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狂怒的雷声,在天际轰隆隆地咆哮着,豆大的雨点,无情地洒落在绯雪身上,打痛了她稚嫩的肌肤。
他的身影在她眼前若隐若现,她得很努力地追赶着,才不至于将疾奔的慕阳追丢。
“慕阳,你快点停下来,跟我回去和吴嫂解释清楚。”
听见背后的呼唤声,慕阳不但不肯停下来,反而加快脚步,朝着眼前无边无际的树林狂奔。
为了快点跟上慕阳的脚步,绯雪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猛追,却一个不慎被树根绊倒,就这样失去了慕阳的踪影。
但坚强的绯雪仍不肯死心,顾不得摔了满身的泥泞,快步朝着慕阳前进的方向追去,仔细地搜寻他的下落。
凛冽的冷风吹在她湿透的身上,冻得她浑身直打哆嗦。
她穿梭在一大片树林中,为免迷失方向,只朝着直线的方向缓缓前进。
走了不知多远,她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呜咽的啜泣声,循声走去,她看见蜷缩成一团的慕阳可怜兮兮地蹲在树干旁哭泣。
绯雪第一次见到平时蛮干霸道的慕阳,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十分地诧异。
她缓缓地走到他的身边,说道:“我们快回去吧!不然一直待在这里淋雨,会生病的。”
慕阳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缩成一团。
看他将整个身体缩在一起的模样,他大概觉得很冷吧?
绯雪好奇地摸他的皮肤,只觉异常的冰冷。为了确定他是否真的生病了,小手轻探向他的额际,猛然发现他的额头竟然在发烫。
“慕阳,快点起来,你已经生病了,再不回去,你的病会越来越严重的!”
她用力地想把他拉起来,但慕阳却始终不动也不动。
“你的额头好烫,好像发了高烧,要是再不回去,你会病死的。”
绯雪努力地想把慕阳拉起来,但慕阳却只是蹲在原地不动,不停地呓语:“反正我只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就算这样死了,也不会有人关心。”
慕阳那自暴自弃的举动令绯雪大为火光,她用力地甩了他一巴掌,忍不住训道:“你快点给我站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讨人厌耶!说什么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至少你的爸爸还在你的身边,不是吗?
虽然他也许很忙,不能常常来看你,可是至少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亲人。而我呢?我的爸爸已经失踪很久了,或许从今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但我也不会就这样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只要还存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只要我一直当个乖小孩,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出现奇迹,上天会把我的父亲带回我和妈咪的身边。总有一天……爸爸会回来的。”
听见了绯雪这一番话,慕阳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泪水和雨水混流满面的绯雪半晌,才喃喃说道:“你是只全身湿答答的丑小鸭。”
“你还不是一样,一只矮不隆咚的落汤鸡。”
“我不会永远都这么矮的,丑小鸭。”
“别忘了丑小鸭总有一天会变成天鹅,落汤鸡。”
好强的慕阳不甘被骂,正想站起身来还以颜色地损回去,却觉一阵晕眩。
“你怎么了?”绯雪及时扶住摇摇欲坠的慕阳,担心地问。
“我的头好痛。”
“傻瓜,你一个人在树林里淋雨淋那么久,都已经发烧了,头不痛才怪。我扶你回去看医生吧,不然你会病得越来越厉害。”
绯雪扶起慕阳,踩着泥泞的小径,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走着走着,觉得慕阳的身体愈来愈沉重的绯雪,突然脚底一滑,她肩上的慕阳因此跌了出去。
这一摔令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慕阳突然惊醒,看了一下眼前的景象,他语气虚弱地骂道:“你这笨蛋,竟然连路都不会走。还有,你确定你没走错方向?”
“你还好意思怪我?要不是为了扶你这只又肥又重的落汤鸡,我也不会滑倒。连路都没办法自己走的人,没资格怪别人。”
绯雪没好气地扶起他,继续前行。
“错了啦!要往右边走才是回别墅的路。想不到你跟我第二次见到你时一样的笨拙,连方向都辨别不清。”
“要你管!”
