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普读物目击天安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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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义和团血染紫禁城!八强盗蹂躏天安门(10)

就因为这封信,毓贤被称为水晶般纯洁的理想主义者。但历史将会证明,有时候,一个身居高位者的信仰和理想主义,比最庸俗的现实主义政治家和最疯狂的恐怖主义者,带来更多的灾难,造成更多的流血。这种具有真诚的信仰、真诚得如痴似醉的人物出于最高尚的意图,一心改造世界,改善世界。但往往正是这样的人物,一手促成了他们自己也觉得可憎可厌的屠杀和苦难。历史学家以惊异的眼光注视着这样的矛盾景象:这种人怀着一种迷信的、忘我的爱,忠于朝廷,同时,殃及万民。

接到毓贤的密信后,载漪、刚毅叹为义士,俨然倚若长城。而毓贤果然不负上望,在山西大干了一场。

他命令太原的铸造工人精制钢刀数百柄,分别赐给义和团员的子弟,刀环上都刻有“毓”字,呼唤这些孩子们到官署来,站好队,像皇帝晓谕大臣一样,谆谆地教诲他们:“你们要仇杀洋教,要所有的人都一条心,千万不要辜负我的教诲呀!”

忽然,一个儿童团员嚷道:“我要钱!”又一个窜出了队列,坐地上哇哇大哭,也嚷着:“我饿了!”周围官员面上大惊,心里窃笑,一齐把眼光扫向毓贤:“如此胡闹,看你怎么办?”

毓贤不惊不躁,呼唤下人,“给他们拿吃的”,并且,“赏钱!”

他对周围的官员说:“这些儿童团,都还天真未凿。但我们要培养他们具有忠勇之气。这要慢慢来,现在不宜拿礼节上的事情来要求他们呀。”

然而,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却没有想到。

他赏赐了儿童团,把这些手里拿着糕饼、兜里揣着银钱的孩子们送出署衙,忽然发现,那队伍大大地扩充了。那是山西的无业游民们,他们拍着巴掌,跟在儿童团的后面,一个个艳羡垂涎。动乱时代,就是挑担负贩者,终朝劳动,也难获一饱,于是都推担而起,四处宣扬:“为什么不参加义和团呢?走啊,去参加呀!参加了义和团可以马上富贵啦!”

于是抚署门前,愈集愈众,人们纷纷要求加入义和团,实际上是纷纷来要饭吃。终于应接不暇,毓贤也觉得烦死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义和团自称自己是神仙,但却是要吃饭花钱的神仙。毓贤的如意算盘是,花几个小钱,做一个样子,就能把山西的义和团组织成伟大的反洋部队。但他忽然发现,那“几个小钱”简直就是个“无底洞”。而且,要他把自己的家产拿出来组织义和团,不啻是抽他的血,割他的肉。于是,他命令各州各县分给义和团钱米,至于他自己,“不复直接供应矣”。拿别人的钱,那是别人的血,别人的肉,自己不疼。

然而,抽谁的血谁叫,割谁的肉谁疼。州官县令虽敢怒不敢言,但想方设法应付义和团的办法总是有的。终至于“毅然不与”,导致义和团没打洋人,先围府署,纵团滋扰,汹汹不休,最后要火庐杀人。

如此引火烧身,不是办法。毓贤苦思冥想,忽生一计。

一天,毓贤“请义和团大师兄入署”。据说绿舆朱盖,尊若贵宾。那大师兄亦居之不疑,入署后,与毓贤大人分庭抗礼。

茶过一巡,毓贤忽然离开宝座,向义和团大师兄长揖就教:“义和团者,乃杀洋教而救黎民也。未救民而先扰官,必非长久之计。总要有个长治久安的办法呀!”

