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真正想要的
魅雪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她：“你……”
笑笑十分平静地打断他：“不要误会，因为你上次救过我，我只是不想再欠你情罢了。”
魅雪眉目紧拧，这样的笑笑，他是第一次见到。
蜕去了平日那有些迟钝有些白痴有些单纯的模样，一下子变得分外疏离，让人捉摸不透起来。
“还不快走！”笑笑再一次的催促。
魅雪深深看了她一眼，带着那棺中女子疾掠离去。
慕容千夜见魅雪要逃，闪身便欲去追，却被笑笑伸手挡在了门前，坚决不退让。
“我再说一次，让开！”慕容千夜握紧了手中的剑，眸中隐隐有了一丝急怒之色。
笑笑看着他的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不会让的。”
慕容千夜皱了皱眉，剑尖直指向她：“你若是不让的话，我……”
“你怎么样？杀了我么？”笑笑忽而冲他笑了笑，转首看一眼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魅雪的身影，神色有些疲惫地斜斜靠在了门边，微垂着脸，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要杀便杀吧，反正方才你也已经下过手了。”
就算他真要杀了她，也没什么不可能。
反正，她不重要。
慕容千夜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良久，才淡淡开了口：“方才我没想过要真杀你。”
“我知道。”笑笑抬眸看他一眼，笑的有些无力：“你早就知道他不是萧白，并算计好他不会让我受伤，是不是？”
她虽然迷糊，但并不是真的傻子。
只是很多事，她不愿去深究，不想让自己活的太累。
但是现在，有些事却逼着她不得不面对。
慕容千夜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你确实没受伤。”
“是，我的身体没受伤，但是……”笑笑一手后在了胸口，笑的有些苦涩。
是的，她身体没受伤，但心……被伤了。
笑笑用力眨了眨眼，面前却依旧渐渐有些模糊了，“如果他根本不在乎我，不将我推开的话，你又怎么办？那一剑就这么刺下来么？你到底哪里来的这种自信？或者说，你根本就不在意我会不会有事？”
慕容千夜张了张口，却是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笑笑似喃喃自语般，继续道：“我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从一开始我就是刻意接近你，缠着你，给你造成了许多困扰……不过没关系，以后不会了……我会离开山庄，不会再打扰你了。”
他有喜欢的人，她脸皮再厚，也不会再死缠烂打，她会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
转身，她便抬步朝门外走去。
然而，刚踏出一步，手臂便蓦然被抓住。
转首看着慕容千夜，笑笑一边努力挣扎着：“你做什么？快放开我，你不能碰我的……”
慕容千夜皱紧了眉，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足以见他正承受着她体内禁制反弹的力量，但他非但没松手，却反而抓的更紧，让她微微有些吃痛地皱眉。
“你一人打算去哪？”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笑笑怔了怔，别开脸，随口道：“天大地大，总会有我容身之处。”
“不害怕么？一个人……”
“有什么好怕的，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
她是孤儿，她是父母都不要的孩子，所以，早已习惯了孤独。
只是，穿越到这之后，身边却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让她渐渐开始依赖起这种感觉。
若是重回到一个人，一定会很不习惯吧……
真是奇怪呢，明明是她将他赶走的，为什么他却总会让她如此的想念？
“若是不怕，为何你会颤抖？”淡淡的声音将笑笑从神思中唤了回来。
微微一怔，笑笑才发现，原来，她竟真的在颤抖。
可是，她在怕什么？
怕又是一个人么？还是……怕她的身边再也没有某个人的陪伴？
没有给她细细想清楚的时间，慕容千夜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你说过，以后我的事你都会帮我记着，如果你离开，谁来帮我记？”
笑笑有些诧异地抬眸看着他，深如幽潭的双眸中似隐隐夹含着什么，凝望着她，让她一时有些错愕的不知所措。
他……对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让她继续留下来，给他当记事本么？
对他来说，她就只是个记事本？
