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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贵妃出浴

依照惯例相关部门开始发言,他们大都是重复或者说着些无关紧要的套话,只有财政局长说得实在,他说同意李可的意见,暂时只能为七一钢铁厂退休职工办理住院医疗保险,但财政今年拿不出钱来,先将机修厂拍卖的1100万打过去,余下的钱先欠着。

然后是分管市长发言,姜霞的意见原则上是支持李可的。分管企业改制的副市长提出退休职工门诊和住院必须同时办,不然那些退休职工又要闹事。其他副市长也从各自分管的角度谈了自己的观点,有说要同时办的,也有说只办住院保险的。

最后,上官南总结性地说:“大家刚才都发表了很好的意见,现在我综合大家意见作个小结。先易后难,我先说异议不大的,雄鹰实业那边环评的事情由政府办公室先给环保局打个招呼,通个气。国发同志要抓紧评估报告出来之前这个有利时机做做工作,确保该公司返聘人数不少于500人。但是,这件事不是政府与他们做什么交换,无论他们返聘人员多少,环保部门的评估标准不能因此而受到影响。要知道,雄鹰实业的排污问题直接关系到七子湖的水质,而七子湖是什么?是咱们的市肺!是咱们的母亲湖!评估必须依法依规进行。下岗职工自己再创业的按劳动保障部门的意见办;龙池市场拿出200个摊位少了,要拿出380个黄金摊位来,安排七一钢铁厂下岗职工再就业,剩下的300个公开拍卖。这380个摊位按建设局的意见实行一年免两年减。你们眼光要放远一点,先将差一点的摊位卖掉,还一部分银行贷款。好摊位留着它,将来就是咱们财政的一分家底;拆迁补偿的问题要由开发商与拆迁户签订协议,政府只出面协调,但不能给拆迁户施加压力。现在一个月300块钱能租什么房子呀?我的意见是不少于400,而且要预付一年,房地产开发变数很多,要切实保障拆迁户的利益。拆迁面积的补偿,我同意清算组和开发商协商的意见;七一钢铁厂退休职工医疗保险问题,住院和门诊保险得同时办理,不然政府不得安宁。资金问题我同意财政局意见,先将那1100万打到医保局,其他的钱先欠着。劳动保障部门和清算组要抓紧时间办理相关手续,确保从明年元月1日起启动医保待遇。看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李可正要发言,兰国发抢先说话了:“上官市长,如果雄鹰实业重新返聘了500人,能不能让环保局早点通过环评呢?”

上官南道:“不是说了吗?不作交换!”

兰国发不再说什么了。魏莎妮就说:“龙池市场的分配,我按上官市长的指示落实。但我请上官市长一定要安排时间参加这个月18号的开业典礼!”

上官南爽朗地应道:“行,只要你将七一钢铁厂下岗职工的摊位安排好就行。”

李可小心地说:“上官市长,只给1100万元就要同时启动住院和门诊待遇太少了点,这么多退休职工进来,对全市医保基金冲击太大,我们不敢接呀!这么大的缺口上面查起来,就是欠缴医保基金,这个责任我们劳动保障部门也承担不起啊!”

上官市长有点不高兴了:“这是市长办公会的意见,要你们承担什么责任?这样,财政再划拨500万给你们,七一钢铁厂的医保费就这些包干,但待遇不能降。”

姜霞见李可还要违拗市长,急得直给她使眼色。李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市长办公会的决定我们无条件服从,但这点钱包干不了啊!今后医保基金出现亏空,谁来承担这个责任呢?要不,政府办给个书面文件我们,会议纪要也行!”

上官南脸色一沉:“不行!没有这个惯例,市长办公会定的事,还要给你发个文。要不要我给你打个欠条啊?”

见李可这么与市长顶下去,参会人员都紧张起来,坐在一旁的黄金用脚碰了碰自己的上司,可李可没加理会,摊了摊手,语调也高了起来:“那我总得有个执行的依据呀!”

上官南的面子挂不住了,眼看就要发作。因为这个意见李可是向姜霞汇报过的,所以姜霞赶紧出来打圆场:“上官市长,我提个建议您看行不行?”