此时,朝廷还没有向各国宣战,义和团也还是非法组织。但毓贤的举动,却使山西的义和团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位大师兄于是说:“那好吧,我看这么办:以后我们专门进攻有洋人的地方。得到洋教士的家产和教堂财产后,拿出十分之三赏给立下首功的人,十分之三平均分配各兄弟,剩下的十分之四嘛,那就是由我掌握的公款了。这个办法实行以后,您所谓的奖励义和团,也就是许以我们‘便宜行事’就行了。但您要通令各地方官,我们的行动,不许加以干预。这样一来,我们的饷项充足,此所谓‘取鬼子不义之财,供同胞倡义之费’,一举两得。从此,我们就用不着麻烦您来抚恤我们义和团啦!”

毓贤一听,大喜,称赞说:“这个办法有理。果然天诞奇才,安内攘外,保佐大清,此国家之福也!”

很快便是6月。义和团在直隶起事,并向北京进发。最初,总署(外交部)未能领会中央精神,也无从得知宫廷内部的政治阴谋,仍然按照国际法惯例,请求朝廷保护各国使馆,保护教士教民,以免召来外国干涉。对此,中央模棱两可,而总署主外交,不得不次次请旨,要求保护教民。于是朝廷同意向各省发出廷寄。

在清朝,中央各部给地方发出的指示,称为廷寄。

廷寄到了山西,毓贤看后,立刻掷之于地。他说:“这肯定是汉奸做的事情!老佛爷肯定不同意这样做。而且端王、刚毅先前也不同意和鬼子讲和。他们怎么会这样的先后矛盾呢?!”

果然,第二天,载漪和刚毅的密函便到了山西,要求毓贤不必理睬总署的廷寄,“你的任务是庇护义和团,痛除洋贼!”

毓贤为自己的政治判断洋洋得意,对家人说:“怎么样?还是我对!他妈的,我差点让那些汉奸误了我的前途!”遂命官兵和义和团大焚教堂,杀教士。史载,太原此举为全国各省首倡。

太原屠城开始了。

先是放火。

义和团高举火炬,向着洋教堂进发。所有的教堂都被焚烧了,烟焰满城。毓贤登高观之,叹曰:“天意也!”

他身边的营官怕火势殃及百姓,请求施救。毓贤大怒,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违抗天意吗?!”

天意也须人为。庚子年间,义和团焚杀之惨,实推山西为最。这原因很简单,在别的省份,烧杀抢掠,大都是义和团自主行动,力小而弱,惟山西则巡抚毓贤亲自指挥,其力厚而强。

那天是7月9日,太原所有的教堂、医院、育婴堂被焚烧后,洋人和中国的教民逃出,要求保护。毓贤答应了。他要求所有的教士、教民,齐集一处,然后,下令关闭城门,禁止教士出入,所有的道路上行走的人,都要遭到搜身,只要有佩戴十字架的,一律逮捕。估计再无漏网之鱼,便命令把所有的教士,无论老幼,齐集铁路公所,以兵围守。毓贤告诉他们:这是为了保护他们的生命,很快就会把他们护送到北京去。众人都欢呼起来。

忽然,数千士兵冲入铁路公所,把教士驱赶着,来到抚署。只见毓贤自坐堂皇,厉声问案,尽数教士惑众之罪,命即日行刑。

那天,毓贤亲自处决了44名外国人,包括妇女和儿童,枭首悬城门示众。历史记载:在山西,被杀人数总和为:外国人130名、中国教民2000多名。山西外国人丧生数目在各省份中最高。

有一些太原屠杀的镜头被目击者记载了下来。

太原大教堂中,有一个英国教士,为毓贤诱擒后居然逃出。他求救于民众,一边大声哭嚎,一边诉说:“过去,山西省遭了大饥荒,赤地千里,我拿出我的家产五六万元,救活了好几千你们中国的老百姓。我对你们山西,不能说没有功劳呀!我救活了你们几千中国人,难道就换不来我的一条命吗?!”

