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一片苍茫,寒风怒吼,飞雪肆舞,每个人似豪情激荡,又似心中缠有恶鬼,各自奋不顾身的拼杀在这苍凉的尘世里。
刀光剑影,劲气鼓荡,他们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击倒对方。
有玄慈斋的弟子倒下,又有人不断的扑上,温言和阮汐汐背靠在一起,形成一个无人能近的圈子,温言感应到有一股强大的念力射向阮汐汐,向那四个不动的老尼看去,见她们正口唇轻动,那股力量正是从她们口里发出来。他心里大震,她们四人莫非正是玄慈斋坐隐多年的上代长老?汐汐的气机似乎在快速减弱,原来她们在对汐汐用锁魂咒。
他一声大喝,手刀霹开眼前的雪尼师太,立即运劲,手里突然金光四射,如一轮太阳般迅急射向那四个老尼,老尼们身子飘飞,唇间的力量更大。
突然,半空里一阵清啸传来,由远而近,一队黑点飞快掠近,毫不迟疑地杀向玄慈斋弟子,一时间,惨呼声不绝于耳,雪地被一片嫣红覆盖,绽放出大片红艳艳的血花。
来人飞快地接近阮汐汐二人,一个空出的圈子变大,雪尼师太大吼:“住手!”
玄慈斋弟子死伤不少,还余十来个能动的人立即向后退去。
来人正是江晴初带着十多个护卫赶至。
温言已无后顾之忧,直接向那四个老尼逼近,全力劈去。
江晴初一把扶住手脚发软、快倒向地上的阮汐汐,低声道:“要不要紧?”
阮汐汐摇摇头,浅笑,想不到他会来救场。
雪尼师太似已受伤,她缓缓抬臂,指着江晴初喝道:“此事与你无关,为何要来插一手?”
十多个护卫立在江晴初和阮汐汐左右,一手扶着她,单手负手而立,那不可一世的霸气令所有人失色,他声音冷凌如刀:“玄慈斋,什么东西,不要看江某一再忍让,若再见你们敢来伤她,整个玄慈斋准备从此除名!”
雪尼师太脸色骤变,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江湖,玄慈斋地位崇高,尽管被人诬蔑后声誉一落千丈,也没人敢当面叫骂,今日被人如此喝叱,颜面何存?
她咬了咬牙,转头看向正与温言斗在一起的四个老尼,恨声问道:“长老,成了没有?”
四个老尼有两个被温言打得口吐鲜血,却手下仍不停地与温言相斗,口里齐宣佛号:“主持,成了。”
雪尼师太脸上的皱纹全都开始跳动,她这时状若疯狂,讥诮地对着江晴初仰天大笑道:“成了就好,成了就好,想不到两个世间少有的男人,为一个妖女神魂颠倒至此,真是天大的笑话,今天我玄慈斋不欲与你们这两个蠢人计较,看你们能把这妖女怎么样?我们走。”
见她们想走,温言仍不放过那四个老尼,声音里竟透着无比悲愤:“你们的仁义道德全被狗吃了,竟然敢使锁魂咒,我要让你们陪葬——”
“锁魂咒?”江晴初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突然身体大震,赶紧望向阮汐汐,她脸色一片煞白,眼色无神,慢慢地,她闭上了眼睛,就那样软绵绵地倒在了他的臂弯里。
他不敢相信地拍着她的脸轻唤:“汐儿,汐儿……你怎么了?你醒来……这里不能睡觉……你快醒来……你不能睡觉……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我们回去……汐儿——”他声音越呼越大,到最后竟是一声怒吼,声震云霄,天地为之变色,飘落的雪花几乎都静止在半空,再也不能落下来。
听到江晴初那嘶心裂肺的呼声,温言更是心神大震,他体内怒意暴发至极点,仰天一个长啸,四个老尼口中狂喷鲜血,一路飞洒着摔向了地上,奄奄一息的在地上抽搐着,眼看就要去与佛祖相见。
温言身如幻影,一把从江晴初怀里抢过阮汐汐,他不敢相信,她真的就那样闭上了眼,再也不能对他笑,不能在他耳旁聒噪,不能缠着他让他抱她,不能对他说……她喜欢他……
他颤着指尖,轻触着她淡淡的眉,她紧闭的眼,她如玉的脸,她花瓣一般的唇,这个女子竟再也不屑看他一眼,绝然地离他而去……
他泪滴如血,点点落于她洁白的面颊上,如一朵朵绽放的寒梅,鲜艳而凄绝。这是他上一世欠下的债,竟让他这一世偿到了苦果,原来这种苦的滋味是如此难受,原来离去的人并不是最痛,痛的只有留下来的人。
他才是一个恶人,让她先于他尝过这种苦果,是谁说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今他终于得到恶报,他是一个坏人,罪大恶极的坏人,可谁又说过,坏人就一定孤老终生?不对,他爱她,他喜欢她,他要让她永远都陪着他。
他紧紧盯着她的容颜,如此美丽,如此熟悉,刚才都还活生生笑嘻嘻的对他说“你就是我最爱的人”,为什么只一眨眼间就闭上了眼睛?她只是想给他一个幸福的开端,然后就狠狠地把他摔向了痛苦的深渊,原来这就是她对他的惩罚?不会的,她怎么舍得,她一定还在某处等他。
他不顾自己心魔乱舞,气流乱蹿容易走火入魔的危险,运起他至纯的道家真力,按向她的眉心,在她身体里搜寻着哪怕是一缕游魂。没有,什么都没有,里面空荡荡,除了这身体的微弱气机,根本就感应不到她魂魄的存在。
江晴初拉住他不断往阮汐汐眉心运气的手臂:“你不能再对她使用搜灵术,你看她嘴角都在流血,你不能伤了她身体,我们再想办法,一定有办法解开锁魂咒,你不要伤害她……”
擦了下被血红一片模糊的眼睛,果然她嘴角流了血,他淡淡地笑着,也好,她睡熟了,只不过是睡熟了,那他就带着沉睡的她,一样的去看遍海水山川,游遍风景名胜,既然她早已融入他灵魂里,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依然会在他身边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