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莎斋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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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90 王安石[桂枝香]

王安石《桂枝香·金陵怀古》上片云:

……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小如按:此词选注者虽多,而可商榷之处不少。“澄江”之“江”,自指长江;然下文“征帆”以下,既言“酒旗”,又言“彩舟”,则必非长江之景可知。金陵即今南京市,为江南一大都会,古今过客至多,几曾见长江之侧有酒旗,长江之中有彩舟耶?故“征帆”以下,乃写秦淮河之景也。而历代及时贤注本,皆罔及之,甚且引白鹭洲云云以谓写长江景物,亦昧于事实矣。然鄙说从何得而征信之也?曰,以篇末“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诸句足以证之,此正小杜《泊秦淮》诗中成句也。又“翠峰如簇”之“簇”,亦多误说。此“簇”与“练”为对文,必指实物无疑。或释为“聚”,则动词也,与上文不相对仗,其误自不待言。胡选则以“箭镞”字释之,亦未允洽。闻之魏天行(建功)师云:此“簇”乃“蔟”之通假,谓蚕蔟也。其物为供蚕结茧之具,通用稻、麦秆为之,上尖下宽,形略似山。此说近之。又,“征帆”三句,近人黄港生氏谓从张《离亭燕》“云际客帆高挂,烟外酒旗低亚”二句化出,其说是也(见1979年4月11日香港《大公报》“艺林副刊”)。至此词下片云:“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予尝释之云:“谓陈代灭亡之悲恨乃前此南朝各代亡国之悲恨的继续。”曾见许于俞平伯师,今亦附识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