当时,周围有许多被他救助过的普通老百姓,闻之无不泣下。但左右都是义和团,正在高呼“杀洋人”的口号,鼓兴若狂。因此,无一人站出来为那位洋教士说话。所有的人都怕祸害及己。最后,眼睁睁看着那教士被义和团乱刀砍死。

无独有偶。还有一个英国妇女,怀抱婴儿逃出,被士兵追及。她跪在道路上泣说“我是个医生,所做之事,无非治病救人。被我救治的中国人,每年都有数百人。我请求你们,免我母子一死吧!”话音刚落,一个士兵挺长枪击之,并把那母子推到火中。烈焰腾起,那婴儿在烈焰中一声哭嚎,立刻无声,那妇女奋身复出,被士兵再推入火中,终与她的孩子一同化为灰烬。

平时,确有义和团、士兵与中国教民有私仇者,此时,任意公报私仇,捉住教民,剖心弃尸,积如丘山。

有一段杀人场景,公然见于毓贤给朝廷的奏章,其中说道:“我设了一个巧计,将洋鬼子尽数擒捉,用铁链把他们锁起来,都在我的抚署中把他们处决了,没有一个漏网的。只有一个洋女人,我把她的乳房割了下来,她居然还是逃走啦!她把自己藏在城墙下面的洞里,后来我查到了,但她已经死了。”

在法国天主教堂,有200多名童贞女子。毓贤诱杀洋教士后的第二天,他把这些童贞女驱赶到桑棉局,强迫她们背叛天主教。童贞女们不从。毓贤命令,斩为首者二人,以盎盛血,强迫诸女饮之。有16人饮尽,毓贤乃令把这16人绑起来,吊在高处,以强迫另外的童贞女背叛天主教。但她们还是不服从。所有的童贞女都要求“速死”。毓贤于是把她们交给了他的士兵,让他们随意处置。兵士选择那些貌美者,掠数十人而去,准备做强奸之用。后来听说因为童贞女“无一人屈者”,那些士兵便把她们先扼杀,而后淫尸。所有的童贞女无一幸免,尸横遍野。

儿童也未能幸免于难。

据统计,庚子国变中,被杀洋教士男女共78名,他们的29个孩子同遭池鱼之殃。而中国教民的孩子被杀者更多。有一份被杀教民孩子的名单:

李保儿十三岁,王春元十岁,王富元六岁,王福元未满一岁,张多默十一岁,其弟六岁,王扁牛九岁,王保小八岁,李洗柱十岁,王福小未满一岁……

但后来的历史学家检索历史,惊奇地发现,在这场本应是举国动荡的国难中,只有山西和内蒙古两个省份,屠杀洋教士和中国教民最烈。而在内蒙古的屠杀者,也大多是从山西流窜到内蒙古的义和团。

在内蒙古,有一个大教堂被攻破,里面约3000名中国教民(大部分是天主教徒)丧生。外国人中,有40名新教和9名天主教传教士死难。这意味着,在整个庚子国变中,死在山西和内蒙古的外国人,占外国人总死亡人数的四分之三以上!

只要有战争,便不可避免地伴随着恐怖手段,尤其是伴随着意识形态的恐怖的时候。这时,恐怖的工具已不仅仅是重甸甸的、致命的刀斧,而且是毒害人的恐惧、犯罪感、由于觉得处处被人监视及害怕被揭发而产生的压抑。

这种恐怖理应弥漫全国,借以对成千上万持不同观点的人进行残酷的摧残。对于阴谋家和政客来说,这区区几千条命何足道哉,只要政治和意识形态的竞争对手随之而倒台!

但庚子国变期间的恐怖却并未造成全国的恐怖。除了山西、内蒙古、北京、天津,中国的北方地区相对平静,例如山东,仿佛中国根本没有发生战争一般。而在整个中国南方,在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区,竟然一派升平。

这在中国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没有同仇敌忾,没有举国一致,没有上下一心,没有一致对外,相反,有的只是“北”战“南”和――这莫可名状的“战争”景观,成为永远难解的历史之谜。但历史,自有它自己的逻辑。

第三节 法术失灵,京都挂满“顺民”旗

大师兄遍搜其身,只要看到携有他物,就说这是“爱财致死,万不能活矣。”

义和团的解释是:“每次战斗,总是看见洋人的队伍中,有赤身裸体的妇女站立阵前,这就导致了我们的法术让这些洋女人给破坏了。”不能说庚子国变中的天津保卫战没有英雄传奇。

各国的记者披露别国士兵的抢劫,而对自己国家的士兵进行隐瞒。裕禄为什么要自杀,始终是个历史之谜。

行刑之时,袁昶神色自若,对载澜说道:“我可惜看不到重见天日,消灭篡位者的那一天啦!”

