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可算是刘邦的龙兴之地,可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后,一干人物忽拉出蜀,并没有给当时还处地僻陋的蜀中带来多大开化,至景帝末,蜀中蛮夷之风尤存。文翁出守蜀郡,首倡教化,班固说:“至今巴蜀好文雅,文翁之化也”。
文翁,名党,字仲翁,庐江郡舒县(今安徽庐江西南)人。文翁欲改变蜀中风气,做了两件事。一是派员赴京深造。遴选县小吏中,开敏有材者十余人,远赴长安,受业博士,习经学。或学律令。文翁节省办会用度,购得当地土物,作为博士“束修”。数岁之后,蜀生成就还归,文翁皆予以重用。二是兴办郡学校。太学至武帝时才有,也就是说,文翁在蜀中办学堂之前,西汉上至京师,下至郡县,还没有一所学校。文翁于成都立讲堂,作石室于城南,招下县子弟入学,免其更徭,专心向学。学成之后,皆以优奖。由是风气顿开,人人向学,蜀地学于京师者比齐鲁矣。
蜀中号为多士,自文翁始,尤以司马相如、扬雄为著,斯文之盛得一人之力如此。蜀人感其仁德,立祠祀之。
绍承蜀中斯文第二人,即是五代后蜀宰相毋昭裔,此人亦是“私刻本”之鼻祖。
毋昭裔,河中龙门(今山西河津县)人,布衣出身,家贫,买不起书,却又好学,于是只得向同仁借。一次向人借《文选》、《初学记》,其人面有难色,这事给毋昭裔的刺激很大,他感叹说:“恨余贫不能力致,它日稍达,愿刻版印之,庶及天下学者。”后,蜀后主孟昶用其为宰相、门下侍郎,遂有余裕践行早年立下的诺言。毋昭裔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圆梦”行动,出资令门人句中正、孙逢吉书写《文选》《初学记》和《白氏六帖》等书,刻印流传。按照长安《九经》,命张德钊书写,刻石于成都学宫。当时蜀中和其他地方一样,经战乱,所在学校废绝。周太祖广顺三年(953)五月,毋昭裔出资百万钱,兴建学馆,请人刻板印《九经》,“由是蜀中文学复盛”。
宋平蜀,尽取蜀书入都,赵匡胤看到这些书卷尾皆刻有毋氏的名字,感到不解,臣僚回答:“此毋氏家钱自造。”此即见于史载的私家刻本之始。古籍版本有三大系统:官刻本、私刻本和坊刻本。官家刻书财力充裕,校刻精良,然多有避讳,是其不足,比如后世的《四库全书》。坊刻本则质量参差,宋人叶梦得在《石林燕语》中说:“蜀与建(福建)多以柔木刻之,取其易成而速售,故不能工。”而私家刻本因不以营利为目的,故校刻多精良。
与毋昭裔同一时期,尚有一件大事可堪书写。后唐明宗李继源(后改名李亶),也算是开办“国营书店”第一人,只不过迭经战乱,老板没当成,倒是让后周太祖郭威占了便宜。当时不倒翁宰相冯道和李愚建议,让国子监刊刻《九经》卖钱,李继源从之。至周太祖广顺三年(953)六月丁巳,板刻成功,前后经历凡二十八年,雕印《九经》二百七十七卷,“由是虽乱世,《九经》传布甚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