想到这，笑笑很是郁闷地嘀咕了一声：“庄内有那么多人，随便谁都可以帮你记……”
慕容千夜抓着她臂膀的手一紧，眼色一沉，语气微微有了一丝波澜：“若是随便谁都可以，我又何需只要你一个？”
这……这又是什么意思？
笑笑愣愣地眨巴了半天眼，最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说……你需要我？”
慕容千夜只淡淡笑了笑，手自始自终牢牢抓着她不曾松开半分，虽然没有明确回答，却已经表达了他的意思。
笑笑怔了怔，然后笑了：“那我不走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这一次留她，她却没有曾经那种欣喜兴奋的感觉，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似少了些什么。
见她答应下来，慕容千夜终于松开了手，踉跄地退了两步，抬手捂着胸口，一缕血丝缓缓自嘴角流下。
“慕容！”笑笑一见，想要扶他，手伸到一半却又顿住。
她不能碰他。
“不碍事。”慕容千夜见她失落的表情，微微笑了笑，“你留下就好。”
一句话，让笑笑心头不由又是一震。
他明知碰她会受伤，还一直抓着她不松手……
就这么想留下她么？
为什么呢？
难道他也在意她？
可是，他明明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说实话，她其实真的一点都弄不懂他的想法。
还有他的事……她也完全不了解。
突然间发现，她一直说着喜欢他，根本就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
那么，她到底又是为了什么留下呢？
第一次，笑笑觉得心绪如此纷乱，搅的她一团糟。
城外林间，一袭疾掠的白影忽然顿住了身形，放下手上的女子，斜倚着树，纠紧了胸前的衣襟，剧烈地喘息着。
下一刻，他的身形又徒然间恢复成了孩童模样，无力的滑坐在地。
“怎么？不是要去将你看上的女人抢回来么？怎么反倒这般狼狈地跑回来了？”一声戏谑的笑自头顶响起，一道身影轻盈地跃下，落在了他面前，看一眼地上的女子，又是扬唇一笑：“这个好像不是那女人吧？连人都会抢错？”
魅雪不气不恼，反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挑了挑眉：“看清她是谁后，你或许会感谢我。”
流月怔了一下，似恍然想到什么，急急蹲下身，将那女子翻过身来，一眼便看见了她左胸上那红艳似血的莲花印记，身形蓦然一震，手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许久，轻颤的薄唇才喃喃唤出了一个名字：“红莲。”
红莲，正是他苦苦寻了一百年的未婚妻。
即使灵魂不断轮回转世，即使容貌不停地变幻，那红莲印记却是永远都不会改变！
那是当年他亲手为她印上的灵魂烙印，因为，他希望不论何时何地，她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可以找到她，认出她！
“红莲……”将她温柔地抱入怀中，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却是那样的冰凉，她的眼始终闭着，不曾睁开，他甚至感觉不到她的呼吸，她……
方才心中才升起的一丝喜悦一下子又坠入寒谷，收紧双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是谁杀了她？”
魅雪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在姓慕容的那发现她时，她就已经死了。”
“你说姓慕容的？”流月脸色一沉，眸中渐渐有了杀意：“又是他！”
说着，便欲起身。
“等等！”魅雪淡声叫住了他，不紧不慢道：“你还没发现么？她虽然死了，但魂魄还保留在身体里没有散去。”
流月微微一怔，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伸手探向她胸前，眸光闪烁了一下：“这是……”
“有人用幻冥之玉的碎片将她的魂魄凝聚在了身体里，应该是姓慕容的所为，虽然不知他有何目的，不过，他倒是很在意她。”魅雪想起慕容千夜对这女子的紧张，眸子眯了眯。
流月冷笑：“那又如何？当初红莲也是死在他的剑下。”
不过……
看了看怀中女子，他紧紧蹙起了眉。
若是魂魄还在的话，那么……
看见流月那忽然凝起的决然神色，似知道他要做什么，魅雪脸色也不由微微一变：“流月，你该不会想……”
“没错。”流月没有看他，薄唇微启，一颗银色的珠子自他口中浮出，然后缓缓送入了红莲的口中。
终于找到了她，怎么能再让她在面前死去？
魅雪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你是疯了么？这样做的话，你自己也……”
他把自己的内丹给了那女人，内丹是妖的生命之源，没了内丹，他只能凭着自身的修为撑着，虽然内丹并未被毁，只要那女人在他身边便不会有事，但是，若是一旦分开，长久离的远了，他也会有危险。