美国人把大炮运到了门前。再轰一两炮就能扫除进入紫禁城的最后障碍了。

最后的神话,幻想的破灭

义和团的法术突然失灵了。

今天的人们,可以对此哈哈大笑。所谓法术者,本来就是莫须有的事情。

但当时的人们可不那么看。朝廷所以敢于向西方列强宣战,正因为有义和团的法术,可以抵挡甚至战胜帝国主义。考虑到即使在今天,还有成千上万的人坚定地相信那装神弄鬼的所谓“气功法术”,那么,100年前的人们相信义和团确有法术便不那么奇怪了。

但现在,1900年7月,正当大沽口失陷,西方联军源源开进北京的门户――天津的时候,正当反侵略战争最需要义和团的法术的时候,你忽然发现,那义和团的法术者,根本就是唬小孩子的玩意,那么,你对这场战争的胜利还会抱有任何幻想吗?

在中国,总是在幻想破灭的时候,理性之光方才渐渐地升腾。

首先是“刀枪不入”之术的失灵。其证明是:在与西方侵略军的冲突中,义和团伤亡大增。

既然“刀枪不入”,又何能负伤?义和团的首领说:那不是负伤,“负伤者只不过是疲劳而已。”但是如果伤势严重,则一律归过于违犯了义和团的纪律。例如,“如果你偷了东西,那法术必然失灵。”

义和团员良莠不齐,都是农民,不可能无私,杀人劫财,坐地分赃,自是常事。“看见店铺招牌晶莹闪亮,不知是铜,都说:‘金的,金的!’立刻砸下来,勒抢而去。看见牛膝,以为是人参,抢过来就大肆嚼啖。”这都是史料的记载。

于是“刀枪不入”失灵便有了说法:义和团员“一中枪炮则死,死必抢回”。其受伤深重而不能复活者,大师兄遍搜其身,只要看到携有他物,就说这是“爱财致死,万不能活矣。”

最初,欺骗是有效的。当时有西方记者报道:“许多义和团员深深相信枪弹不伤的胡说,在战斗中,竟冲头阵。西方联军用洋枪扫射,如风驱草,冲在前面的义和团员一片一片地倒下死去。但后面的人仍不畏死,接着冲,不一会儿就都中弹而倒。西方人皆深悯其愚。”这样的记载,被后来的许多史家津津乐道,视为义和团“勇敢”的证明。

用迷信来维持另一种迷信是不会长久的。渐渐地,义和团员也对“贪财即死”的说法发生了怀疑。他们问:“老师师兄抢劫最多,何以不死?”

这是用鲜血换来的疑问。义和团中,作战最勇敢的是青少年,牺牲最多。他们“年长者约十七八岁,最幼者只十二三龄,作战中,被西方联军打死的,都是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呀!”

青少年单纯,对老师的迷信教导很少怀疑。因此,“义和团与洋人作战,伤毙者以青少年为最多,年壮者次之,所谓老师师兄者,受伤最少。”

其奥妙何在?那些年老的义和团头领解释说:“青少年法力小,所以伤亡多。中年人法力不一,所以有的伤,有的不伤。至于我们这些老师和师兄嘛,年纪大,神术灵,枪弹炮弹打过来顺着我们的衣服就消失了,所以我们根本不会受伤。”

实际情况是什么呢?史料载:“打仗的时候,都是使用青少年打前阵,中年人在队伍中间,那些老师呀、师兄呀排在最后,说是‘督战’,一见前面的队伍倒下来,那些年老的立刻就跑回去了!”

