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去了。
紧阖的双眼,不会再睁开了。
在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拦在他的面前,说他是他心爱的弟弟了。
再也不会有了……
“啊——”
轩辕宸抱着渐渐冰冷的身躯,忽然之间,扬首嘶喊起来。
本已停落的雪花再次纷落而下,飘飘洒洒,覆满人间,轩辕宸的墨发本是高束于头顶,因着这一声嘶喊,他的墨发算计挣脱了发簪的束缚,只见那蓝色的玉簪朝外飞溅而去,砸落在了人群之中,瞬时碎裂成块。
他的墨发在风雪中蜿蜒游动,本是墨色的发丝竟是在眨眼之间,从发根白至了发梢,须臾之际,一头乌丝竟与雪花成了同一种颜色。
停立于身旁的众人完全没有想到眼前会发生青丝成雪的这一幕场景。
凌萧若瞪大眼眸痛呼道:“大师兄,你的头发……”
因着轩辕宇的过世,他竟是在哀恸间转瞬白头,可见他对他大哥的爱到底有多深厚。
轩辕宏与轩辕宗在见到如此场景时,眼眸一眯,瞬时跪在了地上,他们一旦跪地,全军将士也跟着跪在了地上,别院之中想起一阵铠甲摩擦之声。
“二皇兄……”
轩辕宏沉痛地开口唤道,这么多年来,他就一直想不通二皇兄为何要帮着大皇兄坐上太子之位,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二皇兄便是他的敬仰,他一直认为太子之位是二皇兄的,未来的皇帝之位也是他的,当他知道二皇兄去苍山学艺时,他也选择了学艺,这才成为了华山派的弟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佯装与他争斗,为的就是不想让太子继承大统,所以,才生出了这么多事端。
莫非,让能者居上,也错了么?
可是,而今在见到二皇兄一瞬白头时,他的心,慌了,开始扪心自问了,他是不是不应该这样做。
大皇兄自杀了,二皇兄是不是从今以后都不会再理他了?
轩辕宸的嘶吼声仍旧在别院的上空低旋着,白色的发丝如银飞舞。
“唔……”
忽而,轩辕宸鹰眸微瞪,胸口之中腥甜味甚浓,转头俯身之时,那一口浓血便已倾巢而出,溅落在了白色的雪花之上,触目惊心。
一口浓血闷出之后,轩辕宸眼眸一眯,沉沉地昏厥了过去。
“大师兄!”凌萧若心中大骇,旋即一个箭步上前搂住了轩辕宸。
无奈她本就受了伤,而轩辕宸又紧抱着轩辕宇,两个人的重量砸在她身,只让她承受不住,身子一偏,竟是朝雪地中倒了过去。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与寒冷并未到来,她摔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那个怀抱有着青竹的馨香,还有一丝淡淡的药草香味,这个怀抱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云景轩!
凌萧若有些不敢置信地回眸望向扶住她的男子,他的轮廓似玉雕一般,英挺的剑眉微微蹙在一起,他低声道:“我来扶大师兄吧。”话语之中带着同样的沉痛。
凌萧若凝望着他,他的墨发有些乱,其上沾染着雪花,有一些雪花覆在了他的睫毛之上,白色的衣衫些微凌乱,显然是急速奔跑所导致的结果。
他,竟是风雨兼程地赶了过来。
忽而,眼眸之中起了一层淡淡的雾帘,喉头哽咽,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她转回眸,偏过头,不再看向他,只将那已然滑落而出的泪水全然埋进了霜雪之中。
云景轩在看见她别开的脸颊时,眼眸微微一眯,随后俯身将轩辕宸抱了起来,随后带着他穿越人海朝温暖的殿内行去,白色的发丝与他的衣袍融为了一体,凌萧若跟在了他的身后,亮眼的白色刺痛了她的眼眸。
轩辕宏等人在见到轩辕宸被人抱走后,也齐齐起身朝殿内行去。本是在外打点的寒影也随之走了进去。
寒影在见到主子一头白发时,他颔首一垂,跪在了轩辕宸的床榻边。
云景轩将轩辕宸抱回床榻之后旋即俯身想要为他把脉,然而,他刚刚动作时,凌萧若也欲要将手搭在轩辕宸的脉搏之上,他二人动作一致,方位相同,两只手于轩辕宸的脉搏上方碰撞开来。
凌萧若的手冰凉如水,而云景轩因着昼夜兼程的缘故,厚实的大掌中带着烈火般的温暖。
冰与火一旦碰上,凌萧若只觉如遭电击,她旋即撤开了手,身子也往旁边侧了一些。
云景轩眼眸微眨,看了看子青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覆在了轩辕宸的脉搏之上,现下事出紧急,也管不了礼贤这么一回事了。
云景轩搭上脉搏之后,他的俊眉越蹙越深,到后来全然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立于床榻边的凌萧若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只蹙眉焦急地问道:“怎样了?”
云景轩松开了手,撤开了一些身子,朝凌萧若说道:“你来把一把。”
凌萧若即刻点了点头,随后将手指搭在了大师兄的脉搏之上,一旦覆上,她的整个心瞬时冰冷起来,她转眸看向云景轩,吱唔道:“他本就中了毒,又散了一半的内力,而今哀恸过度,气血攻心,危在旦夕啊。”
随伺在旁的寒烈在听见这一言语后,他眉头一蹙,沉沉地跪在了地上,他望向自己的哥哥,眸中竟是卷起了泪珠。
轩辕宏与轩辕宗二人在听见这番话语时,也随之跪在了地上,轩辕宏埋首道:“二皇兄,臣弟对不起你!”
早知道他求的是这么一个结果,他还不如让轩辕宇当皇帝呢,让他当皇帝总好过让二皇兄去死。
寒影跪在地上挪动着步伐去到云景轩的身边央求道:“靖王爷,您可要想想办法救救我们王爷啊!”
云景轩见寒影神情痛苦,也没有苛责他的自作主张,毕竟发生今夜惊变这事,寒影却也脱不了干系,如若不是剑拔弩张到如此份上,轩辕宇也不会乱了方寸,也不会就此自杀了。
不过,死者已逝,又何必再对活着的人苛责过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