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安倍晋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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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安倍晋三的“人气”

2006年9月20日清晨,许多日本人都与往常一样,起床后就打开了电视机。但是,这一天各家电视台的头条新闻不是日本国内的问题,而是在泰国发生了军事政变的消息。泰国陆军总司令颂提等一群军人,趁总理他信当时正在纽约出席联合国大会之机发动了军事政变,使通过民主选举方式选出的他信有国难回,被迫飞往伦敦成了“流亡总理”。对于一直标榜“民主主义”价值无上的日本社会来说,践踏民主主义制度的泰国军事政变,本应是一件值得愤怒的事情。然而,包括日本政府在内,谁都没有摆出一幅积极捍卫泰国民主主义的架势。

日本很多家庭都有边看新闻边准备早饭的习惯。这一天,日本的国民都在默默地等待着另一条消息:安倍晋三究竟会在当天的自民党总裁选举中取得多大的胜利。因为日本实行议会制内阁,所以选举最大党自民党的总裁,实际上就是选举日本政府的首相(总理)。自民党新总裁选举的形势,实际上在9月初时已经逐渐明朗。9月9日,在芬兰的赫尔辛基访问中的小泉纯一郎首相,也一改过去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做法,公开表明在安倍晋三、麻生太郎、谷垣祯一,三位候选人中支持安倍晋三为自己的继承人成为新的自民党总裁。即使小泉也明白要赶上形势,再晚了发言就显示不了自己的判断能力和影响力。从那时起,日本国民就已经明白,自民党新总裁的位置已非安倍晋三莫属。从那以后,日本国民们关心的,与其说是安倍晋三能否当选的结果,还不如说是安倍晋三究竟能够得到多少选票。因为票数的多少实际上是安倍能否成为一个强势首相的第一块试金石。

自民党总裁的选举过程比较复杂。整个过程分为两个阶段:第一是推荐过程;第二是投票阶段。无论谁想报名成为总裁候选人,都必须有20名以上的自民党籍的国会议员作为这个报名者的推荐人。在这一阶段上,有意总裁职位者都可以一试身手,通过寻找20个推荐人的过程,他们可以了解自己所处形势。而有的人,即使知道自己可以找到20个推荐人,也会不动声色地等待更大的呼声出现,或者说观察自己应该不应该参选。有的人即使知道自己不可能当选,找到20个推荐人后也会去报名,他的目的是为下次参加选举造势。当年小泉就是通过数次报名参选而提高了自己在日本社会上的知名度。例如,此次麻生太郎和谷垣祯一参加选举就是出于这一目的。2007年1月15日,谷垣祯一自己暴出秘闻,麻生太郎在选举投票之前曾偷偷地拉拢他:“你真要去和安倍晋三斗啊,你想我们能斗得过他吗?不如我们联合起来,先是我后是你,怎么样?”谷垣祯一的谈话暴露了日本自民党选举暗箱操作的潜规则,不仅惹得麻生太郎不高兴,自民党内的一部分高层人物也很生气。前首相森喜朗说道:“谷垣祯一这样一下,以后谁还会去跟他说真心话?”第二个阶段是投票阶段。投票人分为两部分,一是现任的自民党籍的国会议员,每人一票,包括众议院议员和参议院议员。安倍晋三报名参加总裁选举时,自民党共有403名议员。二是全国的自民党党员票,全国106万自民党员换算为300票,按照每个地方行政单位中自民党员人数在全国党员人数中的比例分配给一定的票数。最多的东京为12票,最少的冲绳为3票,然后各地再通过投票数字决定将这几票在几位候选人中如何分配。第二部分的选举过程,有点儿学美国总统选举的样子,其目的是为了牵制国会议员,不让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利而暗箱决定由谁来接任总裁。因为无论是谁,一旦当选总裁,他就可以借助自民党在国会席位中占多数的优势,一举成为政府首相,集日本国家的行政大权于一身。

在1978年以前,自民党的总裁选举,都是由自民党的国会议员完全控制。1978年的总裁选举时开始导入党员票制度,此次选出的总裁为大平正芳。但是,当时党员票的意义并不很大,因为是按1万名党员一票换算,比起自民党国会议员来说数量上微不足道,根本起不到牵制作用。到了2003年,时任自民党总裁、但又时时扬言如果自民党主流不听他的话就要摧毁自民党的小泉纯一郎,再次出来参加下届总裁选举。他为了不受自民党籍国会议员的牵制,借“切实反映民意”的口实改革了党员票制度,将党员票扩大为300票,并因而大获全胜。因为当时小泉在日本国民中的支持率居高不下,对于小泉的这一做法,许多自民党籍的国会议员敢怒不敢言。但是,即使小泉不受自民党籍议员喜爱,但一旦当选为自民党的总裁,自民党籍的议员们还是会选举他做首相。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如果让其他政党的领袖成为首相,他们遭受的损失就会更大。

下午,选举结束,安倍晋三以获得464票、全体选票的66%,一举当选为自民党新总裁。第二天就是他的52岁生日,说来也巧,三年前他被小泉纯一郎任命为自民党干事长的翌日,也正好是他的49岁生日。一切都好像是为了印证这样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9月26日,安倍晋三顺利通过国会选举,成为明治以来的第90代日本政府首相。作为日本第一位战后出生的首相,在安倍晋太郎死去11年后,他的儿子安倍晋三终于让日本有了一位“安倍首相”。

