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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听泉

女孩坐在河边一块心形石上,双手抱膝,头微微侧向一边,左手拿着一株黄色的小花,右手抓着一个小小的竹篮,竹篮里面装着碧绿的青草。

女孩脚下是一条淙淙流淌的小河,河水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对面是一座骆驼状的高山。身后是一所袖珍式的小学。女孩是这所学校的学生。落日的余辉从驼山顶上泄下来,温柔地洒落在女孩的身上,将女孩的脸染成一片金黄。

女孩就那么一个人坐着,侧着耳朵,专注地倾听着什么。听什么呢?这是女孩的一个秘密,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此刻,女孩的耳朵里全是叮咚作响的声响,那是女孩心中最美的音乐。

音乐来自河的那边、驼山脚下的一眼山泉。女孩发现这个山泉已经很久了。女孩的家就在驼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女孩是在一次挖野菜的时候发现的这眼山泉。那叮咚的声响和淙淙的流水声,让女孩惊喜不已。女孩从此喜欢上了这声响、这山泉。

每天每天,日落时分,女孩放了学,或者挖兔食的时候,便常常一个人来到这里,坐在河边那块心形石上,静静地听泉水叮咚、听小河淙淙。女孩从此开始多梦。女孩的梦里自始至终都是叮咚的山泉声。

就这样,在悦耳动听的山泉声中,女孩送走了春,送走了秋,送走了一年又一年。山泉,成了女孩最好的伙伴。而听泉成了女孩生命中最美的享受。

要不是春天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女孩也许会永远这样一天天地听下去。

女孩上小学五年级那年,一场重病悄悄降临到她的身上。那是一场可怕的疾病。为了挽救女孩的生命,女孩的父母不仅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并且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学校的老师、同学也都一个个慷慨解囊。既便如此,女孩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

女孩的父母绝望了,整日以泪洗面。女孩的心里更是抑郁的要下雨。女孩不甘心自己心中的那个梦过早地破灭。女孩渴望有一天能够走出大山,亲手弹奏一曲叮咚悦耳的山泉曲。

女孩的身体虽然很虚弱,但女孩还是坚持每天去学校,每天日落时分去小河边听山泉叮咚。只有到这个时候,女孩才会忘却所有的病痛。

可是病魔无情,女孩的病情一天天加重。但女孩还是坚持每天在那个固定的时间,在固定的地方——听泉。

夏天时候,女孩的家乡遭受了一场严重的旱灾。女孩听泉的那条小河断流了。唯有那眼山泉还坚持不懈地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可是,随着干旱的加重,泉水正日益变细变小,声响已不再那么响亮、清脆。

女孩想,那不断减少的泉水就如同自己的生命。女孩很忧伤,很无助。但女孩还像往常一样,每天去那里听泉,听完,再到泉边看一眼。就一眼。每天每天,即便病情有多严重,也从不间断。

谁也不知道,女孩其实在黯然地等待着泉干水枯、自己生命终结的那一天的到来。

小河的水已经干涸。女孩想,山泉恐怕也快干了吧?那一刻,女孩仿佛听到了生命陨落的声音,含泪写下这么几行字:等到山泉不再响的那一天,就是自己生命不在的时候……女孩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课桌凳里,夹在一本课外书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山泉的叮咚声越来越小,几乎听不到了,女孩悲伤到了极点。

女孩又一次艰难地坐在那块石头上。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听泉了。女孩这么想着,眼泪哗哗流下来了。可女孩很快便发现,那叮咚的山泉声似乎比昨日大了些。女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女孩来到山泉边,看到山泉的水位居然比昨日高了许多。女孩的眼睛湿润了。女孩精神一振,活下去!天天来听泉的愿望牢牢占据了女孩的心。

从此,女孩的心中仿佛被一轮太阳暖暖地照着,多日不见的笑容重新回到女孩的脸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奇迹出现了,女孩不仅安然度过了医生说的最后期限,并且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女孩的肿瘤不见了。女孩基本康复了。奇迹,这真是奇迹!医生们惊奇地说。

要不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女孩也许永远不知道山泉水增多的秘密:原来,是班上的那个调皮大王无意中碰倒了女孩的课桌后,发现了那封遗书,并交给了老师。是老师和同学踏遍整个驼山,找到一处新水源,挖掘出另一眼山泉,用塑料管将泉水引到了这里……女孩的心头霎时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包围着,泪水早已流成了小河,在女孩的脸上恣意地流着。

干旱终于过去,小河的水又涨起来了。山泉的水位更高了。叮咚的声响也大起来……

现在,女孩还是每天那个固定的时候来听泉,只不过来的不再是女孩一个人,还有班上那些可爱的同学。清清的小河边不时响起一阵阵欢快的笑声和叮咚作响的山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