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历史的性格:布衣读《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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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此山此水

小说里这样形容土匪,“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这里过,留下买路钱。”气愤是气愤,土匪自是要强取豪夺。然则不是土匪却也蛮横,与民争起利来,就要民不聊生。

魏晋南北朝时期,奢侈之风盛行,有一个叫何曾的人,一天的火食就要一万钱,还嫌没东西配,“犹云无下箸处”。因此,陆游有一句诗说“从今供养惟春荠,莫羡愚公日万钱。”这些人穷奢极欲,钱从哪来。我想,除了贪污,最简便的办法就是从小民手中夺取。南朝之齐时,员外散骑郎刘思效上言说,自宋朝以来,贵族富室,以侈丽相高,为供应无底洞的用度,便将看中的山水圈禁起来,不让渔猎樵采,而政府又“征赋有加”,因此,“小民嗷嗷,殆无生意”。萧道成也认为这样做有些过份,于是听从刘思效的建议,严禁皇室不得封略山湖。但没说地方也要严禁,这里面自然有原因。

宋文帝元嘉二十七年(450),北魏南侵,为筹积军费,不得不减免百官俸禄。至宋明帝时,财政情况更糟,于是朝廷一律停发官俸。齐代宋后,还是没有给百官开工资。那么百官吃什么,刘思效的上言中说得很清楚,“宋自大明以来,渐见凋弊,征赋有加,而开府尤贫”。这些钱跑哪去了,我以为,大部分进了各级官吏的腰包。直到齐永明元年(483),齐武帝才重又恢复百官的俸禄。齐永明十一年,下诏减免“租调”,削减皇室与官府的庄园、宅第。

从公元450年到483年,这三十三年的时间里,可以想象,老百姓的生活是很苦的,老百姓皇粮要出,“调”也要出,副业又没胆去搞,“山泽之民,不敢采食其水草”,自然穷困。“封略山湖”如果是禁渔为恢复渔业资源、封山为育林,那功德无量,否则实在要不得。

老家有一条河,河里特产“香鱼”,每年秋冬季上市,味道极佳。邻家叔公,年七十多,孤身一人,靠在河里打渔度日。一天,乡政府的人在河的上游放流了许多香鱼苗,然後宣布说,这条河要保护,禁止渔猎。叔公还是下河,幸好只是被吓唬吓唬,折了网。叔公空篓回家,转业收破烂,几年前死了。可是听说他们的禁渔由一个公司在操作,味道就有点不对。

只要被旅游开发看中,熟悉的那山那水就得凭票进入。以前在书本中读过贫僧富僧游南海的事,富僧多顾虑,等贫僧一鞋一钵,畅游南游回来,富僧还没出门。这个寓言的寓意我们都懂。可是现在贫僧要想一鞋一钵看遍名山大川,恐怕要被当盲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