上官南说:“你是分管市长,你说吧。”

姜霞就说:“根据国务院44号决定,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制度的筹资原则是‘以收定支,收支平衡,略有节余。’医疗保险不搞确保,缴费与待遇相挂钩。所以七一要参保,又不能足额缴费,劳动保障局这边确实难办。钱又只有这么多,我看政府办还是就这次会议精神发一期会议纪要,不是对劳动保障局一家,相关单位都发,今后医保基金真要出现亏空,那也是政府的欠账,不是那一个人的行为。您看行不行?”

上官南就说:“好吧,责任,责任,我不怕承担这个责任,发就发一个吧!”

市长办公会后,兰国发当即赶到雄鹰实业与海蜚进行了协商,海蜚说只要能顺利通过环评,多聘几个职工不成问题,但要让环保局那边早点批复下来。中午海蜚又将杜浦请来作陪,劝兰国发多喝了几杯,他回到办公室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忽然想起了海蜚所托,连忙给王学莲打了个电话:“喂,王局吗?我是兰国发,你在忙些什么呀?”

王学莲说:“哦,大秘书长啊,我还能忙什么呢?不是你给我出的难题吗?正在审核雄鹰实业的环评报告呢,此时打电话是不是又来当说客呀?”

“这次可不是,我是向你传达市长办公会的精神和上官市长的指示!”

“是吗?你可是市委秘书长,怎么管起政府这边的事来了?你也‘重心下移’了?”

“我现在是以清算组长的名义给你打电话的,代表企业,可是你‘优先’的对象哟!”

“你都破产了,我还给你优先什么?给你‘优先’了,我怕罂子姐找我拼命哟。不跟你贫了,说正经的,什么事?”

“会上上官市长说了,要海蜚他们至少返聘原厂职工500人,你们再给他批复。我刚才与海总打了招呼,他同意返聘,并让我找李可协调,请他们作劳动合同鉴证。李可说她可以派人到企业签订劳动合同的现场进行鉴证,我看返聘职工的事明天就可以完成。但海总要求返聘职工后,你们也能尽快通过环保评估,这件事我给日新书记也汇报过了,他也是这个意思,叫不要老是卡着人家,你也要好好理解他提出的‘企业优先’的内涵哟。”

“政府办给我打电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你也参加了会,上官市长是不是说过要我们严格依法依规办理?但既然你大秘书长打招呼了,苟书记又那么重视,怎么办呢?你让他们先返聘了职工再说吧。”

“好!谢谢你了。另外,我给你透露件趣事想听吗?”

“你谢我干什么?又不是你的企业。什么趣事?说说看,不过,我可不听你的那些荤段子。”

“素得很!李可在会上与上官市长顶牛了。”兰国发想起电影《天下无贼》中的一句台词,就学着葛优的语调:“‘黎叔很生气’,我看‘后果很严重’!”

王学莲也想幽默一下:“怎么了?可儿不可爱了?”

“我看‘黎叔’感觉着可气,还是你莲儿可爱哟!”

接着,兰国发又将细节稍加夸张地向王学莲作了描述,王学莲的畅快心情就溢于言表:“我们的耿书记不是总在夸她李可的‘三优三移’活动抓得实吗?这回怎么不讲大局意识了?我说兰秘这样好不好?你让海总将上官市长交待的返聘任务完成后再来找我,我给他制定一个整改方案,他按照这个方案去抓一下,然后选择一个适当时间我上门服务,到他雄鹰实业去现场办公,给他作环保评估。”

兰国发一听就明白了王学莲的意思,当即表态:“好的,我到时候一定通知电视台去作现场报道。”

放下电话,王学莲立即让姜倩倩通知参与雄鹰实业环保评估工作的相关人员开会。她在会上定了调子:“同志们,雄鹰实业是今年咱们市引进的重点企业,大家都知道,他们的设备早已经安装到位,可以说前期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就等咱们的环评报告一通过,就可以立即投入生产。我也很清楚,他们的排污问题没有按照‘三同时’要求做到位,从严格意义上讲,他们是通过不了环保评估的。但是,怎么办呢?同志们,就在今天上午召开的市长办公会上,劳动保障局因为七一钢铁厂的医保缴费问题在会上挨了批的。在目前全市上下大力开展‘三优三移’活动这样的大环境下,咱们不能成为影响企业生产和地方经济发展的阻力。而是要想方设法为企业服务。市委苟书记和市政府上官市长已经答应就在这个月的28号参加雄鹰实业的投产剪彩仪式。可以说雄鹰实业的正式开工生产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这是不以咱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我讲两点意见:一是不影响企业正常开工投产;二是要将咱们的工作做到位,具体说就是要提出整改意见,起码在咱们验收时要过关。我还要补充一点,那就是在开工投产后,如果发现他们有违规排放,必须即时作出处理决定。只有这样,今后真要出了什么问题咱们也有个说法。大家明白了我的意思吗?”

