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子迷情(辛凝)
楔子
迷路的小孩儿,坐在阴暗的角落,看着灰濛濛的天空,瑟缩着肩,声声呢喃,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
我来帮助你,逃出巫婆的石塔!
圆圆的脸庞,晶亮的眼神,眯眯的笑容,她抱起黑暗中的小宝贝儿,拽住窗缝中透进的一抹阳光,滑向了光明的天空……
第一章 “侍女”难当
碧蓝的天空,几朵悠闲自在的绵花云,随着轻风舒卷,偶尔遮住午日的暴阳,在沙滩上洒下几道稀离的疏影。密密麻麻的太阳伞散布在炙热的沙滩上,像一朵朵艳丽的太阳花,成为海滨特有的景致。
迷竹冒着满头的大汗,像大虾一样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怀中抱着聂总扔给她的衣物和文件包。迷竹****的脚丫陷在沙土中,被一枚硬硬的贝壳咯了一下,”哎呀”一声摔坐在地,心中暗自埋怨,就说是”五一”长假很难得,也不用这么夸张吧,整个海滨像是在煮人肉饺子,满眼都是****的平时难得一见的美腿、细腰、腆腹。最倒霉的是,平日少言寡语的聂总,竟然突发奇想,让全体员工免费到海滨一日游,他自己竟然也离开豪华专用的游泳池,跑到这里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转瞬就消失在人肉饺子中,害得她这个秘书兼”侍女”,在紧急状态下,不得不冒着酷暑,在拥挤的人潮中打听他的下落。
终于统计室的姐姐们好心告诉她,说是看到聂总就在前面那片海域。迷竹紧抿嘴唇,从鼻孔中狠出了一口气,恨恨地把手中的杂物塞到一个可靠姐姐手里,快速地脱掉身上衣服,露出里面早就穿好的时尚泳衣。
当迷竹把胸脯一挺,向海边走去的时候,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带着艳羡、嫉妒、惊诧,追随在她的身后。平时这个戴着黑边大框眼镜,眉目清秀,面色白晰却不是很惹眼的小秘书,竟然有这样一副傲人的好身材。
迷竹走进有些昏黄的海水,拼命向深水区走去,待海水淹没她纤细柔软的蛮腰时,她利落地把双手向前一伸,扑在海水中,以优美的泳姿向前面那群浮在游泳圈上的人游去。那群人差不多都是公司里的技术骨干,难怪聂总要在这个时间和他们套近乎,这些智囊,会在出奇不意的突发奇想中给”天达”公司带来巨额的利润。
迷竹从水中露出头,摘下黑框眼镜,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重又把眼镜戴上,拽住身边一人的游泳圈,喘着粗气,大声问道,“张子强,聂总在这里吗?”
这个电子专业的高材生,正在和旁边的人说笑,听到迷竹的声音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她,不知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点了点头,“在,就在前面,我带你过去。”张子强一手不放心地拉着迷竹的手臂,一手用力划着水,迷竹不由一声轻笑,这些人腰上垮着游泳圈,看姿势明显不会游,可她却是当初学校里的游泳冠军呢。
聂海浦轻松地把身体浮在海水里,露出头和肩膀,和他周围的人谈笑风生。迷竹看到他时眼睛一亮,喊爹的心情都有,找到他比大海捞针还要难。心想,聂海浦,给你当秘书可真是倒霉,要不是你薪水给得丰厚,才不要到你这里来受罪,什么都得为你操心,心下也不由奇怪,他也三十好几了,怎么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聂海浦听到唤声,回过头来,看到迷竹有些诧异,“是小竹啊,你怎么到这里了?不是要你在岸上等吗?”
迷竹抱紧张子强的游泳圈,好让自己充分地休息,“威力公司总经理来电话说有要事找你,让我务必找到你,让你回话!”
聂海浦浓重的剑眉一耸,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有些生气地道,“我知道了,你回去给他回电话,就说那件事我已经给他办了,让他明天直接到公司来就可以了!”
