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捡回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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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极境

民国二十七年,光州出了个著名梨园戏子叫尤大。尤大可谓戏班的扛鼎人物。生、旦、净、末、丑,五大行当尤大样样皆通,演技娴熟臻美。尤大甚为擅长扮演当时的县长。

县长名叫严振国。

尤大和严振国的长相不出二壳。举手投足更没有两样。尤大在舞台上模仿严振国的音容笑貌,更令人难辨真伪,炉火纯青,惟妙惟肖。

尤大在每一曲戏里都担任扮演严振国的角色。因此,几出戏下来,整个光州城沸腾起来,场场爆满、座无虚席。人们都为戏班里出个难辨真伪的“县长”而高声喝彩!

就连县长严振国,也几次莅临剧院,瞅着尤大把自己的形象搬到舞台上,表演得活龙活现时,竟激动得泪眼婆娑。

严振国连观数场下来,禁不住拍案叫绝,拉着正卸装的尤大:“好哇!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希望你不懈努力,锤炼演技,为全县人民多多演出!”

尤大就感动得抿咬嘴唇,越加奋发图强。尤大为自己的演技骄傲,更为得到县长的夸赞自豪。

从此以后,尤大的一笑一颦,极力模仿着县长的神态。尤大感到自己在舞台上是个县长,走到台下更不能有失县长的身份。有时在骨子里,尤大都按县长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走在街闾巷道,人们多远见了尤大,都要喊着他“县长”。尤大要么“唔唔”着,要么嗤之以鼻。有时正在嬉戏的人们,见了尤大,分不清是真县长还是假县长,就立即装出一副“正人君子”样,面壁向墙,觳觫着身子,噤若寒蝉。尤大却为自己的这出“真假美猴王”洒下一串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可恨的是,后来县长严振国不务正业,荒淫无度,搜刮民财,鱼肉乡民,人们对他恨之入骨,无可奈何。州府的官员要职,也多次规劝谏诤,严振国仍充耳不闻。

有一次,城南头的王小寡,大白天打着灯笼,跑到严振国的公堂上,走一圈后,又只字不语退出去。

严振国懵懂,问师爷。

师爷愣怔一下,整袖上前:“回禀大人,依鄙人见,王小寡是讽刺我们县衙昏天无日哩!”

严振国一听,猛拍惊堂木:“大胆!快去速速捉拿刁民王小寡归案!”

可是王小寡早已不知逃向何处。

还有一次,严振国带着一班人马到净居寺进香拜佛,净手之后,随普法大师到禅房品茗。

严振国为了炫耀自己,故意问普法大师:“吾执政,尔觉若何?”

普法大师赶紧双手合十,趋前一步:“南无阿弥陀佛!恕老衲直言,你执政天高三尺!”

严振国听后哈哈大笑,当即赏银十两,乘兴而归。

可是半道上师爷却嗫嗫嚅嚅:“启禀县长大人,你今日又被老和尚讽刺了!他是说,你搜刮民财,挖地三尺,天才显得高三尺!”

严振国“啪”地打了师爷一记耳光,大骂一声“秃驴”,又气冲斗牛般掉转马头,一把火将净居寺烧个净光,连普法大师也没能幸免,眨眼间在一场熊熊火光中,被焚烧成一具黑煳焦炭。

人们从此不敢再对严振国进谏。

一个月黑风高夜,有人瞥见严振国从太白酒楼出来。早有猫在旮旯里的两个黑影,迅疾窜出,“咔嚓”,一刀剁下了县长的头!

奇怪的是第二天,光州城到处贴满通告,通告上的被害人却是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