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全生,曾用笔名风神、海啸,男,1955年生于河南内乡;现为中国作协会员,《微型小说月报》杂志副主编,襄樊市作协副主席;名列“中国当代小小说风云人物榜小小说星座”、“新世纪小小说风云人物榜金牌作家”,“中国民间文艺山花奖”获得者。
迄今在国内外报刊发表小小说近千篇,作品被《小说选刊》《作家文摘》《青年文摘》《世界微型小说经典》等及各权威小小说选刊、选本广泛选载。著有。著有《当代微型小说精品方阵天路里程》、《中国小小说点藏品七夕放河灯》、《最具中学生人气的微型小说名作选狼性》等7部小小说专集;在全国各类文学大赛中获奖40余次,其中4次获得“全国优秀小小说奖”。
在中国微型小说界反映硬汉形象的作家屈指可数,尹全生是比较有特色的一位。他的此类作品极力展现人的尊严,生命的原色和人性的光辉,如《海葬》等。
《海葬》艺术特色有三:
一、作者擅长在绝境中展开矛盾、刻画人物,在山穷水尽、柳暗花明的峰回路转中,凸现作品的灵魂,揭示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和情感。小说一开始,便把阿根推向绝境,鸽子爷三兄弟欲将阿根推下海喂鱼:“这次出海原本就不是打渔,而是一个阴谋”,阿根和鸽子坐在船头,“互相用眼睛传递着惶惑”,他们虽然不知这是一个阴谋,但已经感觉到了凶多吉少。小说结尾,船上5个人又面临绝境:船开始下沉,海水已齐三兄弟胸前,危难之时。阿根抓住仅有的两个救生圈,分别给鸽子和鸽子爷。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在生与死的紧要关头。阿根把生的希望留给了鸽子父女,自己则选择了死亡。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托付终身吗?所以,鸽子爷改变了对阿根的看法,是明智之举。
二、在出其不意的突变下,竭力展现人性的光辉。小说开头,读者也许会对鸽子爷三兄弟合伙谋害阿根,咬牙切齿、深恶痛绝。但是,随着情节的不断展开,尤其是生死关头阿根的义举,改变了鸽子爷对阿根的看法。鸽子爷三兄弟最终成全了阿根与鸽子,自身却沉入海底,实现了人性的升华。我们看到,一方面,鸽子爷三兄弟“海葬”了,人性中丑的一面随“海葬”消失在读者的视线之外;另一方面,脱胎换骨的鸽子爷三兄弟又以崭新的一面随“海葬”又浮现出水面,永远展现在我们面前,永远定格于我们的脑海之中。
三、小说着力抒写人性之美,展示的不是阴谋,不是惋惜,而是阳刚。《海葬》刻画了阿根、鸽子爷三兄弟的硬汉形象,这应当是作者对于微型小说的一大贡献。当下,微型小说反映风花雪夜、儿女情长的占了许多篇幅,而描写硬汉形象的似乎很少,人们有理由相信,一些意志薄弱的读者,胭脂味浓的小说看多了,会不会像《红楼梦》中贾宝玉一样,阳气不足,阴气有余?因此,读者尤其是青年读者,多读尹全生作品,是大有裨益的。
过去大量的评论中往往对尹全生作品中的硬汉形象作了狭义理解,认为他作品中的硬汉仅仅指男子汉。
在我看来,尹全生作品中的硬汉形象,既包括男子汉,又包括女中强人。一言以蔽之,对他作品中的硬汉形象应作广义的理解。
中国作协主席、著名作家铁凝有一句话已经成为经典:“短篇小说写场景、中篇小说写故事。长篇小说写命运。”
读罢尹全生《命运》,我们发现,微型小说同长篇小说一样,同样也可以写人物的命运。《命运》系列共4篇微型小说,七八千字的篇幅,写出了女主人公黄翠花不同凡响的一生,写出了她敢于同命运抗争,决不向命运低头的性格特征,塑造了一位女硬汉形象。《命运》注重表现女主人公的精神境遇,小说从不同的侧面、视角,展示了人性的苍凉与苦闷。翠花与狗剩,40年前同时考取大学,两家大人有意让一对才子佳人结伴而行。没想到,旅馆里男男女女睡通铺,这件日常生活小事,却极大地刺激了单纯善良的翠花。最终,翠花选择了逃亡,成了她和狗剩人生的分水岭。小说最后,狗剩成了高级干部一一副省长,翠花则生活在饥寒交迫之中,生命已奄奄一息。所以,作为副省长的狗剩,在翠花追悼大会上的悼词仅三个字:“命运哪……”
作家在表达人在冷峻现实中的生存尴尬境遇时,仍不忘记树立人的尊严和生命的坚忍。我认为,这是作家高人一筹之处。
翠花是女中强人,她口吐白沫翻白眼后,从来没有吃过药住过院!一般情况下,她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但遇到原则问题,她绝不含糊,更不让步。那年,她大姑娘高中毕业要报考大学。根柱说:“能够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有钱上大学?”这时的翠花横下一条心,抓起一把剪刀,披头散发的扑到丈夫跟前:“你要是不同意,我这就跟你拚了!”尽管这一次翠花又遭毒打,大姑娘却如愿以偿进了大学。后来,大姑娘非常有出息,已经读完博士后了。难怪翠花的遗容安详而满足,甚至还带有几分自豪。
“小小说是平民艺术”,这是杨晓敏主编的精辟之论,早已被小小说文坛所认可。尹全生紧随此道,他从现实的日常生活中,从人的情感方式、生活方式出发,致力于表现底层普通人的生存状况和情感,表达他对社会与人生多方位的哲学思考,挖掘经过时间沉淀与过滤后的生活品质。
检点这些年的微型小说,硬汉形象并不多,因此,尹全生走塑造硬汉这条路子,显得难能可贵。
风格既是一个作家成熟的标志,同时,风格又是作家进行自由创作的锁链。尹全生早已意识到这一点,故他近期创作的作品,笔下的人物呈现出多样性。《命运》主人公黄翠花是女性,而且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弱势女性。这充分表明作家更加关注民生,同时,也是作家用实际行动诠释小小说是平民艺术的具体表现。
我认为,“小小说是平民艺术”,要求作品的语言“平民化”,“下里巴人”看得懂。那种欧化语言、那种不用标点的句子、那种味同嚼蜡的语言,尽管写的是平民生活,读者也会敬而远之。
王蒙说过:“读小说象和别人聊天,可以排遣孤独,排遣寂寞。”阅读《命运》,作家仿佛端坐那里,一边品茗,一边娓娓道来,向读者讲述着一个既老又新的故事。读者时而屏声叹气、时而轰然大笑;时而沉默附和、时而欢呼雀跃。
武汉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导、著名评论家樊星,在《“新生代”文学的另一面》一文中说过一句精彩的话:“将时代的缺憾记录下来,将生活的悲剧记录下来,本身就是一种呼唤;文学,不应该忘记那些值得同情、需要关注的弱者。”
在当下,关注现实生活中处于基层的普通人生活命运及心理情绪的作品,较前些年减少了,尤其是真实描绘中国农民生存境况、心理需求的作品更少的情况下,《命运》摆脱既定模式的束缚,另选出路,喜获成功,显示了作家超人的洞察力与胆略,给读者带来了难能可贵的心灵的激荡和振奋。
(分别载湖北作家网2010年4月1日和中国作家网2010年4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