迷竹看着聂海浦突然变得有些吓人的脸色,”呃呃”地点了点头,不敢再说什么,转回身松开张子强的游泳圈,手向前一伸,头没在澄蓝的海水中。迷竹脚下用力,正准备回程的时候,突然一副强壮的手臂伸来,紧紧地抱住她的蛮腰,把她的身体迅速举出水面。吓得她连声惊叫,心道,这色狼也太胆大了,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有如此行为。在她惊魂未定时,回眸看去,透过水印重重的眼镜片,看到举起他的竟是聂海浦,她立时惊愕得瞪大双瞳,实在猜不透聂总此举何意!
这时早有旁边的人推来游泳圈,聂海浦小心地把她放在上面,一脸关切,“小竹,吓坏了吧?这是深水区,怎么能随便撒手呢,看刚才多危险,差点溺水吧?”
迷竹这才明白聂总是在上演”英雄救美”,立时俯下头,抿嘴儿笑了起来,“聂总……我……可是学校里的游泳冠军啊,我刚才是想游回去,您……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咯咯……”
这时旁边围过来关心的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立时笑声一片,张子强竟然前仰后合,不小心把头埋在水里呛了水,不住地咳。
聂海浦气得斜了他一眼,也笑了起来,突然目光停在迷竹几乎****的身躯上,神色一愕,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但马上掩去这异样的神情,向前一探身,伸手就扯过迷竹身下的游泳圈,迷竹玲珑精致的身躯立时翻到海水中,伴着迷竹的一声惊叫。
迷竹从海水中探出头,抹了一把脸,嗔怪地睇向聂海浦,“聂总,您想……谋杀呀!”
聂海浦脸上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赧红,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知道游泳冠军是谋杀不了的,呵呵……”
迷竹负气地瞪亮双瞳,“可你……刚才吓死我了!”
聂海浦看迷竹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不得不拿出老总的派头,绷了脸训道,“还不快回去,许总还在等着你回话呢,对了,到了沙滩不要停留了,你马上回公司!”
迷竹看聂海浦又扳起了老总的气派,不得不咽回涌到口边的埋怨,在聂海浦的命令下,怏怏不快地转过身,向海边游去。身后留下聂海浦注视的目光。
天达公司矗立在市区最繁华地段,老远就可以看到楼体上醒目的标牌,”天达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迷竹拖着疲累的身躯,走进华丽的旋转门,一楼大厅服务台的丽小姐,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很诧异地问她,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迷竹勉强露出一个婉笑,“有事情,聂总先让我回来。”走到电梯旁,手指按了十层。丽小姐不失时机地跑过来,递上两封写着聂海浦的信件,迷竹一笑接过。电梯门缓缓打开,迷竹抱着手中的一堆走了进去,电梯直升到十层。
迷竹打开办公室的门,换过鞋子,把手中的一包衣物放在旁边的桌案上,突然一惊,“我把聂总的衣服拿到这里,聂总从海水中出来穿什么?我怎么迷迷糊糊的把这件事给忘了?”
迷竹想到此,迅速地拿起衣服,准备重新奔向海滩,忽然眼神一转,脸上浮起一抹诡笑,又把衣服悄悄地放回原处,扭扭答答地走向自己平时办公用的靠阳隔子间。
两个小时后,迷竹正在阁子间俯案疾书,帮忙写一个策划,忽听外面的门”咚”的一声被撞开,迷竹吓得一哆嗦,机械地从椅上站起来。迅速拉开自己的房门,向外窥看。迷竹看清进来的人后,马上用手捂住嘴,按住一声既将溢出口的惊呼。
聂海浦光着上身,下面只穿了一条裤子,张子强跟在后面,却用上衣将中间部位包住,两个人都是趿着一双拖鞋。原来聂总上岸找不到迷竹的时候,急中生智抢了张子强的裤子,才算没有赤着身子回来。张子强为了拿回裤子,一直跟到总裁办公室。
聂海浦一眼看到门边桌案上的衣服,伸手就拿了过来,和张子强两人七手八脚地把衣服重新穿好。迷竹怯怯地从房间出来,像干了错事的小学生,大气也不敢出,略躬了腰,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等着挨批。
聂海浦只是斜睨了她一眼,脸上并没有迷竹想像中的怒气,她狂跳的心才算平稳了一些,早知把自己吓成这样,这恶作剧就少玩一些啦。聂海浦穿好衣服用手拍了拍张子强的肩膀,“今晚我请你吃饭,谢谢你的裤子。”
张子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聂总不用谢我啦,是聂总的动作太快啊!”聂海浦哈哈地笑了起来,只说了句”这小子!”便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间。张子强回头同情地看一眼迷竹,顺便做了一个鬼脸,笑着走出房门。
当房门”咣”的一声自动关上的时候,聂总办公间传来一声暴喝,“迷竹!你给我进来!”
