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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父亲的哀思

遇上天气突变,父亲总会拖着虚弱的身躯给我送伞送衣,问寒问暖,没有把自已的身体放在心中。

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父亲因病离开了人世,从此再也见不到慈祥的父亲了。

那年是我一生中最悲哀的日子,家里笼罩着凄凉和悲苦。母亲终日愁容满面唉声叹气,显得那么的孤独和无助。我的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少年的快乐和欢笑与我隔绝,除了上班就是陪着父亲。看着父亲痛苦的样子,我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父亲在死亡线上挣扎。此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当病痛袭来时,父亲总是攥紧拳头,咬紧牙关,两眼呆呆地直视天花板。我知道,父亲怕我心里难受,自已忍受着剧烈的病痛而不显露出来。他忍受着多大的病痛折磨啊!

那是一个除夕的傍晚,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一阵阵浓郁的饭菜香味扑鼻而来。人们欢天喜地共享阖家团圆的温馨,我和母亲还有亲戚围坐在父亲的床前眼神漠然,显得冷冷清清。突然,父亲艰难地爬起来靠在床头,头脑显得特别清醒。他环视了四周后眼睛直盯着我,吃力地说:“今天是过年了,我死了,你们别难过。儿子还小……”话未说完,头一歪就停止了呼吸。母亲悲痛欲绝昏死过去。我扑在他的身上放声痛哭,大声喊着“爸爸”。无论我怎么喊叫,都没有使他睁开眼睛看我一眼。我知道再也听不到他熟悉的声音了,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他抛下我们走了,带着对亲人的眷恋,带着对生活的遗憾走了。当时我觉得天旋地转,冲进我耳膜的是一片凄凉悲惨的哭声。

父亲离开我们至今有三十多年了,回想起他离开我们的那一刻,尤其是那有神而无力的眼光,我不禁泪流满面。我明白:父亲在去世的那一刻,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父亲去世后没有留下一点东西作为纪念,母亲翻箱倒柜地寻找,连一张照片的影儿也没有。我现在怎么回忆也想不出父亲的模样,只有点朦朦胧胧而已,但是,他对我的教育和说过的事至今记忆犹新,仿佛就在昨天。

听父亲说,他在十三岁时,由于家里贫困,给一户富裕人家放牛、割猪草,每天起早摸黑受尽了苦难,还难以填饱肚子。狡猾的地主每次都要用手按一按父亲割回来的草,来检验我父亲有没有偷工减料。父亲非常气愤,一次,在草的下面放上荆棘,当地主用手往下按时,痛得哇哇大叫,而父亲却在旁边偷偷地笑了。就这样,父亲被地主辞退回到了家。怀着对地主的仇恨,也为了生机,父亲在那一年参加了革命,背井离乡,南征北战十几年直至新中国成立。

父亲一生坎坷,没吃过一顿好饭,没穿过一件好衣,却没有失去对生活的信心。记得我读小学时,父亲一有空就给我讲故事,讲国家大事,还教我背毛主席语录。虽然父亲没有上过学,但是能看报纸上的新闻和社论。我想,也许当时很重视学习的缘故吧,耳濡目染,父亲渐渐地会读一些报纸了。说真的,我现在能背诵一些语录,一是父亲教的,二是当时从墙头宣传标语看来的。我十五岁那年父亲已经患病了,在他的努力下我当上了民办教师,每天晚上我都在学校里办公,遇上天气突变,他会拖着虚弱的身躯给我送伞送衣,问寒问暖,没有把自已的身体放在心中。我真的感受到父亲对我深沉的爱。

岁月如梭,一眨眼自已也到了不惑之年,每每想起父亲,他仿佛就在我的眼前,悲哀之情难以言表,常常会掩面而泣。我曾天真地想,要是世上有灵丹妙药治愈父亲的病多好呀!这样,他就可以和我们一起生活,享受晚年的幸福。可惜的是,人死不能复生。我只能把对父亲的思念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信仰是伟大的情感,一种创造力量。

——高尔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