杨绯雪向来最讨厌别人笑她是路痴这件事,即使这是事实。
阵阵刺骨的冷风吹在浑身湿透的绯雪身上,冻得她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但她仍咬紧牙根,承受着慕阳沉重的身躯,努力地向前走。
走了不知多久,连她也觉得倦了、累了,甚至连眼前的东西都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她还是挺起背脊,坚持不懈地朝着别墅前进,直到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蓦然自沉睡中醒来,惊觉耀眼的阳光洒满室内,绯雪第一眼见到的人,正是自己慈爱的母亲。
“绯儿,你终于醒来了。”
站在母亲身后的克莉丝夫人,随后走近绯雪的床畔,温柔地说:“你真是个勇敢的女孩,绯雪,谢谢你救了慕阳一命。”
见绯雪仍一脸疑惑,克莉丝接着说道:“昨天的事,慕阳已经全告诉我了。他说,他不小心打破了父亲最心爱的花瓶,一时不知该怎么办,难过地想跑回树林里的旧宅。当时那场大雨令他发了高烧,若不是你勇敢地将他带了回来,只怕他……”
原来慕阳是想跑回树林里的旧宅,可是他们在树林里走了半天,并没看见什么房子啊?
“后来你为了救他,也淋雨病倒了。你还记得吗?”
克莉丝的一番话,令绯雪忆起昨日她昏倒前的那一刻,她虚弱地点了点头。
克莉丝又道:“幸亏后来荣伯他们及时找到了你们,立刻请医师过来为你们看诊。慕阳虽然发了高烧,但过了一夜烧便退了,今天早上已经能清醒地跟我说话。倒是你……”
克莉丝心疼又带丝愧疚地望着绯雪:“你感染了风寒,后来一度差点转成肺炎,幸好医师及时为你做了紧急的处理,你的病情才稳定了下来。现在你已经脱离了险境,不过医生说你必须再静养一段时间,等身体完全痊愈才能再去上课。我已经帮你请了病假,这几天你就安心地在家休息吧!”
“谢谢你,克莉丝夫人。”
“我才应该好好谢谢你,绯雪,你真是个好女孩。”
克莉丝夫人说完之后,夕枫担忧地牵着绯雪的手,问:“现在身子好点没?头还疼不疼?”
“我没事了,妈咪,你不必为我担心。”
“没事就好,医生说你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应该多休息,不要说太多话。你累的话就再多睡会儿,我帮你熬了些鸡汤,待会儿再端来给你吃。”
夕枫替绯雪拉了一下被子,随后便走了出去。
待众人离去之后,绯雪的心里仍不断地想着昨天的事。
那片深不可测的广大树林里,真的有一间旧宅吗?为何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慕阳又为何为了回到旧宅,冒着风雨冲入树林中?
想着想着,绯雪不知不觉又再度进入了梦乡。
几天之后,绯雪终于康复了。
一恢复健康,她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回到那片树林,去看看那栋传说中的旧宅。
可惜她还没走进树林里,立刻被母亲叫住。
“绯儿,你又要进这片树林做什么?上回你差点迷失在树林里出不来,你忘了吗?
若不是慕阳少爷及时发现你走偏了路,很可能你们就这样迷失在树林里面。这件事有多严重,你难道不明白吗?”
“可是,我只是……”
“从今以后,不许你再独自一人进入这片树林,这样实在太危险了。对了,下午荣伯有事要忙,不如你去帮他修剪一下花木。”
生怕好奇心重的女儿,一找到机会就往树林里跑,夕枫不得不找个法子将她支开。
“好啊!”
见绯雪乖乖地答应,忧心忡忡的夕枫这才放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绯雪到柴房拿了剪刀,就要去修剪树木,无意间在花园里碰到慕阳和辰希二人。
“你的身体已经康复了吗?”俊美温柔的辰希关心地问。
“已经好多了。”绯雪低着头,害羞地回答。
“你是个很勇敢的女孩,你们的事我都已经听荣伯说了。虽然很想再跟你多聊一会儿,不过我下午还要练琴,得先走一步了,Bye-bye!”
