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家教什么是真正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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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大自然之美

课堂之外,教育还有辽远的天空!

教育的生命在于活动。课外教育活动在人的成长过程中意义重大。作为一个人,孩子不仅需要知识,他还有意志、信仰、交往、行为规范等等方面需要培养和发展。只关注文化知识而没有课外活动的教育,是不顾孩子灵魂的教育,也常常变成没有灵魂的教育。

课外活动的主要目标就是意志、信仰、交往、行为规范等方面的教育,是灵魂和生活态度的教育。社回、游戏、集会、劳动、军训、野营、郊游……无不包含着丰富的教育内容,它们带给学生的教益和营养是课堂上永远学不到的,也是孩子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精神乳汁。

不是所有的活动都一定要有教育性。即使纯粹意义上的游戏和娱乐对孩子的成长也必不可少,它们是欢乐童年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有无一个斑谰多彩的学生时代,对孩子一生的成长和幸福感的形成关系重大。

[美]爱默生

[阅读提示]

爱默生(1803~1880),美国思想家。代表作《自然论》等。爱默生认为,大自然在供给人衣食之需之外,还满足了一种更高贵的要求——人类的爱美之心。他指出人一旦回到自然界去,自然就可以发挥它医疗的妙用,恢复身心的健康状态。人的心胸和自然同其伟大,自然就可以将人援引高升,使他“德参天地”。自然界的美还可促进人的艺术创造。

大自然还满足了一种更高贵的要求——那就是满足了人类的爱美之心。

大自然除供给人类衣食之需之外,还满足了一种更高贵的要求——那就是满足了人类的爱美之心。

古希腊称“宇宙”为“科士谟士”,意思就是“美”。万物之本性果真奇妙,或者可以说,人类独具适应性的慧眼,能够构形绘影,因此,自然界一切基本形体,如天空、如山丘、如树木、如鸟兽,看了都叫人觉得可喜;此种可喜并不凭借外物,也不因其有任何实用目的,只是就万物的线条、色彩、运动与排列看来,都可使人怡情悦性。此事部分的原因,大约是由于我们的眼睛。眼睛者,世界第一号画家也。眼睛特殊的结构,配合了光学的法则,相互为用,乃产生了所谓“透视”,因此任何一组物体,不论其为何种物体,我们一眼望去,都觉得色彩分明,明暗之层次井然有序,前前后后,全部似乎成为一个球体;个别的物体也许形态恶劣而毫无动人之处,但一经组合,就成为对称而完整的景致。故构图之巧,莫过于人目;而设色敷彩之妙,则尤赖光线。不论任何丑恶物体,在强烈光线之下,都成美景。光线不但刺激视觉,而且光线同空间时间一样,有一种弥盖一切的性质,所以光明使得任何东西都显得赏心悦目。即使丑恶如死尸,也有其美的一方面。自然界全体都在“美”笼罩之下;但以个别物体而论,几乎没有一样不是悦目赏心的,如橡实、如葡萄、如松果、如麦穗、如蛋、如大多数鸟类的翅膀和形体,如狮爪、如蛇、如蝴蝶、贝壳、火焰、云朵、蓓蕾、树叶以及像棕榈树等许多树的树干,我们的艺术创作,不断地以它们为模仿,把它们认作“美”的模型。

为更进一步认识起见,我们可以把自然之美,分作三方面来讨论:

一、自然万物的形体,以无我的直觉观之,都是可喜的。自然界的种种形体和种种活动的影响,对于人生都是必需的,就其最低级的作用说来,似乎只限于实用的和审美的两者之间的范围。人假如朝夕营营,为俗务所累,或者惯与俗人交游,觉得身心受到束缚,一旦回到自然界去,自然就可以发挥它医疗的妙用,恢复身心的健康状态。商人和律师走出纷扰的市街,搁下处世的机心,抬头看见天空树木,就会觉得他的人性又恢复了。在自然界永恒的寂静之中,他悟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我们如要保持眼睛健康,视野一定要广阔。只要我们的眼睛能看得远,我们就永远不会疲倦。

但是即使在我们并不觉得疲倦的时候,自然也总是悦目赏心的;我们之喜欢自然,和我们身体所受的实惠无关。从我家外面的山顶上向外眺望早晨的景色,从拂晓到日出,心头激情澎湃,大约天使感觉到的也不过如此。条条纤云在绛色霞光中飘扬,如海中游鱼一般。我从地上望去,好像是从岸上遥望寂静的大海。天色瞬息变幻,我似乎也参与其事;自然界生动的魔力,接触到我的四肢百骸;我觉得我的生命扩张,同朝风合而为一。自然界用些许简单的风云变幻,竟然就使我们变得超凡入圣!我只要有健康的身体和自由自在的一天光阴,我就可使帝王的赫赫威严为之黯然失色。朝霞灿烂如锦,那就是我的亚述帝国;夕阳西落,明月东升,那就是我的帕福斯和不可思议的仙子之乡;昊昊阳午,那就是我的英国——常识和理智的故乡;黑夜就是我的德国——神秘哲学和梦想的国土。