他这根本是将自己随时置身于生死边缘！
流月转首看了他一眼，只是淡淡一笑：“你知道的，只要是为了她，我怎样都无所谓。”
顿了顿，他忽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魅雪胸前伤，笑道：“你好像也比我差不了多少。”
就算他现在力量没有全恢复，也不至于如此容易被伤到，除非又是因为那个女人。
魅雪只不屑地轻哼一声，别开脸，嗤笑：“我才不会像你这般傻。”
“唔……”流月怀中的女子渐渐转醒，缓缓睁开眼，目光仍有些迷茫涣散。
“红莲！”看见她醒来，流月眸底流露出明显的欣喜之色，揽着她的肩将她扶了起来。
女子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又转眸看了看四周，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他怀中，她不由一惊，用力将他推开，退到了一旁：“你是谁？这里又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
流月望着她，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红莲，你一点也不记得我了么？我是流月！”
女子淡定地看着他道：“我不叫红莲，也不认识什么流月，你认错人了。”
“不……我不会认错的！虽然几经轮回，你容貌已改……还记得么？你左胸上的红莲印记，是你为了让我认出你而让我亲手为你烙下的……红莲，一百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女子皱了皱眉，又凝眸看了他许久，然后有些不耐地站起身来：“对不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还有，我叫碧灵，不是你说的什么红莲。”
流月伸手拉住她：“我知道经过轮回之后，你已忘记曾经的一切，但我会等，我会等到你再记起我来的。”
“你太无礼了！放手！”碧灵脸色一沉，有些气恼地怒斥着甩开他的手：“我要走了！”
“红莲……！”
“呵……走？”冷不防，一旁传来一声嗤笑：“你的命都是他给的，你还想走到哪去？”
碧灵的脚步蓦地顿住，缓缓转首看向一旁树下靠坐着的一身白衣的孩子，脸色有些异样：“你说什么？”
魅雪慢慢站起身，一脸讥诮的笑看着她：“怎么？你难道忘了么……”
流月眼色一冷，沉声喝道：“住口魅雪！不要再说了！”
魅雪却不理会，勾着唇角一字字说道：“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你……你说什么？”碧灵睁大了眼看着他，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死过一次……？”
她脸色渐渐有些苍白，抱着头似在痛苦地回忆着什么。
流月上前一步抱住她，不停地抚慰道：“红莲，什么都不用去想，你只要知道你现在还好好活着就够了！”
“不……”碧灵摇着头伸手推开他，后退了几步，异常冷静道：“我记得，我确实本来已经死了……那一天，夜……”
似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她眼睛蓦然一亮，带了些惊慌的神色：“是了，夜！夜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夜？”流月微微一诧，眸光渐渐凝起，带了丝冷意：“你说的……是慕容千夜？”
碧灵怔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认识夜？”
流月冷冷一笑：“何止认识……一百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了他！”
碧灵微微一怔，看着他的眼神中带了些惊恐，随即是愤恼：“你想杀夜？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
流月微微一皱眉：“红莲你……”
“居然叫夜叫的这么亲昵，你跟姓慕容的又是什么关系？”魅雪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悠悠问了一句。
慕容山庄。
“你是要去追回那个女子么？”笑笑看着准备出庄的慕容千夜，小声问了一句。
天已经快黑了，他身上还带着伤，却还是迫不及待地要出庄。
因为那个被魅雪带走的女子。
慕容千夜看了她一眼，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笑笑微微垂下眸子，声音更低了几分：“因为，她对你很重要么？”
慕容千夜沉默了一会，仍旧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静默。
笑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