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阮汐汐目不斜视心里默念着绿萍告诉她的路线,在跨过三进院落穿过一座花园赶到江南才的卧房时,一个青衣丫环告诉她小少爷已经去饭厅吃早饭了。
问明饭厅的方向,阮汐汐又抬脚急奔,跨过三进院落又穿过两座花园终于看见了饭厅。
江府太大了,阮汐汐一边感叹一边擦了把额角的汗走进饭厅。饭厅里原本有的说话嘻笑声在她跨进门槛时嘎然而止。厅中饭桌旁十来张椅子上大约坐了四五个人,周围七七八八倒站了不少丫环婆子,整个饭厅除极个别男性清一色性别女,都扭头看着她,准确的说应该是打量着她。
阮汐汐很规矩的眼神没有乱瞟,把目光锁定她要服务的对象江南才,想不到这饭厅唯一的男性正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椅子上一手压着一丫环的脖子,另一手用一大碗倒扣着丫环的头,而那丫环被压低的脸也看不见脸上的神情。
这是什么状况?阮汐汐本想扯嘴微笑揭过以前的恩怨,此时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再把视线移往此厅最威严的老夫人身上,缓步走过去,乖乖地躬身行礼:“见过老夫人。”
好半响,才听老夫人的声音慢条斯理的响起:“这都日上三杆了,是不是要我再派个人服侍你起床?”自打她进饭厅门起,老太婆的视线就一直留在她身上,
阮汐汐赶紧恭身立好,垂头听训。
“你看看你这是何装扮,这副模样也敢出来见人,想坏了我江府的规矩?”显然阮汐汐恭顺的神态让她一时挑不出毛病来,但她还是盯着阮汐汐简单捆在脑后的马尾巴不阴不阳的问道。
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心里早做好了准备,这种情况下最好不要出声,下马威就下马威,忍忍就过去了。不过这扎头发是个大问题,把衣裳穿好想再梳个像她们一样的发型不论时间来不来得及,她都没办法达到那要求。今晚得向绿萍学学。
老夫人旁边一个头上戴满钗花三四十岁的女人起身轻捶着她的背一脸和气道:“姨娘不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想必这新姨太太不知府里规矩,教教她就是了。”
一旁还有二三个着装还算华丽的中年妇人幸灾乐祸的瞅着她的头发,眼神怪异的瞧热闹。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整得像个人样了出来领罚?”老夫人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盘蹦起“叮叮当当”直跳舞,不知老太婆的手在桌下有没有痛得发抖。
又要梳发又要领罚,这两样她都不愿意,为难的暗叹口气,先避开这老太婆一时再说,正待退出去——
“喂,你过来。”声音清亮入耳,却带着浓浓的不屑。
阮汐汐又回转过头来,此时饭厅里的唯一男性已端正坐好,对着阮汐汐直勾手指。刚被他把碗倒扣在头的丫环自己按着头上的碗垂头退至一旁。
阮汐汐这才认真仔细的打量了她将有一段日子要应付的小孩一遍,十来岁光景,身穿锦袍,俊美的脸上挂着既顽皮又张扬的坏笑,此时也正打量着她,乌黑的眼眸里面藏不住对她的厌恶之意。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小子也长得不赖,不久的将来不知要迷倒多少闺阁少女。
“你就是我爹新纳的十六姨?”狐疑的问了一句,随即点点头道:“嗯,比那日顺眼多了。”还没等她开口,江南才一指阮汐汐向老夫人撒娇道:“祖母,孙儿现在想好好的吃一顿饭,就让她先伺候我吧。”
好恐怖的称呼,十六姨?貌似她并不比他大几岁,阮汐汐打了个哆嗦。
老夫人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好,好,好,只要你肯好好吃,就算要那天上的星儿也没人敢不去摘。”转首向阮汐汐喝道:“还不快过来,先服侍我孙儿吃饭再说。”
已有丫环重新拿了碗筷递给她。阮汐汐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碗,在大家的注目礼下,不紧不慢地盛过一碗白白的大米饭放在江南才面前,哪知他却瞧也不瞧眼,好整以暇的扬声道:“我现在渴了,要喝水,十六姨先给我倒一杯水来。”
暗吸一口气,抬头望进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眸,那里面分明就写着挑衅:我就是要为难你、你能怎么样?
一直站在老夫人身后的绿萍美女又适时的过来扯扯她的衣袖,微一摇头,忧郁的眼波轻转,拉着她到外间去端茶水。
她倒过水边走边暗念一口水呛死你一口水呛死你,端到江南才面前还没放稳,江南才盯着她平静的脸笑嘻嘻道:“我怀疑你给我盛的这碗饭里刚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想害我,我不想吃了。”
阮汐汐脑子差点转不弯来。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小的孩子竟也能说出如此无中生有的话,这江家的教育可真是……
摆明就是存心叼难她,阮汐汐暗暗告诫自己,无妨无妨,小孩子的把戏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她毫不在意的露齿一笑,竟自有些淡然的妩媚,学着绿萍的称呼道:“小少爷请放心,就算你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你。”
江南才看着她的笑颜一呆,转而眼里又闪过一抹狡黠,大声嚷道:“你要我放心?可以,除非十六姨当着我们大家的面先把这碗饭吃完了我才能放心。”
阮汐汐早上一起来水米未进就跑来了,正好饿得慌,满桌喷香的饭菜早让她馋涎欲滴,只是碍于满屋子的眼睛都没有去瞧上一眼,要她现在先试吃正中她下怀。
似无可奈何的轻叹:“既然小少爷如此不放心,那十六姨只好不敬先用了。”十六姨就十六姨吧,先占占这小子的便宜再说。
阮汐汐不管别人异样的眼光,端起碗挟着桌上可口的菜似乎故意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大口吃了起来,味道不错,可比妈妈的手艺。
江南才一直瞪着她一口一口的把饭往嘴里送,眼看一碗饭已过半,他眼里的古怪的笑意渐渐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