昨天黄昏,我又观赏了一次日落美景,时值冬令正月,但景物不减春秋,只是下午人的灵智不那么清明罢了。西方云散,纷纷化为绛色碎片,其色调之柔和,非言辞所可表达;空气清新,充满了活力,回到屋子里来,真成了受罪。大自然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磨坊后面的山谷,安闲中有无限生机,虽荷马或莎士比亚重生,也不能将它化为文字。这里面难道没有意义吗?霞光照处,秃树皆熠熠如尖塔着火,东方一片蔚蓝,成为极妙的背景;花朵谢落,然花萼点点犹如繁星;败枝残干,风霜之迹斑斑——这一切都构成了我面前无声的音乐。久居都市之人,总以为乡间景色,只有半年可观。我独对于冬日风光,亦有癖好;夏日气候温和,风光固然明媚,然而冬天肃杀之气,未尝没有动人之处。对于有心人说来,一年四季无时无刻没有它的美处,乡间一角,景色时时变换;这一个钟头所看见的,以前从未经见,以后再也不会见到的了。天色刻刻变换,其光暗明晦,就反映在下界大地上。四周田亩中的五谷,自萌芽及于成熟,每星期景况不同,大地也因此每星期换一番面目。牧场上,官道旁,野草杂树,四季代谢,宛若替大自然摆下一架无言的大钟,假如观察的人目光锐利,非但可以看见四时更替,而且还可以看出一天的朝夕变化,十二时辰的运行呢。植物兴衰,固然系于时令,鸟群虫群的出没,又何独不然?可是一年四季里头,总有地位给它们安插罢了。水涯河上,变化之迹更为显著:以七月为例,河中水浅之处,丛生的海寿或草蓝花盛开,黄色峡蝶,蹁跹不断,飞翔其间,与水光相掩映,满眼金紫之色,其富丽堂皇,决非画师所能描绘。清溪一曲,其风光旖旎,四时不辍,每天好像都是令节佳日,每月都有新的点缀。可是凡是耳目所能辨认出来的美,只是自然之美中最卑微的部分。一天阴晴的变化,多露的早晨,虹彩与星星,青山一抹,桃李满园,碧潭疏影等等美景,假如求之过切,反而只成了皮相之美,美景犹如幻景,看者未免扫兴。步出斗室以望月,月亮只像一面铜盘,你不会感觉到征程旅人偶然发现月色照人时的那种快乐。十月下午那种金光闪闪的美,谁能把握得住呢?你若出去找寻,它就化为乌有了,你从公共马车窗外望出去,秋日美景就只成了海市蜃楼。

二、完满无缺的美一定有一种更为高贵的精神因素。高尚神圣的美,与纤巧之美不同,它是和人的善恶之念相生相伴的。“美”者乃是“善”的标记,这是上帝所特定的。凡是顺乎自然的行动就是美的,英勇崇高的作为,一定也合乎人情,而使发生那件事情的地点以及旁观者,都蒙受荣耀。圣贤豪杰的所作所为,都是留给后世的一种教训,我们因此知道:宇宙者是人人的产业,每个圆颅方趾之人都可以把六合之内认作自己的祖业,或者自己的嫁妆。他想拥有的话,一伸手就拿得过来。他可以自暴自弃,放弃自己的财富,他可以仓促一隅,丢弃自己的江山。这种不长进的人世界上也很多,但是根据他的素质之优劣,他有权拥有他的那份世界。按照他的思想和意志的能量之高低大小,他把世界拥为己有。萨卢斯脱说:“凡人所耕之田,所造之屋,所航之船,皆惟善是从。”吉本说:“顺风顺水都是帮助顶能干的航海家的。”日月星辰又何尝不然?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壮烈事迹可能发生在名山大川,莱奥尼达斯和他的三百烈士于一天之内成仁。这一天里,他们在塞莫皮莱陡峭的狭谷里的壮烈牺牲,惊动了太阳,也惊动了月亮。温克尔里德在阿尔卑斯山高峰,冰川崩腾威胁之下,里德身中无数奥军的矛枪,密如刺猬,为的是要替他的袍泽们突破奥军的防线——这些英雄们是不是把壮美的景色引进他们壮烈的事迹里去了呢?哥伦布的帆船驶近美洲海岸的时候——在船的前方是从茅屋里纷纷奔跑出来,排列成行的土人,船后是大海,四周印第安群岛的紫峰环立——我们能不能把哥伦布这个人同活生生的景色分拆开来呢?新世界的棕榈树林和热带草原是不是替他披上一件顶合身的锦袍呢?大自然的美总像空气一样,悄然潜入,和壮烈的为维持英国法律的尊严,被国王判处事迹打成一片。范内爵士为维持英国法律的尊严,被国王判处死罪,当他坐上了雪橇上塔山去慷慨受刑的时候,旁观群众中有一个人对他叫道:“你现在乘坐的这辆雪橇是你一生中最光荣的宝座。”英王查理二世为了要杀一儆百,在爱国志士罗素勋爵上法场之前,先叫他坐了敞篷马车在伦敦大街上周游一番。可是据替他写传记的人说:“道旁的群众仿佛看见自由之神和正义之神就坐在烈士的身旁。”不论在穷乡陋巷,不论环境如何湫隘,人如有发扬真理的举动,豪迈慷慨的行为,立刻可以化天地为庙堂,引日月为香烛。人的心胸和自然同其伟大,自然就可以将人援引高升,使他“德参天地”。自然为他的脚步布下玫瑰和紫罗兰,并且用宏伟的山水和优美的草木替她的骄子作为装饰品。图画的框架早已存在,人的思想行动就是一幅图画,惟有如许伟大的图画,才能匹配这副伟大的框架。德行高超的人不但和自然万物和谐协调,而且他也是六合之内的中心人物。我们如想起希腊地理风物,也必然会联想到荷马、品达、苏格拉底、福基翁等等人物,而耶稣的人格更是与天同广,与地同厚。且不说这些过去的人物,即使和我们日常相处的人之间,假如有谁性格坚毅,或者才气纵横,我们也会注意到这种人有役使万物之能——他周围的人,当时的舆论,时代的潮流,以及自然界的一切都听命于他。

