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汐汐只觉喉咙发干,清清嗓音大声回道:“我没事。”
影子卫环着她的腰身往下一跃,立即松开了手,阮汐汐脚软得差点摔倒,这种刺杀场面经历了几次,却还是没能适应过来,太血腥了。
这批杀手竟然还会用炸弹,他们是谁所派?难道已经有人猜到她要去哪里?可惜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现在影子卫就站在她身边,阮汐汐不禁好奇地向他望去,这一瞧,不禁有些愕然——
刚才杀气如虹的竟然是一个淡漠美少年。
他尖剥的下巴,天生上扬的嘴角,好像时时都在对人笑,挺直的鼻梁上一双弯如月牙的眼,若不关注他的眼神,他明明就是一个阳光般爱笑的少年。只是他眼睛里的淡漠,却已经表明,他把所有人都远远拒在心门之外。
影子卫的话不多,现在已经没有了马车,阮汐汐几人不得不用比马腿慢上N倍的人腿一步一步向前迈去。没办法,这就是她的速度,毕竟她不会像那些侠女般来个能飞着前行的轻功术。
天上稀稀落落几颗星子,懒洋洋的闪动着,道旁幽暗幢幢,偶尔有奇怪地鸟叫声划破沉沉地夜空,让人不由心惊肉跳,直如那催魂怪鸟在嚎叫。
还没等阮汐汐想完,前面十米开外,大路中央陡然出现一条人影,阴惨惨地站着,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人是鬼。
难道真的有催命鬼?
三人停步,福伯一抱拳,沉声道:“朋友,我等三人急于赶路,可否让一下行个方便?”
前面的人影没有出声,半晌,只见他伸出手,手里似乎托着什么东西。
福伯问道:“这位朋友不知何意?”
终于听那人影没有任何感情基调地开了口:“有一封信,必须交给阮汐汐。”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阮汐汐用心一想,这么有特色地声音她怎么能忘记?
他是秦洛!
阮汐汐拉住还要询问的福伯,惊声问道:“你是秦洛?”
那人影微微点头:“有一封信,必须现在交给你。”
“好。”阮汐汐毫不犹豫就要走过去。影子卫将她拉住:“你不能过去。”
阮汐汐笑道:“不要紧,他是我朋友,他不会害我。”
她到现在为止,不可能还去相信任何人,只不过,秦洛,她欠他一份恩情,他若是对她没有恶意,很好;他若是对她含有恶意,只当她还了他一份情,从此以后不再挂在心底,反而更轻松。
黑暗中的秦洛心里一阵震荡,朋友,她说他是她朋友,她说得好轻松,但,他承受不起,他不会是谁的朋友,他只是别人的一把利剑。可是,他手里托着的江晴初给她的一封信为何重愈千斤,沉重得让他感觉再也抬不起手臂。
阮汐汐笑着打开那封信,让福伯打燃火折子,信里大致意思如下:
跟随秦洛,去一个地方,不准带人。反之的后果,秦洛左手臂喂狗。
这是一种XXX地威胁,她可以不用理会,可是她又怎能忘记那个雨夜紧握住她的手?在这世间,她心里上除了欠江南才外,就是眼前这位似乎木然得无任何情绪的秦洛。
在福伯的叹息和影子卫的暗哼中,阮汐汐固执地跟在秦洛身后。转过一个小坡,跨过一条小溪,在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时,秦洛顿住。
“怎么不走了?”阮汐汐笑问,她不怕,她现在什么都不怕,或许,她这次要和江晴初来个一次性了结。
秦洛木然,半晌,才道:“你走吧,不要回头。”
阮汐汐遥望远处跳跃着的火红光芒,眼里亦燃起星星之火:“我不会走,我要去见他。”
是的,她的心里现在有火在烧,仇恨的火让她既紧张又激动。
她十指轻抽,挺起看似坚韧又顽强的背,大步走向那个令人恐惧的人。
夜色深沉,脚下的路起伏不定,踩在松软而密实的树叶上,传来轻微地响声。
秦洛黯然一声叹息,亦沉重地在前带路。
星火般的光亮越来越近,隐隐地,一阵曲调忧伤的琴音,从风中缓缓飘来。
在哀伤的琴音中,盛夏的风仿佛飘着冬夜的雪,寒冷和绝望使她的手指尖都透出凉意。
突然,琴音一转,一阵熟悉的旋律仿佛在诉说着一段缠绵悱恻地爱情故事,是那样凄绝,是那样哀怨,这一曲正是她曾在江府奏过一次的梁祝。
阮汐汐怔忡。这是谁在弹奏?
秦洛止步,隐身暗处。
漆黑地夜色里,有树,有房子。
在稀疏的树木上,高悬着红红的大灯笼,灯笼上贴着规整的红双喜字,妖娆的红色,照得这方圆之地凭添几分妖艳的诡异。
房子是镂雕精细、檐垂金铃的房子,屋檐下也挂着几盏大红灯笼,从窗子里映出红红的光亮,可想而知,里面应是艳红一片。
最令人吃惊的是,房子周围、树杆上全是一片红色花的海洋。沁人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美好得让人不敢呼吸。
这红艳艳的一切让她好熟悉,就如那日第一次进入江府般。
屋前空地,一鼎香炉里冉冉升起青烟,一双优美修长的手指抚着琴弦,柔亮的长发宁静地散在耀眼的红衣上,而这具背影却显得出奇的寂寞。
这,是江晴初?
阮汐汐所有恨火被眼前的一切消弥于无形,只剩下惊异。
如他这般心底只有冰雪却一身孤寂的男子,叫她此时确不知该如何去恨?
她轻轻走过去,灯火在他眼睫下投出一道阴影。玉雕般的容颜不忍让人去伤害。
琴音终止,余音缭绕,谁说江晴初不会弹琴,只是他的琴音无人能懂。
江晴初终于抬起阴凉的黑蛑,与阮汐汐明亮的眼眸对视着,半晌,他眼里冰凉慢慢化为一缕柔意。
“你来了。”
阮汐汐点头,而后灿然一笑:“我能不来么?也不知江老爷何事有请阮汐汐?”终于可以在这个人面前堂堂正正叫出阮汐汐的大名,那日被迫着叫十六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那日被人弃于酒楼的场景还在脑海深印着。刚刚消失的恨意又一窜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