局长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大家不好揣着明白装糊涂,便各自分头落实局长的意见去了。

王学莲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天下午下班后只要没有应酬,她就总要在办公室逗留一会。心情好时偶尔到顶楼去利用大会议室那套进口音响唱唱歌,或者喊上姜倩倩到院子里打打网球,有时也去游游泳。

今天姜倩倩见她心情特好,下班后就主动过来约她:“王局长,想打球吗?”

王学莲道:“好的,咱们放松一下,我换件衣服。”说着,就进休息室里换了套休闲装和运动鞋,与姜倩倩对垒了三局。

一连两天,她们都保持着这种运动量,倍觉身心清爽。

第三天下午刚下班,姜倩倩又换了运动装过来邀王学莲:“王局长,走吧。”

王学莲摆了摆手说:“刚才接到雄鹰实业海蜚的电话,说是要马上过来向我汇报工作。肯定是为了环评的事。你在办公室等我一会,我将他打发走了再说。如果晚了,我请你到温泉山庄游泳去。”

“那好呀,刚好小陆出差没回,咱们玩个痛快。”姜倩倩说完回到自己办公室等去了。

王学莲在桌前徘徊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就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数码摄像机,前后左右看了看,就将它放到书柜里夹在两本厚厚的精装书之间,自己又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瞄了瞄,回身将书和摄像机一同向左移了移,似乎觉得那摄像机太显眼,拿了张报纸挡了挡,仍不满意。就将那精装书的封套取下来与那摄像头比了一下高度,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剪出一个小洞,再用封套罩住摄像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海蜚拎着包夹了个报纸卷,敲了敲门:“王局长,能进来吗?”

王学莲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热情地说:“哦,海总呀,请进,请进。”

海蜚随手将门带上,站在王学莲的对面也不免尴尬:“真不好意思,王局长,要占用您下班时间了。”

王学莲眉眼一挑:“别站着,请坐呀。”

说着,回身用身子挡住海蜚的视线,按下摄像机按扭,顺手从书柜上取出一个文件夹,放在自己案前。这才去倒了杯水递给海蜚:“海总,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海蜚坐下后,那肥大的臀部就卡在了两个扶手之间,他手里拿着包,不便去用手帮忙,只得象征性地向前倾了倾身子:“王局长,在你面前我也不用转弯抹角,今天找你是为了公司环保评估的事,您一定要高抬贵手。”

王学莲不自觉地回头瞥了眼书柜,笑道:“为企业服务是我们的职责,只要你的排放达标,我们完全可以上门服务。”

海蜚点头道:“那是,那是,前天上官市长给我们开出了条件,要求我们返聘职工达到500以上,这个工作我已经做完了,现在你们可要开开绿灯哟。”

王学莲笑道:“是吗?政府办给我打电话可是要我们严格依法、依规办理的!那你们到底返聘了多少呢?”

“当然,我也不是要你们违反原则,只是希望你们给我指条路。”海蜚干笑着从包里取出经劳动保障部门鉴证的返聘职工名单,和几份合同正本:“我们超额完成了指标,返聘了518人。上面有职工个人的电话,您可以随便抽查!”

王学莲摆摆手:“抽查就不用了,我相信你海总。既然市长办公会上对你提了这么个要求,你也没有打折扣。加之兰秘又多次向我打招呼,我们肯定会支持你。但话我得说清楚,这可不是我们政府与你做交换。为了你们公司的事,我们局多次召开专题会议进行了研究,前天形成了一个整改意见,你再具体与我们的胡总工程师联系吧,只要你按照他的书面整改意见落实到位,我们随时上门服务,通过评估!”

“谢谢!谢谢!太感谢王局长您了,您放心,我们一定按照您的指示整改到位。”说着,他双手按住座椅扶手,艰难地将自己的身子从座椅中拉出来,又躬身从地上拿起那个报纸卷,一边展开一边说:“王局长,我今天来得匆忙,来不及带什么礼物,只带了一幅画来,你看喜不喜欢?”

王学莲说:“哦,是幅什么画呀?”