辰希离开之后,绯雪以为慕阳也会跟她打声招呼的,毕竟那天在大雨中的树林里,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了微妙的改变,不是吗?
就算他们八字不合,起码也曾经是同生死、共患难的伙伴。
再说她为了救他一连病了好几天,他从不来探视她也就罢了,至少也该基于礼貌向她问声好、道个谢吧?
但是他没有。
慕阳仅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视而不见地离开,仿佛站在他面前的绯雪是个透明人似的。
那一瞬间,绯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上冲,她简直愤怒得难以言喻。
这个可恶、霸道又冷漠的家伙,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虽然绯雪意外地救了慕阳一命,令慕阳不再那么敌视她,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始终不见改善,只是由过去刀光剑影的热战,进入彼此视而不见的冷战状态。
时光荏苒,六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日,绯雪一时兴起,便利用休假的清晨,拿起剪刀开始帮忙修剪别墅庭院中绿意盎然的花草。
一边修剪,绯雪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童话故事中,常出现在森林里的可爱小动物。
“这排灌木怎么老是修剪成这种一成不变又古板的形状?如果可以把它剪成更可爱的形状,那不是有趣得多吗?”
想着想着,绯雪清丽的容颜,突然漾着一抹神秘的笑意。
“二少爷,夫人吩咐过了,您务必要准时在老师的陪同下练琴。但是今天早上钢琴老师在琴室里等了您很久却不见您出现,您到底到哪儿去了?”
看着尽忠职守的吴嫂,滔滔不绝地叨念着他好不容易跷掉的钢琴课,左辰希只是凉凉地道:“嗯……我不小心忘了。”
“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呢?更何况这是您每天固定要做的例行功课之一,怎么能说忘就忘呢?”
吴嫂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继续口沫横飞地说道:“夫人对您的期望和苦心,您难道不明白吗?如果您再这样逃课下去,怎么对得起夫人的用心啊?
要知道,夫人一家自你外祖父以来,便是优秀的音乐世家,辰希少爷您继承了这样的优良血统及音乐天分,自然有这个义务将这优良的传统传承下去。”
为了早点让苦口婆心的吴嫂不再唠叨下去,辰希立刻回答:“我保证下不为例!”
接着,为了转移吴嫂对他过度的注意力,他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窗外,随口说道:“喔,对了,院子里的兔子还真不错。”
“兔子?哪里来的兔子?咱们前院向来只种些花花草草的,什么时候出现了兔子?”
吴嫂一回头,自窗口瞥见绯雪的杰作——原本优雅的长形灌木,硬是被热爱小动物的绯雪给剪成二条长短不齐的兔耳朵。
她大吃一惊地张大嘴巴,原本架在她尖挺如巫婆般鼻梁上的老花眼镜,险些就滑落了下来。
“杨绯雪!”一阵狂吼自盛怒的吴嫂口中发出,“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庭院里的花草会被你修剪成这样?”
看着吴嫂飞也似的冲了出去,左辰希不由得露出一阵会心的微笑。
自从六年前她第一天上学时,勇气十足地拿起书包砸向他那个狂妄骄傲的大哥之后,他便认为,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妮子,总有令他大开眼界的一天。
没想到她沉寂了这么久,终于再度“东山再起”,干了另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将庭院中端庄的方型灌木,一口气剪成可爱的动物造型。
看来她的艺术天分,一点也不比他差啊!
当怒发冲冠的吴嫂,张着狰狞的魔爪狠狠地逼向一脸无辜的绯雪,并且大声地指责她任性妄为和大逆不道时,向来天真单纯的绯雪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
唉!苍天弄人,学校里出了一个嚣张自大的魔王也就罢了,为什么连皇宫里,都有巫婆要找她的麻烦呢?
“是谁准许你将花草修剪成这副模样?”吴嫂怒视着她,疾言厉色道。
“是我答应母亲,要帮忙整理庭园里的花草,但是……”
“你们母女俩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自作主,将原本整齐美观、气派华丽的花园弄成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可是吴嫂,你真的不觉得,原本方方正正得像长崎蛋糕的灌木修成可爱的动物造型,要来得新鲜有趣多了吗?”
