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离带着他二人在树上掠了一阵子后便落在了一颗树旁,落下之后,君离将手拿至唇中,打了一声口号之后,林间响起了一阵马蹄之声,尔后两匹骏马赫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君离带着凌雪杨翻身上了其中一匹马,凌萧若翻身上了另一匹,一夹马腹,马儿迅速超前奔驰而去。
君离将他二人带到了悦己宫在曌林的分部,这个分部设在隐秘的山谷之中,想要入内机关密布,困难重重。入得山谷后,君离将二人安顿在了其中一间简陋的竹屋内。
凌萧若扶着凌雪杨坐好后便将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之上,把好脉后,她转身对君离说道:“君离,这里可有伤药?我二哥受了些伤,需要立即医治,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
“有,我这就命人去取,你手臂的伤也要处理一下的。”说罢,白色衣衫划出弧线,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君离离开之后,凌萧若一脸焦急地问着凌雪杨:“二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被抓?还有,为什么是逐月来抓的你?”
凌雪杨闻言,本是垂于膝盖的手紧紧握了起来,手背之上泛着森然的白色,他咬牙道:“云景轩,都是他害了我们凌家……”
凌萧若在听见这个名字时,心下陡地一凉,她问道:“什么意思?你说云景轩害我们凌家?”
凌雪杨听后,本就布满血丝的眸中变得红彤彤的,他握住凌萧若的臂膀恨声说道:“若儿,你知道么?云景轩他污蔑我们凌家与漠西勾结想要谋反。”
“怎么可能?”即便她对凌丘壑不算太了解,她也知道,他绝对不会做出叛国谋反这样的事来。还有,云景轩又怎会污蔑凌家呢?
“怎么不可能?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难道还有假么?”凌雪杨握住凌萧若手臂的手紧了又紧,他道:“前些日子,云景轩忽然带着御林军冲入凌府,说是奉圣命查抄凌家,我们都被关进了靖王府的地牢之中,关进去之后才知有人向朝廷密报说爹想要叛国谋权,皇上将此事全权交由云景轩处理。”
凌萧若闻言,心下焦急万分,她当即就说道:“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的。”
“我们凌家一门忠烈,爹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云景轩他当真太过无耻,他想要坐实我们凌家的罪责,所以将我们弄晕送出了王府,尔后又派人来追捕我们,以造成我们畏罪潜逃的事实,若儿,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原先二哥以为云景轩鲜少在朝中做事,他定然是个清心寡欲之人,而今为了在皇上面前邀功,他竟然连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若儿,我们凌家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凌雪杨字字血泪,说得痛心疾首,每一个字都似尖刀一般狠狠地插在了凌萧若的心房之上,难怪前些日子云景轩会去漠西,原是因着去彻查此事么?事情怎会演变成这样?凌家怎会与漠西勾结呢?凌萧若垂了垂眸,莫非是自己成为漠西水神一事牵扯了凌家?
“二哥,你有听说漠西封水神一事么?”为了求证,凌萧若开口问道。
凌雪杨在听见凌萧若的问话后明显一怔,他不明就里,不知若儿为何提上这么一件事,他垂了垂眸,疑惑道:“漠西水神?”
凌萧若在看见二哥疑惑的神情时便知此事与她无关了,如若与她无关,那么当真就是被人陷害的,莫非那人真是云景轩么?他为了什么要害凌家呢?就算他不记得凌萧若这个人了,也不至于暗害他们啊?凌家对他来说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二哥,你怎么知道是云景轩的圈套?”她与云景轩相识也有许久了,她不相信,那样一个风轻云淡的男子会为了权势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当真不信。
凌萧若不知,她的这句问话在凌雪杨眼中就是在为云景轩开脱罪名,他听后蹙眉道:“我们关在他的府中,你想想,关押朝廷钦犯,他能不森严,能不多加派人手么?在这样严密的看护下,我们都不见了,你说,除了他还会有谁?难道还有人有本事从他王府地牢中去劫人么?若儿,莫非你还喜欢着云景轩么?你不要再做梦了,你知道么?这么多年来,云景轩一直不受皇上的宠爱,而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倘若他将这件事情办好,立了大功,皇上今后必然就会重用他,你说,坐实我们的罪证有什么比畏罪潜逃更有说服力的呢?若儿,他的眼中没有你,没有凌家,只有那把龙椅而已……若儿,不要再蒙蔽你的双眼了……他不配!”
一席话语听得凌萧若心尖乱颤起来,仿似腊月间冰凉的雪水齐齐泼向她的心头。
自然垂落于身侧的手紧张地握了起来,呼吸慢慢变得沉重。
空气之中的压力渐渐加大,初春的山谷之中黄鹂鸣翠,本是景色宜人之地,此刻却一点清新的味道都没有,静谧良久,凌萧若转眸问道:“爹,娘还有大哥呢?”
凌雪杨闻言,垂下了眼眸,他将头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大掌之间,他不断揉搓着自己的墨发,痛苦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不知道……”
“你们莫要担忧,我宫中的人已经去打探这件事了,相信不久便能有结果。”沉痛之间,君离那带着春草气息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
凌萧若转回眸朝他望去,竹子制成的房门处一名男子翩然而立,他身穿一袭白色衣衫,头上带着白色玉簪,脸颊之上仍旧带着那个半面白玉面具,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笼在光晕之中,脸上的白玉玉质莹润,亦如他的人。
凌萧若看着这样的他,眸光深远,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喜穿白衣的男子,苍山上的初遇,那个有着清冽嗓音的男子,那个手握碧玉洞箫的男子,那个不管不顾她的感受,提着他直冲江面非要完成使命的倔强男子,那个孑然一身浩然立于天地间的不染纤尘的男子,当真在皇权的面前就变得面目全非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