待海蜚将画展开,她立即认出了是那重新装裱的《贵妃出浴》,就侧了侧身子,指着画问:“这画不是杜浦送给苟书记的吗?怎么到你手上来了?”

海蜚见没有第三者在场,就说道:“是呀,我就是觉得这画像将您的神韵画出来了,应该物归其主,所以在杜总的指点下,我买了一幅铁保的字从苟书记手中换来的。”

“铁保的字?铁保是谁?”

“杜总说他是乾隆时期的进士,著名的书法家,他的字可值钱呢,就那一幅字我花了……我还花了几个钱呢。”

“是吗?花了多少?”

海蜚刚才说漏了嘴,就改口道:“也没花多少,不过能换到这幅画,只要王局喜欢我就觉得值。”

王学莲眉眼一挑,似是开玩笑地说:“你送我一份礼物,我总该知道它的价值呀!这里没有别人,你就对我说句实话,我想知道你到底是用多大价值的一幅字换来的这幅画?你不说实话,我就不收。”

海蜚就伸出三个指头:“这个数。”

王学莲问道:“三万?”

海蜚摆了摆头:“还加个零。”

王学莲就惊讶道:“那铁保的字值三十万?你用那三十万的一幅字从苟书记那儿换来这幅画送我?”说着,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那书柜。

海蜚就觉得王学莲的声音太大,将食指压着嘴唇:“嘘!杜总是这方面的行家,他还和我一道从拍卖行里拍得一个铜喇叭样的东西,花了四十多万呢。拍卖师喊做‘孤’(觚)什么的!”

他以为王学莲是觉得这幅画没有那幅字货真价实,这点杜浦早就给他指点过了的。换这画纯粹是杜浦的主意,一是为了让海蜚与市委书记苟日新建立一些感情,二可以将它作为一个引子,给王学莲一个见面礼,这礼不重却也不俗,进可攻,退可守。所以,他早有另外的准备,见王学莲没有拒收那画的意思,就赶紧从包里取出一个特快专递的信封,双手捧到王学莲面前:“这是一点小意思,只要王局长您抬抬手,以后我会定期感谢您!另外,我还可以向贵局交点排污费。”

王学莲将那鼓鼓囊囊的信封一抖,就从里面蹦出整整十匝人民币来,她侧侧身子指着钱问道:“你这还是小意思?”

海蜚嗨嗨笑道:“是的,这相对于王局对我的支持,只能算是小意思!”

见事情有了转机,他转身边走边说:“王局长,我今天就不打扰您了,明天我再来找胡工取整改方案。”

王学莲连忙起身说道:“海总,这些我不能收,你将它们拿走。”

海蜚头也没回,下楼上了自己的车,一溜烟开走了。

王学莲重又将钱装进信封,拿起电话拨打了个内线,姜倩倩就来到了她面前:“王局长,那个‘肥仔’走了?”

王学莲示意她坐下:“你坐吧,这是海总送给我的钱,你点一下,将它冲到环保基金里去,记得明天开个收据给我,抬头就开雄鹰实业公司吧。”

说着将信封推到姜倩倩面前。姜倩倩犹豫了一下,但她还是依照局长的指示将十匝钱一一点过:“十万整,王局长,这个海总出手还蛮大方嘛!咱们下面怎么办?”

见问,王学莲皱了一下眉,但又突然展颜一笑:“还不是环评的事,看来咱们顶是顶不住了,连苟书记都表态要出席他们的开工仪式。”

说着,她又将那幅画递给姜倩倩:“还有这幅画,也是海总送来的,他可是花了大价钱,你也见过,不宜挂在咱们局,你收到档案室去吧。这件事你知道就行,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姜倩倩点头道:“我知道,您放心,还想游泳去吗?”

王学莲眉眼一挑,兴奋地说:“去,为什么不去?你将钱收好,我马上过来。”

姜倩倩走后,王学莲取出摄像机倒过来看了看那录下的内容,对效果很满意。就将其拷到电脑内加密存了起来,这才哼着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出了门。

姜倩倩已经在楼梯口等着她了,她俩一起下到二楼,却发现环境检测站的防盗门敞着,王学莲看了看表问姜倩倩:“噫,这么晚了,是谁还在那里呀?咱们看看去。”

走到门口朝内一看,发现是承担雄鹰实业环保评估项目的胡总工程师正在那里鼓捣着仪器,做什么实验。

王学莲就说:“胡总,怎么了,在加班呀?”

