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人间地狱无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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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大水泉

离开兴隆县城向北,过了土城头再折向东行驶,便来到了獐猖山北边的大水泉乡。当地有一股从庆丰一带流淌出来的潺潺泉水,在这里与獐猖山南部而来的横河相汇。

乡政府前面有一个自由市场,乡下人来这里出售农产品,城里人在这里摆上卖服装的摊点,商品充足,人声鼎沸。

这是我的第三次兴隆之行。此次的采访重点,是要了解当地人所说的瘟疫究竟是什么样的传染病。陈平的《千里“无人区”》中称:因鼠疫所致,大水泉死亡人数为400多人。陈平:《千里“无人区”》,中共党史出版社1992年版,第79页。而兴隆县编写的《十万骸骨的碑记》则记载为:1943年,因伤寒等瘟疫流行,全县死亡者达6000余人。见中共兴隆县委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编:《十万骸骨的碑记》第124页。为此,我想实地调查一下它的真正病因。

李合(89岁)、管瑞枝(68岁)、孟庆宽(70岁)三人的口述:

日军是从1940年开始“扫荡”这里的,实行烧杀抢的“三光”政策,村里死了很多人。

右起:李合、管瑞枝、孟庆宽我家(管瑞枝)有3口人被杀害,死的是我母亲和我的两个哥哥。

我(李合)家共8口人,死了两人,伤了两人。被日军杀害的是我母亲和我的大哥。我大哥叫李永,是在白马川被敌人杀死的。敌人还取走了大哥的心脏,煮熟后当了他们的下酒菜。二哥李贵的身上溅上了别人的血后倒下不动,没被敌人发现,才免于一死。

大水泉“人圈”是1943年2月建成的,里面住着300户2000多口人。到日本投降时,圈内人口是700多人,死于瘟疫的有600多人,被日军杀死的有700多人。那时,西北沟门就有个死人堆。这里一直驻守的是满州国军。

日军投降时是八路军来接收这里的,大家都跑离“人圈”返回各自的家里。

瘟疫最厉害的是1943年4~5月,每天都死2~3人。一直持续到9月前后。仅孟庆宽一家就死了15口人呐。

这种病的症状是头昏、意识不清、呕吐、泻肚、不能进食、发疹。有的患病后当日就死了,也有的过2~3日,或5~6日死的,再长一点儿的也过不去10天。凡是死去的人,身上都出红斑点,中医说这叫“羊毛疔”。

采访日期1995年3月12日

王玉兰究竟是什么病?我也弄不明白,便决定一个月后再采访一次。我想,人们所说的瘟疫,大概是把几种病都混在一起了吧。这回我不问病名,只打听病状。

现将第二次采访管瑞枝、孟庆宽、王玉兰(77岁)的口述整理如下:

A。所谓“羊毛疔”的病症是呕吐、高烧、全身疼痛、无力、食欲不振,身上出红点,患病后1~2天死亡。据当地中医诊断,原因是卫生条件恶劣,受心理性压迫所致。其治疗方法为用银针刺胃,用吸球,或是用火罐拔淤血。轻者可治愈,重者根本无效。

B。高烧、呕吐、泻肚、脓血便(当地人称为红白痢疾)。

C。发烧、出疹、脸部、脖子、眼睛均呈红色。此症儿童居多,也有少数大人起痘疮。

采访日期:1995年4月21日

厂沟

曹德安(66岁)、曹德恒(58岁,支部书记)的口述:曹德安曹德恒1943年集家并屯后,到了第二年的3~6月,这里闹起了瘟疫。症状是红白痢疾引起发烧,浑身无力。那时生活条件极差,凡是得上这种病的人几乎都死了。从发病到死也就两三天吧,总共死了200多口人(记载是265人)。见中共兴隆县委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编:《十万骸骨的碑记》第124页。这个村集家后是200户,1000多人。每家都挤住着4~5户。曹德安的父亲和曹亮、曹德林都是患红白痢疾死的,这一家就死了3口。另外,曹德恒的爷爷和大伯则死于瘟疫。除红白痢疾外,这里还发生过疟疾,打摆子,一阵一阵发高烧。

日军从双庙和白马川调兵到半壁山,然后便开始向“无人区”进攻。

仅在厂沟,三年间就有23人被杀害,其中有的是被拉到石庙村后枪杀的。讨伐队驻在鹰手营子,那儿离厂沟约50里,每隔4~5天就过来几个讨伐队的人。那是1944年的秋天,由于这里没盐吃,有4个人搭伙到遵化买盐去了,没想到走到半道上,就被讨伐队抓着给枪毙了。唉!只要进了“无人区”,被抓着就得死。

采访日期:1995年3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