“住口!你这不知轻重的丫头,做错了事还不肯认错,难道反驳就是你犯错时的一贯态度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真为你的家教感到羞耻。”
绯雪一听吴嫂把怒意算到母亲头上,也忍不住愤怒地反驳:“如果我这么做有错,也是我一个人的责任,跟我的母亲无关,请你不要污辱我的母亲。而且我原本也只是想让这个死气沉沉的花园,看起来活泼有朝气一点罢了。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哼!你说这个请一流名家特别设计的美丽庭园死气沉沉?我真怀疑像你这种又瘦又小,行为莽撞又粗鲁的女孩是以什么样的审美眼光,来欣赏这高贵的庭园艺术的。”
吴嫂那番尖酸刻薄的话,听在绯雪的耳中,深深地刺伤了她长期以来,深藏在内心那股自卑,却又无比倔强的自尊。
“我的确是个又瘦又小,既穷又不起眼的小丫头,但我也是个人,是个有自尊,需要人尊重的人。就算你看我再怎么不顺眼,也没有资格这样恶劣地批评我。”
“哟——我不过是对于你那番恶劣的行径,小小的批评了一下而已,你就这样顶嘴。难道我身为左家的总管,没有纠正你这个下人的权利吗?”
绯雪那副丝毫不懂得“敬老尊贤”的态度,显然也惹怒了性情执拗的吴嫂,她气得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继续叨念:“还是你以为,温柔慈善的夫人当年顺手所施予的小小恩惠,让你这个身份卑微的佣人小孩,跟少爷们上同样的贵族学校,并支付那笔庞大的学费,就是暗示你从此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再也不用将我这个老人看在眼里?”
“我没有那个意思,况且我一点也没有让母亲及夫人失望,我的成绩在学校一向都是名列前矛,从来没有浪费过夫人的一分一毫。”
因为自转学的第一天起,绯雪就倍受老师、同学的敌视与冷落,造成了她只热衷于书中的世界不爱与人亲近的个性。
没有任何朋友的绯雪,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书中的古圣先贤,还有一则则陪她从小到大的童话故事和许多令她爱不释手的散文、小说。
所以个性沉默寡言、在校毫不起眼、从不受人关爱的绯雪,唯一自豪的,只有她那耀眼的成绩。
“哼!话说得倒好听,谁不晓得你从小就把自己当成公主一样,所以我们这些下人哪有什么资格批评你、纠正你?”
“我……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见绯雪心慌地想要辩驳,吴嫂以为她是心虚,便毫不留情地接着说道:“你只是一个自以为是,又固执鲁莽的平凡女孩而已。乌鸦再怎么虚荣,也没有变成凤凰的可能!
一个佣人的小孩,竟妄想要变成公主那种高贵的身份,太可笑了!让我来点醒你,别再做些虚幻不实的白日梦了。你既不是公主,当然更高攀不上王子。这就是现实!”