那胡总见是局长站在门口,赶紧转过身来说道:“还不是你给我出的难题!我在想用一个土办法先将雄鹰实业的污染控制在规定指标内,要不然我这个字不敢签啦!”

王学莲边察看那实验室柜子中贴着各种标签的器皿,边感兴趣地问道:“什么土办法?”

胡总说:“以毒攻毒,我想用化学方法中和掉他们排出污水的有毒成分,而实现达标排放。”

“找到了吗?”王学莲走到一个摆放着标有铊(TI)字样玻璃瓶的柜子前停下脚步。

胡总得意地说:“应该差不多了,但这种办法虽然说比一次性投资要少花很多钱,但每处理一吨污水需要大约200元左右的成本,还不含人工费。根据他们目前的生产规模,每天大约要排放20吨污水,这样他们每天在处理污水上要投入4000元左右。这种方法有一个弱点,因为是土办法,所以不利于咱们监管。”

“那咱们就加强监测。”王学莲接着随意问道:“这些都是你们化验室用的吗?”

胡总见局长随手指了指,就说:“是呀,那个柜子全是有毒化学品。”

他拿出那个瓶子解释说:“这是铊,毒性很大的,我们很少用,但上次为了使化验室在全省评比中率先达标,我们都配齐了。”

王学莲就认真地说:“哦,你们对有毒和放射性物品要加强管理,注意安全。”

胡总说:“我知道,这个化验室只有我和小涂两个人有钥匙,装了防盗门,其他人进不来的。”

王学莲就说:“这就对了!你忙吧,不要干得太晚,我们先走了。”

出得化验室,姜倩倩对局长说:“胡总很敬业。”

王学莲也肯定道:“是呀,搞环保就是需要这样较真的干部。”

两个人从温泉山庄游泳馆游泳出来后,姜倩倩就提议:“王局长,刚才运动了一下,现在感觉肚子饿得慌,这老板不是你的同学吗?我听说她今年的排污费还拖着没交呢,要不将她喊出来请个客?”

王学莲就说:“真的,我也感觉饿了呢,吃饭这种小事就不用找她了。今天我为你作了那么大的贡献,应该你请客才对!”

姜倩倩说:“好吧,我请就我请,咱们去尝尝江鲶怎么样?”

王学莲说:“行,咱们吃点清淡的。不过你刚才说的温泉山庄排污费的事,徐杏找我几次,虽然她是我的老同学,但我也不能无原则地给她开口子,有些事我反而不便出面过问。咱们局里的客人也不少,办公室的招待费用也很大,你看能不能与业务科室商量个变通的办法达成互惠,注意不要说是我的意思。”

姜倩倩高兴地说:“是呀,我正为局里经费发愁呢。没问题,这件事我出面去落实,这也是为了咱们全局的利益嘛。”

两个人驱车来到被人们称为“好吃街”的沿江大道,在那家挂着“风味江鲶”招牌的小店里要了个单间,点了个中份的萝卜煮江鲶,因为天寒,也学着男人样,要了一杯店里自泡的药酒,两个人将酒分了,一人一半,就着鱼品了起来。

姜倩倩边吃边说:“王局长,我昨天到姑妈家吃饭,她说上面已经找她谈了话,她到人大或者政协已成定局。估计市里春节前后就要确定推荐名单了,她建议你多找苟书记汇报汇报,她说苟书记那一票至关重要!”

王学莲就说:“哦,上面已经找姜市长谈话了?她没说有没有从外面派的可能呢?”

姜倩倩说:“她说省里暂时没有这个动议,所以你的希望还是很大的。‘王市长’,您上去之后可别忘了我哟!”

王学莲就嗔道:“傻丫头,姜市长这么关心我,我还能不将你的事放在心上吗?况且上次出差,苟书记对你印象很好,你回来后搞的那一系列宣传活动他很满意,几次当我的面表扬你呢。恐怕就是没有我,你这一两年内也会上一个台阶的。不过,说真的小姜,我的事还需要姜市长力举。如果她力举,苟书记那里再做做工作,我还是有点希望的。”

姜倩倩说:“我觉得你不是有点希望,而是最少有七成把握!”

