统叙说道。

“可是过了那么久,英台怎么还没有回信呢?”马文才诧异道。

“也许信已经在路途上了。”马统淡道。

马文才不安的心情,立即散去,他恍然大悟地笑道:“对哦,来去信函最起码需要十日,英台她的信函应该没这么快到太守府的。”

“少爷,那还有事吗?”

“没了,你下去吧。”马文才琥珀双瞳炯炯发亮,他朝着马统挥了挥手。

他再次躺了下来,笑意绵绵。英台,我们很快能见面了,你要等着我,等着我!他闭上眼瞳,笑容干净而纯真。

“祝家庄那边有回信了吗?”幽暗的书房内,马太守目光尖锐地盯着来人。

“回老爷的话,那边没有回信。”来人藏在暗处,身材瘦小。

马太守目光沉了沉,他抚了抚胡须,露出满意的笑容。“算她识相,自知配不上我太守府的门庭。”

“不过——”

“不过什么?”马太守警觉地盯着来人。

“少爷最近一直在等祝家庄的来信,我怕日子久了,少爷定然生疑。若是少爷亲自前往祝家庄的话,那么老爷暗中替换了少爷信函这件事情,马上便会被揭穿的。”来人谨慎道。

“老爷也是为了他好,他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堂堂谢相的侄女不要,非要娶一个商贾之女,简直是自毁前程都不自知,幸好老爷我得到风声,先行步棋,这才挽回了这段千古难逢的好姻缘。”马太守想到今后前程无量,他眼睛里不由地露出得意之色。

“老爷英明。”来人立即拍马奉承道。

嗯——马太守接下这顶高帽子,他笑了笑。“以后好好干,有你小子飞黄腾达的日子。去吧,好好地给我注意少爷的一举一动,若有风吹草动,立即向我来报告。”

“是,老爷。”

来人身影一闪,立即融化在黑夜之中。

“马统,我怎么觉得不对头,又过了十日了,按理说,英台早就该收到信函了,她再怎么迟回信,现在也该到了太守府了。”马文才皱眉道。

“也许是祝小姐害羞,所以不敢回信吧。”马统猜测着可能性。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可能性。英台很有可能就是这样,所以才没有给我回信。但是她跟我在码头分手的时候说过,她会在祝家庄等我的,她会等着我的。我怎么这么笨啊,我真是太笨了!”他用力地拍着脑门。

“马统,赶紧准备快马,我们立即动身去祝家庄。”他琥珀双瞳泛动晶莹的光泽。

“是,少爷。”马统淡漠地点头应道。

他们前脚刚跨出府门,后脚立即有人向马太守去通风报信了。

“老爷,不好了,少爷果真上祝家庄去了。”来人气喘吁吁,急报道。

“有什么好惊慌的,让老爷我想一想。”马太守也有些慌乱了,他负手,踱来踱去。

“老爷,你倒是快点想啊,晚了,少爷可就什么都知道了。”来人催促道。

“催什么催,老爷我不正想着吗?”马太守急红了眼,他烦躁道。

恰在这是,门人有人来报。

“报告老爷,门外铁匠铺的老李来了,他说少爷订制的金箭已经制造好了,现在正在门外候着呢。”

“怎么什么事情都烦着老爷,没见你家老爷我正烦着吗?出去,出去!”马太守吼道。

“是,老爷,小的这就让他回去,等少爷回来再送过来。”门房慌着回应道。

他转身的瞬间,马太守突然叫住了他。

“等一下,回来!回来!”

“老爷,还有什么吩咐吗?”门房战战兢兢道。

“还是让老李将少爷的金箭拿进来。快去!”马太守眼珠一转,似有主意。

“老爷,你这是——”来人不解地看着马太守。

“把耳朵伸过来,老爷我告诉你怎么做。”马太守朝着来人招了招手。

马蹄声声,心如弦箭。

三天三夜的赶路,马文才终究到了祝家庄的门庭。

他来不及歇息一下脚,便唤马统前去敲门。

“马统,快!快去!”他琥珀双瞳中,期待的喜色、激动与紧张,不断地交汇着。英台,我终于来到你身边了,英台,我好想你啊!他心中幻想着与她见面时的情景,往事一幕幕,甜美地印刻上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