三、自然界之美还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那就是可以用理智来研究自然界。万物同道德固然有关,但是同思想也结有不解之缘。万物在上帝的心灵中自有其固定的秩序,人可以抛弃情感上的好恶,直接用理智来加以探讨。人的思考能力和活动能力似乎是互相交替的,专一的思考产生专一的活动,专一的活动也产生专一的思考。两者微有抵触之处,但是它们同动物的进食和工作两段时间互相交替一样,后者接续前者,但是前者也为后者预作准备。我们前面已经讨论过,美同行动的关系不求而自生,惟其因为不求而自生,行动过后,美仍保留,作为理智方面思考和研究的对象,思考和研究过后,美仍可激发行动。凡是神圣的东西决不死亡,“善”一定是生生不息的。自然界的美在人心中转化为思想,但是思想不是徒然的冥想,思想必有结果——思想是新的创造的准备。

自然界的美,人人多少都能感受;有些人不仅感受而已,甚至还大为喜悦。爱美之情,是谓“趣味”。还有些人爱之不已,觉得单是欣慕,犹有不足,进而创造新的形式,把美纳入其中。美之创造,是谓“艺术”。美术品的创造,实可解释人生之一谜。美术品是宇宙的精华,它是世界的缩影。它是自然界所产,也是自然界具体而微的表现。自然万物,虽然品类众多,参差不一,但是根据它们而产生的艺术,或者它们在艺术上面的表现,却是单纯齐一。自然界形形式式,根本上却别无二致,实际上可以说只是独一无二的形式。一片树叶,一道阳光,山水海洋,虽景物不同,然而它们在我们心灵上产生一个可以相互比拟的印象。它们的共同之处,是完整,是和谐,也就是美。美的标准是自然的全体,也就是自然界各种形式的总汇,意大利人替“美”下的一个定义,最富哲理;他们说“美”就是“一中见多”。单独而论,没有一样东西可以算是美,就全体观之,没有一样东西是不美的。一件物体如能称得上美,一定是小中见大:它可以反映宇宙全体的美。诗人、画家、雕刻家、音乐家、建筑师其道各不同,但是他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将宇宙的光彩集中于一点;他们的创造,是受爱美之情的激发,他们的作品,就是要满足心灵上的爱好。所以艺术者乃是自然之美经过人心提炼而成的产物。人心有感于万物之美,自然界乃借艺术家的灵魂,作第二步的创造,是为艺术。

所以宇宙的存在,是要满足灵魂上爱美的欲望。这是宇宙终极的目的,因为无人能问也无人能解释:灵魂为什么要追求美。从最广和最深的意义上说来,美是宇宙的一种表现。上帝是至美,而真善美三者,只是一个本体的三个方面的表现而已。可是自然界的美并非无上法门。它本身并不是充实圆满的“善”,它只是为内在的永恒“美”作先导而已。我们可以把它看作全体中的一个部分,宇宙另有其根本的原因,其表现的方式众多,自然界的美也不是它终极的或最高的表现。

(节选自《自然论》,爱默生著,夏济安译,文化艺术出版社200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