王学莲说:“是吗?那虞罂美和李可的能量可不能低估,特别是虞罂美,作为区委书记管着面,还有她老公虽然只是个副秘书长,可他深得苟书记器重,加上黄大炮的老婆还健在,她站出来振臂一呼,在延宁会应者云集的。我担心苟书记到关键时候耍滑头,哪个也不得罪。”

姜倩倩脱口而出:“那你就套牢他。”

王学莲怔了一下:“怎么套?难道要我给他送钱?”

姜倩倩脸一红:“我也不知道,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觉得该是请老头子出马的时候了,请他老人家找上面有关领导说个话,要顶你搞十个环境治理工程。”

“老头子还跟我憋着气呢,他说过,我离婚后什么事他都不管了。我不想靠老爸一辈子,再说,他的那些老同事、老上级也都退得差不多了,人走茶凉,无职无权,说话不一定有人听的。”

姜倩倩点头道:“也是的,姑姑说,她还没退呢,她分管的那些局的领导很多都不听招呼了。”

王学莲放下筷子,颇有感慨:“记住啦小姜,自己的路还是要靠自己去走。吃好了吗?”

姜倩倩就用餐巾纸拭了拭嘴唇,去结了账。两个人就聊着步行回到宿舍。临进门时,姜倩倩也许是喝了酒格外兴奋的原因,回头问道:“王局长,小陆不在家,我过来给你做伴好不好?”

王学莲就笑道:“你给我做伴?别人看见还以为咱们是‘同志’呢!小陆回家不找我扯皮才怪。今天就算了吧,我有点累了。没事就给小陆打电话聊聊呀,查查岗,问他在外都干些什么?咱们明儿见。”

姜倩倩人进了屋,回身等着局长先关门:“好的,晚安。”

王学莲进屋后,将泳衣往洗衣机里一丢,脱下外套,用手指松松领口,感觉刚才喝的那药酒后劲很足,身上汗燥汗燥的,担心感冒,便进到卧室,把空调开到三十度,回身拉开设在卧室一端的卫生间的玻璃梭门,将淋浴房的浴霸调到最高档。先是拧开热水,再将自己剥得精赤条条的,一边哼着邓丽君的那首《何日君再来》,一边从从容容地融入到那水雾当中。

王学莲生来与水有缘,父母说她出生当天护士将她放在浴盆里,她就快乐得手舞足蹈。别人学习游泳总要喝上几口水,练上十天半月才能浮起,而她几乎没有经历那个过程。于是她曾经问物理老师,是不是自己的比重比别人小。那老师年轻,就反问了一句:“那你不是泡骨头?”所以,在学校她还落了一个“泡骨头”的绰号。要不是父母的正统观念,她也许成为了一名水上运动员。

王学莲琢磨着淋浴应该说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了,虽然说它的技术含量没有发明火车、轮船、飞机那么高,但它带给人类的享受是那些发明远不能比的,也无法用计量和词语来衡量。

她先是任凭水流冲刷自己的面部,双手有节奏地抚摸着自己的肌肤。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养成的习惯,就像是按摩师一样,她自己的抚摸也由上而下形成了一条非常有规律的固定路线,一般情况下这个路线完成,她也就要擦干身体了。今天她没有使用任何沐浴露,可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肌肤仍是那么爽滑,再从薄雾笼罩的水银镜中看到那曼妙的胴体,就越发觉得可爱。她自爱着、自怜着,不自觉地生出一种养在深闺人不识的“怀才不遇”之感,这种感觉让她悲从中来,两眼一酸,潸然泪下,她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也许是情绪得到了释放,哭过后感觉心情舒坦,身体清爽,朦胧中就滋生出一丝躁动来。她这才取下花洒去冲洗那直淋不到的局部,先是冲了冲后背和两侧的腋窝,再去冲洗那乳沟和两只乳房下的隐蔽之处,那水流就肆无忌惮地冲击到乳头上,这一冲击那种躁动就愈加强烈,她赶紧将花洒下移,慌乱中,那温热而有力的水流一不小心撞进了下身的敏感部位,不由得浑身一哆嗦,那花洒就掉到了地上。此时,她的身体产生了一种难耐的饥渴感,很想拾起花洒去重复刚才的不小心动作,可是她知道那会给自己带来更强烈的渴望,那种渴望得不到满足的话,对人是一种折磨,是一种摧残。她狠了狠心,关掉花洒擦干身子,顾不上穿睡衣,就钻进被子里躲了起来。