根据各家报纸的社会舆论调查,安倍晋三当选时在日本国民中获得了71%的支持率,在日本历代的首相诞生时的支持率中,这个数字仅仅低于小泉纯一郎当初当选首相时的80%。但是,海外许多新闻都没有给安倍晋三一个好评价:美国的《新闻周刊》称他为“让邻国担忧的人物”;《时代》称他为“危险的国家主义者”;美联社称他为“民族主义者”;英国“泰晤士报”称他为“民族主义者”;法国的“费加罗报”说他是“鹰派的总裁”。因为世界各国都在期待日本政府能够主动改善与邻国之间的紧张关系,而安倍晋三的上台,却有可能让这种美好的期待落空。

根据调查,日本国民之所以选择安倍晋三,主要是因为他最有“人气”。周刊《阿爱拉》曾经做过一个民意调查,36%的被调查者回答说喜欢安倍晋三,不喜欢或不太喜欢的被调查者只有4%。

“人气”是一个很不好解释的名词,既指说这句话的人自己对某一人物的好感,也指说这句话的人所感到的周围人们对某一人物的好感,更指某一人物本人能够博得人们好感的能力。身高175厘米,瘦长的身材,穿上一身定做的西装,说起话来彬彬有礼,自然而然给人一种性格温和的印象。很多日本人都认为这是世袭于岸信介和安倍晋太郎身上的政治家族气质。

然而,同时出马竞选自民党总裁的另外两位候选人不仅都比安倍晋三当选国会议员早,且与安倍晋三一样也都有着世袭政治家的血统。谷垣祯一的父亲谷垣专一也曾为众议院议员,并且担任过主管教育的文部大臣。谷垣祯一本人毕业于东京大学法学院,先后考取律师和税务师资格,在自民党内担任过司法制度调查会的会长和顾问,同时在各届内阁中历任大藏省次官、大臣级科学技术省长官、大臣级金融委员会委员长、产业再生大臣、财务大臣等,精通经济法律。但是事实证明,这些实务性的能力,却不能给谷垣祯一带来什么人气。

如果从血统谱系来看,麻生太郎家族比起安倍晋三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麻生太郎的妹妹是昭和天皇裕仁的弟弟三笠宫亲王长子宽仁的王妃,父亲是原众议院议员麻生太贺吉,岳父为1980年至1982年担任过自民党总裁和日本政府首相的铃木善幸。麻生太贺吉的妻子,即麻生太郎的母亲和子是战后5次当选过日本政府首相的吉田茂的女儿。吉田茂的妻子雪子是明治和昭和时代著名政治家牧野伸显的女儿,而牧野伸显又是号称“明治三杰”之一的大久保利通的儿子。

大久保利通——牧野伸显——吉田茂——麻生太贺吉、铃木善幸——麻生太郎,由于这一血统,麻生太郎被人称为第五代世袭政治家。在这个谱系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大久保利通和吉田茂,前者是明治维新的第一功臣,后者是奠定日本战后政治体制、直接造就日本重返国际舞台的人物。因为这种华丽家族谱系,麻生太郎很早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麻生太郎在“日本会议国会议员恳谈会”中担任顾问,他在修改宪法、修改教育基本法等很多问题上都与安倍晋三的考虑一致,所以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二人还可以说是盟友关系。然而麻生太郎由于习惯于歪着头讲话和考虑问题,所以容易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印象。这也许就是麻生太郎会输给安倍晋三的原因之一。

安倍晋三的“人气”究竟来自哪里?按照《阿爱拉》的分析,除了他的个人形象不错之外,很大程度上还来自于他一直支持对北朝鲜实行经济制裁,参拜靖国神社,支持修改日本的历史教科书,并且热衷于“改宪”的政治姿态中。但是事实上,安倍晋三从很早前就注意到了北朝鲜绑架日本国民问题。1988年9月,担任自民党干事长的安倍晋太郎接见了被绑架的有本惠子、有本明弘和嘉代子,由于安倍晋太郎工作繁忙,作为父亲秘书的安倍晋三代为听取了被绑架者家族的诉说,开始注意到这一问题的重要性。他在当选议员以后,开始在国会内追究这一问题,也因此得到了被绑架者家族的信赖。

在安倍家族先辈中,既有具备反骨精神的政治家安倍宽,也有被称为“昭和的妖怪”的右派岸信介、还有战后首相在任时间最久的佐藤荣作,更有总是一副笑脸像位温厚长者的安倍晋太郎,安倍晋三究竟会继承谁的政治DNA?最初谁都对此心中没底。

直到2000年7月4日,安倍晋三进入第二次森喜朗内阁担任官房副长官,日本国民好像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尤其是到了小泉纯一郎政权时期,安倍晋三由于负责处理与北朝鲜的关系问题,需要时时伴随在小泉身边,因此电视上的高出镜率提高了他的名气。而他在日本国民被绑架问题上对北朝鲜那毫不留情的态度,使他的人气从这个时期开始急速上升。有趣的是,这个时期日本开始流行“韩流”,被韩国的爱情电影电视中俊俏小生们迷得丧魂失魄的日本女性,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将在北朝鲜问题上表现出强硬态度的安倍晋三,与这些小生们的形象重叠在了一起。2003年10月安倍晋三被小泉选为自民党干事长以后,日本社会中甚至对他一度有过这样一个爱称:“晋样”(晋家小先生)。就像韩国电视剧《冬日恋歌》中的裴姓小生被日本女性称为“裴样”一样,既亲切可爱又高不可及,安倍晋三几乎成为一个偶像。在小泉纯一郎搭起的民族主义舞台上,安倍晋三的出色表演,让他成为一个日本家喻户晓的英俊小生和“民族英雄”,这种人气最终让他在三位自民党总裁候选人中独占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