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风轻涯当即明白过来,神情转为冰冷,“冰炎国的太凤后来此究竟有何要事?”
她恨阡灵儿,恨冰炎,还有他们这些总是用亲情束缚着他,甚至害了他性命的亲人!
风瑜冰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家主子身上那熟悉的杀气和戾气,正如过去的一个月一样,她很担心,殿下会忍不住杀了这个冰炎国的太凤后。
“离儿的眼光很不错。”男子微微一笑,“那孩子是个有福之人。”
“有福?”风轻涯哈哈大笑,“太凤后,你是在嘲笑我吗?”
男子摇摇头,温婉平和,“离儿能遇上你,是他的福气,这些年,那孩子受了很多苦。”
风轻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脸的讥讽。
“那孩子好吗?”男子再度问道,“听说是个男儿。”
风轻涯一愣,孩子好吗?她不知道!恍惚间,她发觉,自那孩子出生以来,她从未见过他一面,他好吗?像谁?像她还是像勿离?
她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看,她害怕她会恨他!
恨这个夺取了她心爱之人性命的孩子!
可是他是勿离用命换来的,她不能去恨,所以她只能避开,不去想,不去看!
“我不知道。”她老实地回答,带着深沉的凄凉。
男子脸上的微笑染上了疼惜,“离儿很喜欢孩子,还望殿下好好看顾他。”
“你来究竟想干什么!”风轻涯寒声问道,她不想再在这里听这些人伪善的话,“如果你不是勿离的父亲,此刻你早已经身首异处!”
“我知道。”男子微微一笑,“我来,是想请求太女殿下退兵,离儿生性善良,不会愿意看到殿下为了他弄得生灵涂炭的,更何况,死的那些人是他的子民。”
风轻涯冷冷一哂,带着浓浓的讥诮,“君上来晚了,本太女已经决定退兵了!”
“是吗?”男子有一丝恍惚,“那就好。”离儿没有看错人,这个女子因爱而化身恶魔,亦可因爱而放弃一切。
“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风轻涯冷着脸下逐客令,她会退兵,但是她绝对不会放过阡灵儿!
待安排好一切后,她一定亲自取阡灵儿的首级祭拜勿离!
“孩子,离儿不会想看到你一直沉浸在痛苦中的。”冰炎太凤后临走之时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风轻涯凄然一笑,未曾答话。
三日后,大军开拔,班师回朝。
同日,风轻涯收到了密保,冰炎国的新皇被刺身亡,凶手乃冰炎国的太凤后。
这一夜,风轻涯再度喝的烂醉如泥,可是即使身体醉了,脑子却还是清醒,她手中揪着一封血书,这是冰炎国的太凤后自尽前派人送来给她的。
他说,离儿能够遇到她,很幸运。
他说,离儿不会愿意看见她的受伤沾上他亲人的鲜血,所以由他这个父亲去了结。
他说,很抱歉,他未能给她亲自报仇的机会,那个害他妻主,杀他儿子的恶魔,他要亲自解决!
他说,好好照顾离儿的骨血,那是离儿血脉的延续。
他说,孩子不要再难过了……
他说,以后要幸福……
后来,风轻涯从上官琉那里知道,那个泄露冰炎防御信息的让天凤的大军长驱直入,所向无敌的人,正是这位太凤后!
勿离,原来他真的值得你如此维护,你是不是很高兴!
哈哈哈哈哈……
风轻涯抱着空荡荡的酒瓶,仰天长笑,良久良久,笑容中只剩下一片凄凉……
老天居然连她亲手报仇的机会都不给……
她还能如何幸福?
阡灵儿死了,冰炎群龙无首,各个皇族旁支纷纷出场,争夺皇位,一时间冰炎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内乱之中。
只是这些,风轻涯已经不再关心了。
风瑜冰留下来整顿打下的城池,巩固边防,而她,带着满身的心伤,苟延馋喘地回到了帝都。
那一日,天气很好,帝都的大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却安静的掉针可闻。
风轻涯骑在马上,在这些人的眼中看见了敬畏,还有恐惧。
不知何时开始,她成了被别人恐惧之人。
进宫之前,她回了一趟雅王府,站在无忧的院子外,倾听着他稚嫩的哭声,却始终没有勇气进去。
她的孩子,她却没有勇气进去抱一抱。
她就这么在外面站了一夜。
次日,宫中传来消息,女皇病危,风慕谨当即拉着她进了宫,在宣竹宫的门口,她欲言又止,“祁儿他……”
回程中,他一直躲在马车内,回到帝都后,就立即躲进了她的王府内,摆明是不想面对。
风轻涯明白她的意思,“我做过的事情,我会负责。”
“可是他不愿。”风慕谨为难地道,祁儿太天真了,这些事情,他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他没得选择。”风轻涯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步入了宣竹宫。
盛德女皇自祖庙事件后,便弃了女皇的正殿寝宫,搬入了宣竹宫,她在用这样的方式思念着那个她亏欠一生的男子。
风轻涯对此嗤之以鼻,她以为这样,她就会原谅她,就会将爹爹的安睡之地告诉她了?
简直妄想!
风轻涯踏入宣竹宫,一阵强烈的药味扑面而来,像是在宣告着床上的人生命即将结束。
“你回来了……”隔着纱帘,风轻涯听到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女子的声音。
如今的她苍老的奄奄一息。
风轻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掀开纱帘,步入了内室,站在了床边,床上的女子,她的母亲,骨瘦如柴,面露死色。
这一次,风慕谨没有骗她。
这个女人,她的母亲,真的要走了!
“涯儿……”风月潮拼命地支撑着眼皮,在尽最后的一丝努力,看清自己的这个女儿,“涯儿……还是不肯……原……原谅……母皇……吗?”
风轻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神情平静的看不出一丝的波动。
原谅吗?
她不知道,勿离说过,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莫过于恨,他不想她去恨,因而选择那样的方式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