迷竹刚刚平静的心跳,马上又”咚!咚!”地跳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走进办公间。聂海浦像一头准备斗架的公牛,双手插腰,二目圆睁,使劲盯着进来的迷竹。
“你说!今天是怎么回事?”
迷竹瑟缩着肩,以为这样可以多少带来些安全感,怯怯地抬眼看了看聂海浦,噘起两片粉嫩的嫣唇,一副无辜的样子,“是……您让我不要在沙滩停留,我是听话才回来,你交我保管的衣服和文件包,我不好交给别人啦。”
聂海浦胸脯起伏,明显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硬是将梗在喉间的话咽下,相持了片刻,最后无奈地伸出一指警告道,
“告诉你,下次再这样给我玩一回,小心我炒你鱿鱼!”
迷竹身体一震,头激令一下,向上一挺,这恐怕是她听到的最有力的恐吓,她不能没有高薪养家呀,在来应聘前,早有人在她耳边吹过风,说这位聂总裁性格古怪,给她当秘书,不光是工作上的事,连他生活上的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稍有不慎,结局就只有一个,解聘!但薪金却也是高得吓人。
迷竹就为了这高额的薪金,早就做好了赴汤蹈火的准备,所以她是众多秘书中做得时间最长的一个。她偷眼看向聂海浦,在自己的无赖辩下,像泄了气的皮球,已完全没有那副公牛的架式。
迷竹稍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对他三个月以来的虐待施以小惩,竟然大获成功,心中暗暗得意,伸手扶了扶脸上大框黑边眼镜,这是她来公司前特意配制的,把一张线条柔美、清灵出尘、足以让所有男人为之屏息的容颜,衬托得有些变形。正因为这副眼镜,所有男士的目光,都不曾在她的脸上停留过三秒。
迷竹看聂海浦不再注意她,小心奕奕地躬了身子,悄悄退出办公间,心中那份得意,却掩不住从眼角眉梢溢出来。
夜星如闪亮的眸子,让天空布满熠熠的光亮,偶尔流星划过,留下一道炫目的彩线。街道两旁的霓虹灯,时明时暗,映出五彩斑斓的光影。繁华的武安大街,像蜿蜒在幢幢楼群中的彩龙,一直向远处延伸开去。
聂海浦从威力公司大厦中出来,抬手看看表,已是夜间十一点,俊逸的脸上溢满倦容,长达五个小时的谈判终于告一段落。虽然疲惫,但走向宝马的步伐依旧不失矫健。他走到车前,才发现车里空空无人,司机旺仔竟然没在车里等他,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车门窗都锁着,他有些无奈地叉腰站在车旁。
迷竹慌慌张张地从旋转门里冒出来,忙不迭地跑到车前。她只是略收拾了一下东西,竟然找不到聂海浦,没想到他撤退的速度是蛮快的呦。司机旺仔因母亲急病住院,不得不把车提前开到这里,向迷竹求救,迷竹很仗义地就给了他假。
迷竹快速地从纤巧的小包中掏出钥匙,把车门打开。聂海浦利落地坐进车中,拿起车中常备的矿泉水,大口地饮了起来。五个小时的唇枪舌战,不仅让他疲惫异常,而且是口干舌燥。迷竹愣愣地看了看方向盘,犹豫一下,鼓足勇气坐进驾驶座。既然有胆量放旺仔离开,就要有勇气开起这辆车,可她还是上个月才学会开车,连拐弯儿还不利索,真是有些难为她。
疲惫中的聂海浦,好像还没有注意到由谁来开车的问题,他的脑子似乎还没有从激烈的辩论场中回来。一声长笛,车子缓缓启动,逐渐加快速度。迷竹目不斜视,紧张得脖子都是僵硬的,不一会儿手心儿就浸出潮湿的汗渍。幸亏夜已深,路上车辆不是很多,迷竹看上去还能应付。
车行到一半儿的路程,迷竹紧张的心情逐渐放松。突然!迎面直冲过来一辆卡车,迷竹一时慌了神,忙手打方向盘要躲过,可由于紧张,方向却是相反,轿车热情地向卡车扑去。迷竹”啊!!”了一声,手足无措,慌乱间使出女子紧急应变的常用招式,抱着头向旁边的聂海浦扎去。
还陷在沉思中的聂海浦此时才回过神来,马上发现所面临的险情,起身快速地抓向已然无人把持的方向盘,紧打几个圈儿,在车子的怪鸣声中,轿车掉转头,撞在旁边的路基石上,与此同时,卡车在旁边呼啸而过!