对此一下更容易明白。清军将领罗荣光为保卫大沽口,慷慨就死。武卫前军提督聂士成为保卫天津,肠胃洞流,七伤殉难。而义和团虽然伤亡惨重,其首领张德成却直到天津沦陷前才为流弹打伤胳膊,而且同另一个首领曹福田一样,天津被破城后,他们都藏起来了。

张德成,许多义和团研究史家称为“具有巨大影响的义和团首领”,静海县赵张村人,自幼在白沟镇操船为业,常由清河赴天津,与沿岸各村镇之水手、脚行、渔户颇多往来。1899年冬天,有义和团开始在独流镇设坛,使张德成有机会和他们经常接触。1900年春,张德成返回家乡,在赵张村组织义和团。5、6月间,以“刀枪不入”为号召,先后建立了北、中、南三个大坛口。其中北坛成立最早,命名为“义和神团天下第一坛”。入坛者达千余人。张德成为坛主,统辖独流镇所有义和团组织。6月下旬,张德成率领“天下第一坛”七千余人开赴天津。

有一个俄国的新闻记者记录了张德成的一篇演说,在这篇可以说是迄今保留下来的惟一的一篇团首演说里,张德成宣告:

“皇上和西太后,还有我们的大首领端王爷在庇护我们。但要是清朝廷不再帮我们,不站在我们一边,那你们就得明白,我们就推翻朝廷,拯救中华黎民,免遭洋鬼子蹂躏。”

还有一份张德成的揭帖留了下来:“君非桀纣兮,奈佐非人,上行下效兮,民冤不伸,和约各洋兮,羽翼洋人,趋炎附势兮,肆虐同群。”显然不是张德成的手笔。

但如此气壮如牛的张德成却“有意避战”。

在天津,总督荣禄每天都督促张德成出战,每次,张德成都说“时候不到”。最后,实在说不过去了,“不得已,只好出战。但他只是率领他的义和团走出东门,然后绕了一圈,又从北门回来了,始终不敢越过城东南一步。”

不能说他一次也没出战。“6月8日,有雨,义和团出战了。官军以三门大炮相助。到了租界区,洋人出来了,只有3个人,举着枪,瞄准了义和团。义和团的队伍立刻反奔,一边跑一边互相说着:‘下雨啦,咱们可以回家种地啦,何必吃这样的苦呀!’第二天,义和团便有一大半人逃跑了。”

此时,进攻天津的八国联军已经增援到1万多人。但与数万义和团和数万清军相比,仍处劣势。然而,被史家称为保卫天津主力的义和团却老打败仗,这是为什么呢?

对此,义和团的解释是:“每次战斗,总是看见洋人的队伍中,有赤身裸体的妇女站立阵前,这就导致了我们的法术让这些洋女人给破坏了。”

这是民间文化中所谓妇女“不洁”论调的翻版。义和团围攻租界而且攻不下的时候,同样归罪于女人。同北京一样,天津战斗开始时,成千上万的天主教徒,包括许多妇女,逃到教堂中避难。义和团用爆破、火攻和其他能够采用的方法攻打了很长时间,仍不能拿下这座教堂,他们把自己的失败也解释成里面的女人玷污了他们的法力:“教堂中有秽物镇压,使我们不能前进。教堂里面的女人赤身裸体,还从墙头上挥动‘秽物’,于是神灵怕脏,就离开了义和团的身体。”

以毒攻毒的义和团新组织――红灯照――就这样诞生了。

义和团民们说,“要打败洋鬼子,必须等待红灯照来了以后才能行”。因为,“红灯照也都是妇女,所以就不怕洋鬼子们的脏东西啦”!

