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知道了,我会仔细考虑的。风老板请走好。”
他转身,微笑离去。
随着他的走远,霜兰儿又坐了回去,站了一整天,她的腰疼的渐渐有些受不了。如此又撑了好一会,做了几单小生意,眼看着天色渐晚。她准备早些打烊回家。
正收拾着摊上东西,突然两名彪型大汉挡在了她的小摊面前,他们身材高壮,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光线,霜兰儿只觉眼前顿时暗了下来。
这两人一瞧,分明便是前来找茬的。
“呦,外地人嘛,是谁允许你在这私自摆摊的?可有问过爷们?做生意的规矩你懂不懂?”粗嘎的嗓音,听了让人掉一地鸡皮疙瘩。
霜兰儿心中有数,想来这便是所谓的街霸。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好不容易才找了个落脚之地,自然不想得罪他们。横竖只是破些财,当即她取了一两银子递上,赔笑道:“小本生意,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其中一名大汉接过银子,放在手中掂了掂,嘴边露出不屑的笑,突然手一扬,将她的药摊掀翻,怒骂道:“妈的,当老子是要饭的?才一两银子!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爷是谁!”
正要动手挥下时,那大汉突然“哼哼”两声,扬起的手软软垂了下来。原是背后被人狠狠劈了一下。
“妈的,是谁在后面暗算老子?”他痛极怒极,正要回身看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打他,不想刚转身便被一名男子一脚踢飞。与此同时,另一名大汉也被这名男子一拳揍得躺在地上直哼哼。
“呵,敢在我的地盘上充老大,我看你们才是活的不耐烦呢。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还不快滚!”说话之人并非动手之人,竟是一名女子轻灵的声音,清脆若黄鹂婉转。
两名大汉一见那说话的女子,连忙抹了把额头,灰着脸怏怏逃走。
突如其来的变故,霜兰儿有些反应不过来,稍稍定了定神,她看清楚了其实出手相助、击退恶霸之人是一名护卫模样的男子。而指使这名护卫赶走恶霸的却是一名妙龄姑娘。
她一眼就认出来,这不就是方才杂耍班中表演的姑娘么。刚才是远观,如今是近看,这女子生得水润灵气,眉彩飞舞,英姿勃勃。瞧着约摸与自己差不多年纪。
霜兰儿心下有一丝疑惑,看着这女子气质不错,衣着也华丽,似养尊处优,又怎会在杂耍班中卖艺?倒是很像大户人家的闺女平日里闲着没事干,溜出来玩的。
那姑娘冲霜兰儿一笑,“喂,我留意你好几天了,你一个姑娘家的自己摆摊真是不容易呵。我们交个朋友罢,你叫我玲珑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玲珑,有玉玲珑。用来形容面前的姑娘真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霜兰儿大方一笑,回道:“我叫,霜兰儿。”
收完药材摊之后,霜兰儿被玲珑硬拉着去街市上吃饭,至于她的东西玲珑则是吩咐随身的护卫给送了回去。
玲珑拉着霜兰儿的手穿过狭窄的巷子,七拐八弯,终于来到了一家偏僻的酒肆。
店里掌柜的是位老板娘,长得十分妖艳,一见玲珑就亲热地冲上来,头上叮叮当当的钗环一阵乱响,她尖声嚷道:“呦,呦,呦,我说这是谁来着呢,原来是我们的玲珑大小姐啊。贵客贵客,欢迎欢迎。”
玲珑一臂揽了霜兰儿的胳膊,笑道:“翠娘的这家酒肆,除了酒好,牛肉也闻名洪州哦。”她抬一抬眼,旋即吩咐老板娘道:“翠娘,这是我的新朋友,捡最好的菜上。账单就记在方府头上。”
“好嘞,请靠窗的位置坐啊。我马上就来。”翠娘应了下来,扭着腰去张罗。
霜兰儿环顾四周,这里装饰并不奢华,倒也雅致,桌椅都是藤编竹制,连筷篓子筷子、墙上的装饰都是用的竹制,空气里酒香混着竹香,闻着令人心神舒畅。
刚刚坐定,外边停了一会儿的雨又下了起来。
秋雨极是缠绵,打在屋顶的竹瓦上铮铮有声。翠娘一会儿便准备好了,她端上来许多好菜,又拿了一坛子酒。玲珑今日极是高兴,她喝了几杯后,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
这时,门外有笛声呜呜咽咽吹奏起来,曲调和着叮咚叮咚的檐头雨声,有着说不出的风韵。
玲珑一听这乐声,顿时来了劲,干脆放下酒坛,两脚一蹬便将绣花鞋给脱了,她跳上桌子,赤足舞了起来。她本就长得灵秀,身段也不错,和着那乐曲更显柔弱无骨,妩媚天成。
这时翠娘也乐了起来,她拿了一副竹板在手中打着,一拍一拍,竹板上挂着的金铃沙沙如雨,和着屋外笛声,愈来愈快,渐渐如金蛇狂舞。玲珑也是越跳越起劲,她跳下桌子,仿佛一只轻盈的蝴蝶,翩翩绕着霜兰儿身周飞来飞去。玲珑“咯咯”笑着,那笑声中透着几分纯真,邻桌之人亦是击掌和着拍子,连连叫好。
随着屋外笛声嘎然而止,酒肆里骤然静了下来,静得连外面檐头滴水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玲珑一下子瘫坐在霜兰儿面前,她不停地喘气,一双水眸醉得几乎要漾出波澜来,说:“可累死我了。好久不曾这么肆意过了。”
霜兰儿倒了杯清茶递上,玲珑却抢了霜兰儿面前的酒杯,一口气将酒给饮了,朝霜兰儿嫣然一笑:“人生有酒须当醉,呃,后面一句是什么来着的?我给忘了。”
霜兰儿接过道:“一滴何曾到九泉。”
“对,对!就是这句!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玲珑大笑起来,弯弯的唇边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甚是可爱。
不知缘何,这样快乐的气氛亦是感染了霜兰儿。连月来,她四处奔波,每天以忙碌麻痹着自己的神经,她怕,怕自己一停下来便会想起孩子,可即便是这样,痛与心底的阴霾从不曾离开过她,只不过是被她苦苦压抑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