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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男人关机了!已经十天了音讯全无。我喧闹的感情世界一下变得如此空洞心也变得如此空洞,空得我觉得自己苦心经营了十来年的感情就像空中楼阁,自己和这个男人的关系就像破灭前五彩的肥皂泡影。仿佛为了抓住点什么证实点什么,我几乎是违背自己心愿却又是本能地一次次明知男人没有开机还继续给男人拨电话;而男人为了拒绝我的声音根本不再开机宁可连别人的声音也不听。

当他在不告而别,不顾我的心碎毅然决然地关机消失以后,我的耳边一遍遍回想的都是男人最后那句话:“从今以后我要为自己而活!我劝你离我远点别再来骚扰我!”我感觉自己被男人逼上了悬崖,身后是万丈深渊毫无可退之路,心里一波冲击一波的是被抛弃的无限的激愤。面对男人的绝情我心里充满着抛弃一切的冲动!一个强烈的不断震撼我心灵的最强音就是:我付出了全部感情的爱人彻彻底底不顾一切地决定抛弃家庭抛弃婚姻抛弃妻子了!因为关机失踪是我和他关系中约定的感情禁忌。早在恋爱时,我就严肃地和徐健伟约定,我能容忍很多事,但唯一绝对不能容忍的是我找不到他。因此他必须承诺除了睡觉不能关机;有事接不了电话事后一定要回电话。恋爱结婚这十来年来,无论两个人之间冲突再大,矛盾再激烈,徐健伟都基本遵循了这个原则。偶尔吵凶了,他气愤之下也关过机,但一般两三个小时后就会再开。像这样一言不合就无所顾忌地一连十天关机失踪是前所未有的!他明明知道找不到他妻子会多绝望多疯狂,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一个十多年肌肤相亲的鲜活的爱人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信息都没有。

不知道他去哪里,不知道他身居何处,不知道他是否在造访旧日情人的香巢,不知道有无红颜知己伴他同行。

这十天里,我无数次望着闪着蓝色荧光的手机屏幕,无数次望着那一个个嵌刻着数字的手机按键,无数次去触摸无数次无果于是无数次伤心失望和绝望。

无线电波曾经无数次让这两颗冲突中走远的心瞬间又因为爱的牵挂没有距离。

而可悲的是同样的无线电波把这两颗本该没有距离的心,在一次次心灵煎熬的冲突中渐行渐远,心与心之间逐渐筑起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曾经的爱情就这么被阻断在了遥不可及的咫尺之内。

是的,曾几何时?我只要轻轻按下几个手机按键,耳边就会传来倾注着爱的天籁之音;又曾几何时,从男人的声音里越来越多地听到怨愤、失意、孤立、绝情和抗拒……

原来天堂和地狱的声音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只是这变“神”为“鬼”的关键一步是什么时候迈出去的呢?

仅仅是十天前导致他离家出走前的吵架?不是的,那不过是爱情崩溃前的临门一脚。

当年的爱情之门早已被这十来年沉重的爱与恨的纠缠压得摇摇欲坠……

这扇摇摇欲坠的爱情之门早已经经不起风吹雨打。男人和女人在每一场腥风血雨过后,都努力用短暂的温馨和耐心去修复感情的伤口。但可惜旧伤口常年失修,短暂的休息仿佛就像在伤口上胡乱涂抹点红药水,伤口刚刚结痂,新一轮的袭击又会生生地撕开正在愈合中的伤口,于是旧伤上面又添新伤……虽然男人女人潜意识里都想阻止爱情之门的倾覆,但造化弄人,种种迹象表明冥冥之中有一双命运之手在驱使着他们言不由衷地演绎着终结者的角色,苦涩的爱情往黄泉路上越走越深……婚姻关系已经脆若发丝,怎经得起十天前那致命的一击?!