吴嫂无情地训诫了杨绯雪一顿,随即转身离去,独留下深受打击的绯雪,倔强地任由泪水在眼眶泛滥,也不肯尽情的宣泄。
“我只是喜欢看书、喜爱幻想而已……幻想有什么错?我又没伤害过任何人……”绯雪用着微弱的声音,独自呢喃着刚才未说出口的话。
自从父亲失踪之后,忙碌的母亲一人负起养育她的重任和一家的生计,没有太多时间陪她,令绯雪时常感到寂寞。
这时,只有童话故事当中多姿多彩的梦幻世界,才能抚慰她孤寂的灵魂。
当公主一直是她最渴望的梦想,想不到如今竟被人如此残酷地击碎。
满腔悲愤难以发泄的绯雪,不愿再回别墅去面对众人那倨傲卑劣的嘴脸,一转身,跑进了那片人烟罕至的浓密树林里。
直到她倦了、累了,这才停了下来。
环顾四周,都是一片相同的翠绿,树梢间洒落一道道灿烂的阳光,令她仅能从日照的方向大约判断自己正往什么方向前进。
她好奇地在这片新发现的天地里自由地穿梭着,直到发觉腹内饥饿感和双腿疲惫感袭来,原先抱持的新鲜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夕阳逐渐西移,此刻的她不但又饿又累,而且还迷失在这宽阔无边的陌生森林里,越往前走光线就越暗。
绯雪原本以为这一路前进的方向,应该是回去的路,谁知越往前走,似乎越进入森林的深处,硕大高耸的巨木和一大片浓密的树叶挡住了大半的阳光,令这幽静的森林更显得诡魅恐怖。
天色越来越黑,而心惊胆战的绯雪不管怎么绕,也绕不出这片宽广的树林。
而且如果天色一黑,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将更显困难。突地,她脚步一个踉跄,右脚陷进了一个深及膝盖的凹洞之中。
更不幸的是,她的脚竟被卡在洞内,怎么也拔不出来。
在这种偏僻荒凉的森林里,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凹洞?会是狩猎用的陷阱吗?
应该不是,否则刚才她的腿应该已经被陷阱夹断了才对,不会这么幸运只是受点皮肉之伤。
绯雪伸出双手小心地摸索着,发现自己似乎踩在一块已经腐朽的老旧木板上,因为腐朽的木板已承受不住她的体重,所以她才会一脚陷落在这块旧木板里。
问题是,在这杳无人迹的森林里,谁会在这里放上一块木板来恶作剧呢?
更何况她会一脚踩空,证明木板之下不是泥土,而是一个谜样的空间。
不过此刻又饿又累、又惊又怕的绯雪,早已无暇去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现在的她只想快点找到出路,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好好地吃一顿。
可悲的是,现在的她就算还有体力也走不出去了,夜里的森林一片黑暗,再加上她一脚卡在那块可恨的木板里,根本连动都没法动。
越近深夜,夜虫的低鸣声,就更显得诡异骇人。
绯雪一个人被困在黑暗的荒野,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童话故事中所叙述的一段情节——公主误入“黑暗森林”,林中的魔兽在低吼咆哮着,冷风呼呼地吹来,冻得人浑身直打哆嗦。
然后黑暗的草丛中,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声音,可怕的三头六尾狼魔兽终于出现。
一想至此,绯雪吓得嘤嘤啜泣起来。
她不要就这样死在这片恐怖荒凉的森林里,她好怕……好怕一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儿,连灵魂都得永远在此孤独地徘徊着。
她多希望……多希望她心目中的王子能快点出现,骑着耀眼的白马前来。但是……但是她不是公主……
当那群嬉笑怒骂地指责她、耻笑她的嘴脸,一一浮现在眼前,绯雪就再也克制不住,泪流满面。
哈哈哈……你只不过是个没地位的佣人的小孩,竟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公主?真是个不要脸的丑八怪。
佣人的孩子,居然敢自称是公主,真是笑死人了。
不要……不要再说了……她不是……她不是什么丑八怪,她是妈妈口中最珍爱的小公主啊!
可是……为什么大家都爱拼命地嘲笑她?
想起六年前父亲失踪那夜,一直到现在,她一直都像是个倍受委屈的灰姑娘,咬紧牙根坚忍地承受着命运的磨难。
而她心目中最向往、仰慕的王子,又在何方?
难道只因为她不是公主,而是个贫穷又卑微的佣人之女,所以就没有王子来救她……
悲伤的泪水,滴滴滑落粉颊,在冰冷的晚风中,无声无息地坠落。
蓦然,低声啜泣的绯雪敏感地察觉到身后有阵异样声响。难道是……森林里的野兽吗?
一道迷蒙的光影,由远而近,缓缓地靠了过来。
随着那阵声音的接近,绯雪胸口的鼓动更趋剧烈,那股强烈的紧张感,简直快令她吓晕了。
“是你!”
直到一道亮光射向她,她才惊异地发现,原来来者不是她所惧怕的狼魔野兽,也不是她期待已久的王子,而是出乎她意料的……魔王?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