世界上的事往往就是这么怪,你想求的事总是难寻难觅,你要躲的事却又如影随形。王学莲本想赶走那恼人的躁动,使自己进入梦乡,可自己的精气神却越来越兴奋,排遣不了那躁动,她就自然而然地回想起与自己瓜瓜葛葛的那些男人来。

高中时,她有过一段朦胧而美好的恋情,如果那也算是恋情的话。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位从延城县的大山里考到市重点高中来的男同学,一张脸是同龄人中少有的瘦削和冷峻,衣服虽然洗得很干净,却多数显得不合身。除了老师提问,他总是沉默寡言,但成绩却从未出过班上的前三名。自己坐三组,他坐四组处在同一排,中间只隔了条窄窄的走廊。因为看到他所用草稿纸正反两面总是写得密密麻麻,有时干脆在手掌上写,她就从爸爸那里拿了十几本市政府的信笺,趁他下课打饭时塞进他的抽屉。他看到后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从来不肯接受别人施舍的他居然接受了。为此,她神情恍惚过,但为了赢得他的好感,她发奋学习,成绩曾一度与他不相上下。她感受到对方也在暗暗努力,两个人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交流,但她能感应到他也喜欢着自己。可是当他父亲因车祸去逝后,他主动退学了,没有与她道别。后来她在自己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八个字:“谢谢你,我去打工了。”班主任到山里去找过他,可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张纸条,她夹在日记本里保存到了大学。可在大学里,她的思想观念发生了剧变,觉得那种所谓纯情有些可笑。与高自己一届的那第一位男朋友发生了性关系后,她撕掉了纸条。大学期间她交过四五个男朋友,几乎与每个男友都同居过一段时间。

参加工作后,在父亲的指点下,她到延山县国玺希望小学当了志愿者,因此获得了许多荣誉。也许是受到山里那些淳朴孩子们的影响,那段时间她除了偶尔与过去的男友有所接触之外,工作兢兢业业,受到校内外一致好评。一年的志愿期满,她顺利地走上了从政之路。

走入政界后,她的生活就开始由父亲来安排了,在父母的撮合下,她很快与父亲的一位领导的儿子结了婚,可是新婚之夜丈夫没见到她的处女红。当丈夫问她时,她如实承认自己婚前有过性行为,所以,结婚之日就是她的婚姻埋葬之时。但为了双方父母的需要,也为了他们自己的政治前途,硬是将这段婚姻维系到了两个大人退居二线,当然,她也从一般科员到了处级职位。

离婚后,一时难以找到合适人选来当自己的丈夫,就凭生出许多烦恼。听人说“找鸭子危险,养汉子费钱,玩情人太累,只有老同学最安全。”她也曾想过寻觅过去的男友来排遣寂寞,可是别人都有家有室,一听说她离了婚,连想与她逢场作戏的男人也都对她敬而远之。让她在身边找个情人,她还真的有所顾虑。

也就在她情绪最低落的时候,一个男人给她带来了慰籍。这个男人不是别人,他就是自己下属姜倩倩的丈夫陆冠军。陆冠军读书时是运动健将,从武警部队转业后分配到市公安局刑警支队,肌肉发达而帅气,可就是书读的不多,缺少一些内涵。

刚搬家那年夏天,天气渐热。那晚十一点多钟,王学莲感觉热得难受,就想去开空调,由于是新装的电器,她自己小心翼翼地插了插头,可当她按下遥控器接通电源一刹那,只听得啪地一声响,将她吓了一大跳,顿时整个房间全部断电。她情急之下去敲开对面的门:“倩倩,倩倩,我家断电了,你赶快找个人来修一修。”

门开处,陆冠军只穿了件休闲短裤迎了出来,借着自家屋里射出来的灯光,见王学莲穿了身雪白的半透明睡衣站在跟前,犹如天使降临,他一阵慌乱,忙问道:“怎么了,王局长?倩倩学习去了呀。”

王学莲这才想起自己派姜倩倩到黄山参加总局举办的一个培训班了,就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哦,你看,我急糊涂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我一开空调,整个屋子全断电了。没关系,我让司机找人来修。”

陆冠军连忙说道:“哦,可能是跳闸了,我来看看吧。”

说着,进去套了件背心,拿着手电,穿着拖鞋就小跑了过来,可刚进了王学莲的门,就听得身后哐地一声,他禁不住叫道:“完了,没带钥匙出来。”又跑回去推了推新装的防盗门,纹丝不动,无奈地摊了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