一声巨响后,一切归于平静。迷竹慢慢地睁开眼,松开紧抱头的双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扎在聂海浦的怀中。聂海浦紧皱眉头,一手捂着额头,刚才的猛撞,让他的额头碰在前车窗上。迷竹见状,惊慌地抬起手,“聂总,你怎么样?撞坏没有?”
聂海浦向她摇了摇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神情怪怪地看向迷竹惨白的小脸儿,“怎么会是你在开车?旺仔哪里去了?”出乎意料,语调竟是格外地温和。迷竹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结结巴巴地回道,“他……母亲生病住院,我……不得不放他回去……所以就由我来开车……”
“那你有驾照吗?”语气依旧。
“还……没有,我……上个星期才学会开……”
聂海浦有一种想拿前额再去撞车的冲动,用大力推开已然有些变形的车门,从车里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嚷道,“车的修理费从你的薪金中扣除!!”
“啊?!这……怎么行?”迷竹从车中仓皇而出,抱着公文包儿追在后面,“聂总,这不合理呦!我怎么掏得起修理费,你会扣掉我几年的薪水,你要是扣,我就不干了!”迷竹气嘟嘟地立在那里不走了。
聂海浦听她说要不干了,笑着回过头,迷竹怯怯地看向他,感觉那笑容邪恶得像一个大恶魔,但却不能否认,他的眸光在星夜下竟是那般的晶亮有神。
聂海浦走到迷竹身边,用一种似是探奇的目光打量着她,突然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摘下迷竹几乎要遮掉半张脸的大眼镜。一张清秀的脸庞,一双漂亮的眼眸,呈现在聂海浦的眼前。聂海浦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迷竹错愕地凝视着他,不知他摘掉自己的眼镜干什么。聂海浦依旧在笑,那笑容似是一束能穿透屏蔽的光线,直入她的心扉,竟让她莫名其妙地一激零。迷竹中了聂总的笑箭,立时有些局促不安,不知所措地看着比她高出将近一个头的聂海浦。
聂海浦把眼镜凑到眼前,自己戴了戴,又一丝电死人的轻笑浮上唇边,“你整日在我的公司戴一个平光的大眼镜是什么意思?”
迷竹一时语塞,更加局促地低下头,有一种头昏脑胀的晕眩感。聂海浦看着迷竹的样子,眼神中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不舍与爱怜。为了缓和气氛,他轻松地笑了笑,“我头一次知道,在我的公司里,竟然有人把总裁当色狼防范啊!”
迷竹听了这话,立觉性质严重,慌急地抬起头,辩解,“不是的,这眼镜是防辐射的,我整日在电脑前工作,不得不戴一副这样的眼镜。”
聂海浦讪笑着摇了摇头,又伸出手把眼镜挂在迷竹的脸上,那副迷人的花容,立时淹没在黑框之下。
“好啊,既然有防辐射的作用还是每日戴着比较好,还有你这身比较宽松的衣服,都比较适合天达公司的环境。”
迷竹没想到自己这身土得没法再土的装扮,竟然得到总裁的赞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他在玩什么花样,心中却想着那辆已然有些面目全非的宝马。琢磨着总裁会不会真的扣掉她的薪水作为赔偿。
一辆计程车从远处驶来,聂海浦招手让它停下,回头对迷竹说,“先送你回家,想着明天给修理厂打电话,让他们修车。”
迷竹松了一口气,听聂海浦口气,赔车的事一定是过去了。她悻悻然坐进车子,回眸感激地向聂海浦投去略有勾引嫌疑的笑容,聂海浦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在关上车门的一刹那说道,“真幸运你没开公司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