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欢喜的人就有犯愁的人,从天而降的皇子,打乱了一些人暗地里的图谋。朝野上下,不少各怀心思的人心里是忐忑又忐忑,惴惴又惴惴。
就在皇后终于诞下一位金贵的小皇子、皇帝大赦天下的时候,都城里发生了一件更令人惊疑的事。
人们众所周知的江府商号或被责令关闭,或而被朝廷接收,就连与江府稍有牵连的各大小官员也被押纷纷入狱,都城一座豪宅里的江府家眷更是不能幸免于难,早被封被押被流放。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猜测也无从猜测起。
只是如此大的动作,却不见江府老爷江晴初露面,他如从人间蒸发了般,无人知晓他的踪迹。
因为昨夜下过一场雨,已能感觉到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寒气骤降。
阮汐汐坐在书房里,奋笔疾书,当然是用鹅毛笔,直到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她才勾起唇角笑起来。
她只是将影子卫早上报给她的事情记录了一下。这些东西无论有没有作用,用来练练笔也是不错的。
正在此时,前面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尖叫声,芳芳这时慌慌张张地门也不敲跑进来叫道:“夫人不好了,你快去铺子里看看……”
阮汐汐一挑眉尖,慢吞吞地问道:“什么事这么慌张,杀人了?”
芳芳咽了咽口水,“跟杀人没什么区别了,你再不出可能真要出人命。”
阮汐汐这才一惊,赶紧移步前去。
铺子里不说生意如何,现在门口人倒是有不少,人头攒动中,全是街面上站着瞧热闹的,他们对铺子里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尖叫声正是从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几个女子嘴里发出的,想不出她们平时娇生惯养,肺活量却惊人的大,持续的叫声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正是因为一身白衫的影子卫凶神恶煞向她们逼近,他那扭曲的五官,几乎让人以为他要将眼前几个可怜巴巴的女人会挫骨扬灰。
阮汐汐一瞧就已知道出了什么事,她快步上前,往影子卫身前一拦,大声喝道:“你想干什么?是男子汉就不能欺负女人。”
影子卫收回恶狠狠的目光,死死盯住她,阮汐汐被他看得有些胆怯,她还是硬撑道:“看什么看,难道想把所有的客人都吓跑了才甘心?”
影子卫重重喘了口粗气,暗哼,突然调转身子往里间冲进去,带起一阵急风,将帘子都快扯落。
阮汐汐闭目舒了口气,赶紧转身拉起地上的几名女子,不住的赔礼道歉,几名女子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脸色羞怒,骂着各自的丫头灰溜溜地走了。
这一闹,大福庄出了个恶煞的恶名算是远播了。
铺子里的事,阮汐汐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影子卫只要坐在柜台里面看看书,发发呆,摆个酷酷造型,就能财源滚滚进,高枕无忧。
但是,她根本就没了解到影子卫的脾性,更没清楚认识到一些女子的胆大程度。
后来就这事她问过小光,小光说,这次来的似乎是几个青楼里的红牌,她们向影子卫说话,影子卫却一直不理,她们以为影子卫是害羞,几个人越发觉得有趣,有个女子竟然上前想摸影子卫的脸,事情才这样引发了。影子卫将她们一个个全都丢向门口,吓得几个青楼女子以为遇到了凶神。
待众人散尽,阮汐汐颓废地坐在柜台里,怎么办,怎么办,不但没把铺子里的生意拉上正路,反而被影子卫闹砸了场,臭名在外。她皱紧眉头,无意识地向对面看去,隔街正好对上兴隆绸缎庄柜台里那双笑眯眯的眼,她顿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让影子卫坐这里,影子卫也不会闹出这一椿事。
眼珠一转,脸上露出嫣然之色,向对面勾勾手指,提起裙摆,然后盈盈向门口走去。
对面林逸晨一直用目光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见状,喜不自胜,抖了抖身上的长衫,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尽管他面上表情有些不堪入目,但他那修长的身材,走路时的快慢节奏,让她不禁有些迷惑起来,怎么会如此相像?
阮汐汐示意他附耳过来,她软绵绵地在他耳旁轻语:“今晚戌时,东大街醉春楼等我,不见不散。”然后也不看他的表情,故作羞怯的跑进了里间。
留下林逸晨立在门口呆了又呆,脸上的神情是变了又变,是欢喜,是咬牙,还是想揍人?最后谁也猜不透他是什么表情,只见他慢悠悠地又坐回了兴隆绸缎庄的柜台里。
是夜,大福庄后院一间厢房里灯火依旧。
古时的夜晚很难熬,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网络,除了看书就睡觉,现在天黑得早,吃过晚饭,就打发芳芳睡去了。阮汐汐自己却不敢躺到床上,她发现最近只要一挨着床枕,就特别能睡,今夜约了那个林呆子,千万不能睡过去,正事要紧。
估计时辰差不多了,吹灭灯火,轻轻开门,又像只灵猫一般跃上墙头,向东大街方向飞掠而去。
今夜无月,秋雨绵绵,细细柔柔,飘洒在脸颊上,冰冰凉凉。
街上灯火稀落,唯有醉香楼里,暖意融融,晚上人客虽不多,但酒菜依然飘香,几乎溢满整条大街。
二楼包间里,烛火轻摇,窗边暗影处,一个身影已立在那里凝望窗外多时。
绵绵细雨从敞开的窗口飘落在他发丝上,他如未觉,闭上眼,嘴角含笑,他在静静等待着一个人。这样的事情,似乎已是他一个熟悉的习惯,
直至感应到西南方向有一股轻灵的气息向这里奔来,他才睁开眼,调整脸上的神色,笑眼眯眯的望着昏黑街灯下那个飞掠而来的人。
阮汐汐骤然停步,她感应到一束注视着她的目光。
一扇灯火明灭的窗口,隐隐绰绰间,一道身影在寒风中伫立,飘逸着,熟悉着,突然,她胸口如被重重撞击,一颗心立时被强烈的酸痛包裹,在这个凄冷而孤寂的夜晚,她如失了心魂的人,就那样呆呆地立在风雨中,痴痴傻傻地望着那道令她日思夜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