男人是带着一种和女人决绝的心态离开的家,而留下来的女人面对男人的决绝内心也一度决绝。但不知为什么,即便我为男人的决绝寒透了心,心里还是惦记着男人。我担心路途遥远他孤身一人会遭遇危险,我担心他风餐露宿缺吃少喝加上大运动量会身体抱恙。虽然知道男人不需要我,知道男人希望我消失,希望永远听不到我的声音,但我还是无法对狠心的男人也狠下心来,毕竟十来年情侣夫妻情分断皮断肉不断筋。无论多少伤害,只要男人让我感觉到一丝尚存的情分,我再硬的心肠都会变软。

就像那天,我得知他离家出走心里充满愤怒,但拨通他电话的一瞬间,我一颗游魂般漂浮的灵魂突然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落地的感觉,心也变得柔软起来。可惜男人一句不耐烦的“你有什么事”?!就把我刚刚培育出来的柔软撕裂得支离破碎,我的恶劣情绪因为男人的冷酷再次沉渣泛起。我明明知道情路走到这个份上男人对女人的责怪已经逆反到了极点,甚至对我某种频道的声音已经产生神经官能症了!但我潜意识的幽怨还是无法控制地冲了出来。于是男人愤怒和积怨的岩浆也瞬间喷薄而出!于是,我也马上如同听到冲锋令的刺猬一般,每一根汗毛和神经都紧张地竖立起来,第一时间义无反顾地“迎战”!于是两个人的战争迅速进入“白热化”,双方的心理很快进入失控!

温柔的情场已成血腥的战争。我持久的索爱和他持久的拒绝演绎了男人女人永无休止的怨恨和愤怒,以及永无止境的热战、冷战,再冷战、再热战……

周而复始,不知何处是尽头。

我恨透了他的拒绝!还有什么比被自己深爱的男人拒绝更让女人屈辱愤怒不可忍受?我这半生阅人无数,但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能把“自我”的围墙筑造得如此坚固完整无坚不摧。当他接受你的时候,你可以欣赏他五彩的“自我”,体会男人极尽的风采和美丽;当他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不想闻到你的气息时,如果你还试图和他沟通试图向他索爱你将死无葬身之地!而当你侵犯了他的尊严他的“自我”时,他马上浑身披上刺猬的盔甲,一脸捍卫自我的正气,任你使尽十八般武艺,他刀枪不入!

每次面对这种抗拒,我知道最明智的方法就是消失。但心中塞满的愤愤不平如同一根绑住了自己双脚的铁索,逼着自己顽固地站在男人面前执拗地昂着头要和男人理论,试图用逻辑和道理和男人论长短谈是非,振振有词地索要男人的温暖。而我每一次不肯消失坚持沟通的结局就是让男人感觉被逼到了墙角,于是他杀个“回马枪”也把我逼到墙角,然后冷然退回“自我”的城堡紧闭九重门,任凭你哭天喊地是死是活全然与他无关!

我无法理解昨日还肌肤相亲的爱人今日为何形同陌路。

我无法理解自己十多年情路艰辛,寄托了全部的情感和希望,一直渴望丈夫是一堵厚实的可倚靠的墙,却一瞬间成了放眼天际也无处寻觅的尘埃。

我不理解为何我穷尽智慧想走进爱人的心可是爱人的心却离我越来越远。

有形的家温馨依旧,却只有女人孤雁单飞。

两个为了能走到一起曾经铭心刻骨地经历过感情的挣扎,如今付出了一切居然是在铭心刻骨地证明两个人走到一起是个错误!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啊?

我想伤心,却没有眼泪;

想痛苦,却感觉麻木;

想怨天尤人,却找不到悲情;

甚至想恨这个男人,都不知从何恨起。

我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切似乎都已经走到头了,我做什么又有什么用?为了一份爱情,苦苦挣扎了八年,也算执著了。难道就是因为我的执著?因为我不懂得适时放弃?因为我总把挽救爱情的责任一肩挑,才把自己逼得没有退路?

这中断联系的十天,犹如一个爱与恨生死劫后死寂的战场,处处千疮百孔尸横遍野,找不到一点爱情生命的迹象。爱人蒸发了!爱情蒸发了!两个人之间的联系也蒸发了!不知他何时魂兮归来?如果他不归来,那我的家和婚姻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