关于红灯照,可靠的史料极难找到。后世的影视文学极尽渲染,说它是战斗中的决定性力量。但在当时,很少人能在战斗中见到这个组织。

她们不出战,却能杀洋鬼子,真神!怎么做到的?从义和团发布的公文告示中,可以找到答案:

义和团命令:凡是铺户居民中有妇女者,七日不可入市,七日可立门外,七日盘膝坐炕上,七日足不可履地,七日不可梳头洗面,七日不可缠足……

这是要干什么?听听义和团的歌谣就明白了:

妇女不梳头,砍去洋人头,

妇女不裹脚,杀尽洋人笑呵呵。

这就是红灯照!除此以外,都是传说。

听说,义和团弄来一些十八岁左右的大闺女,身穿红布衣履。手持红巾并手持一小红灯笼者,名曰红灯照。他们说,这些大闺女上法以后,用扇子一扇,便能腾空驾云。或者扇子一扇,洋人大炮里炮弹就哑巴了。或者一扇,大海中的轮船就能爆炸燃烧。或者一扇,那些坚固的城楼石堡立刻起火自焚。还真见到过有这种穿衣持扇的女人,但那些所谓的法术却从来没见到过。

此后越传越神,终于出现了一位红灯照领袖――黄莲圣母。

据说,黄莲圣母是船工的女儿,一个年轻的妓女。她的父亲因触犯了外国人而入狱,由于“仇恨在心要发芽”,庚子年间,便跟着义和团到天津打洋鬼子了。

但她显然不仅是个妓女,还是个巫女。无论影视文学家怎样喜欢她,也不能推翻历史学家的考证。

在文学家那里,红灯照的首领黄莲圣母被说成神通广大,“能治枪伤,应手即愈”。但史家说,“她用以治伤的药只是香灰。因此如治疗无效,就只好怪‘此人生平有过处,神仙不佑’。”她有一条手巾,里面包着许多小螺钉,经常拿出来给别人看,说,“这是我用法术从洋人大炮上盗来的!”见她并没有接近洋人大炮,却手中有大炮的螺钉,“于是皆惊为神”。实际上,那些螺钉是从铁铺里弄来的。

迷信和谣言携手,义和团的“神通”更神了。

有一个谣言说,义和团的大师兄已经遣派红灯照飞往西方各国,阻挡各国军队,然后再打跑在中国的鬼子。

另一个谣言说,红灯照能在水上飞行,有了这种本领,“可以远赴东洋,索还过去被鬼子们霸占的中国土地,还能让鬼子赔偿我们中国两亿巨款,甚至可以把外国的首都都给它放一把火烧了!”

如此神通,自然导致天津城内“家家悬红灯,迎仙姑”。

该怎样看待这些历史的传说呢?只有史家有推测的特权。

红灯照是真的存在的。她们是国家混乱带来的结果:动乱使一些年轻妇女有了逃脱儒教纲常伦理约束的机会。能够同男人一样到外面世界参加神秘的运动,这使她们感到激动人心。

红灯照在战斗中不是没有作用的。但她们最大的作用是“作了些护理伤员和缝洗衣服的辅助工作”。

到了义和团运动的后期,所有的神话都破产了。一条史料记载:

天津的义和团民,听说清朝的军队不再信任他们,要杀他们,各个都惶恐惧怕起来,有在路边墙角哭泣;有的对别人诉说,说自己参加义和团是受了别人的骗;有的看到有逃难的船经过这里,便上船哭泣,请求携带他回到家乡去。有的把义和团的标志,如红头巾、红带子,偷偷地丢到河中,然后便溜走了……风声远播,天津的各村各镇,都偃旗息鼓了。只剩下天津城内的一些义和团,还说是要跟随着清军出战,然而也已经所剩无几啦!

黄莲圣母,红灯照的首领,在天津城破后,被八国联军中的某一国所俘虏。听说被带到国外去了。究竟是又操持起她的老本行――妓女的营生,还是深入敌后继续战斗,两种传说都有。但显然前一种传说更现实些。

张德成,天津义和团的首领,天津城破后好久才被抓住。他被他领导下的义和团员出卖,被曾经支持义和团运动的乡绅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