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家团圆
常依依的别墅坐落在一个环境相对幽静的地方,街道很寂静,只是偶尔有车辆、行人经过。可这几天别墅的外围好像突然热闹起来,不时出现三三两两的情侣或是小商小贩。这些细小的变化却没有逃过天天趴在窗台上向外看的天骛。
天骛看到楼下有一个骑着垃圾车的叔叔从楼前走过,不时抬头向楼上打量着。天骛忽觉他面熟得很,低头冥想了一阵,想起他不是昨日在楼对面林荫中与一个穿红衣服阿姨谈恋爱的叔叔吗?哈,原来他是清洁工呀。
天骛兴奋地爬到床下,拽出一个小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件黄色的小背心,这本是他从家里穿来的衣服,只有这件背心被他偷着藏了起来,别的衣服都被常依依脱下后扔掉。他迅速地拿出衣架,把小背心挂在衣架上,然后从窗子中把小黄背心伸了出去,并且不停地左右摇摆着。不断向上望的垃圾叔叔,马上发现这一情况,只见他迅速从挎包里取出相机,把这一景像拍了下来,然后骑着那辆棕黄色的小垃圾车,优哉游哉地用劲蹬走。
天骛望着垃圾叔叔的背影,激动得眼睛蕴起了泪花。正在这个时候,一声门响,常依依走了进来,看着天骛趴在窗台上,警觉地向下望了望,天骛下意识地把那小黄背心藏到背后。常依依发现天骛的异常,不高兴地绷起脸,“天骛,你背后藏的是什么?”
天骛痴愣愣地瞅了她一阵,最后不得已把小黄背心从背后取出来。常依依惊讶道,“天骛,这是什么?好脏啊,快给我,你的玩具那么多,为什么要玩它呀!”一脸责怪。
天骛乖乖地把背心递给常依依,心中却在暗暗庆幸。常依依把小黄背心拿到室外,扔在走廊里,马上有女佣过来把衣服收走。常依依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天骛,“天骛,阿姨告诉你一件事,今天阿姨就会带你离开这里,你说好不好?”
天骛激零一下,猛抬起惊愕的双眸,语气竟有些口吃,“这么快呀……不……知是到哪里去呀?”
常依依兴奋地括了一下天骛的小鼻子,道,“美国呀,那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国家,将来你一定有更好的发展,你高不高兴?”
天骛咽了一下口水,脸上的笑有些僵化,“当然,当……然是高兴呀,常阿姨真好,可以带我去那么好的地方。”
常依依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小脑门儿,“好,那就不要耽搁了,阿姨帮你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就走,飞机票都买好了。”
常依依拉着有些惊愣的天骛向室外走去。
常依依的红色跑车早停在院中,她带上天骛开出大门。天骛无精打采地坐在后座上,他看着车外久违的路景,轻轻地透了一口气,算来他已被圈了一个月了。此时此刻他无比思念着父母,但看着越跑越快的跑车,他的思念渐渐坠入了绝望,眼神渐渐变得幽暗、哀伤。
常依依春风满面地驾驶着轻快的跑车,自从天骛走进她的生活,她发现她的内心已不再凄苦,感情似是有了新的寄托,她暗暗地想,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留在自己的身边。而身后小天骛的变化却浑然不觉。
天骛看着车子逐渐驶出盐海市,有些不解,站起身,把小下巴顶在常依依的后座上,探着小脑袋问,“常阿姨,咱们开着跑车去美国吗?”
常依依被天骛幼稚的询问逗笑,“小傻瓜,怎么会呢,我带你去芜市,从那里坐飞机,因盐海到处都贴着你的小像片,阿姨可没有办法把你从那里带走。”
天骛颓然坐了下去,两眼呆呆地出神,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从眼眶中流出来。
芜市机场的候机室,富丽宽敞,小天骛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小手儿被常依依紧紧地攥着。她们到这里的时候,离开机的时间已经很近了。常依依匆匆地走到安检通道,她与天骛正在接受检查的时候,突然从侧面走出来四名民警,其中还有一位女警。他们过来很礼貌地请常依依到旁边的警室去一趟。
常依依看到警察,脸色立时刹白,身体不自觉地晃了一下,但还是强行挺住,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那位女警看到天骛,向他友好地微笑了一下,猫腰把他抱了起来,跟在后面。
聂海浦望眼欲穿地盯着门口,一个月未见的儿子,可以在这里出现吗?他心中充满焦躁不安,不时双手紧搓着衣襟。当常依依在警察的簇拥下走进来的时候。聂海浦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眼中燃起两簇愤恨的火苗。
常依依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把头扭向一边。正在这时,一声宏亮的童音传来,“哈!爸爸!爸爸!”
聂海浦激动地冲过去,把天骛一把抱在怀中,眼泪瞬时狂涌而出,第二次失而复得的拥抱,带给他太多的感动,父子相拥久久没有分开。
常依依哆嗦着嘴唇,颤抖着声音喊,“天骛,你……不要常阿姨了吗?”
天骛把含泪的目光投向常依依,紧紧地抱了一下聂海浦的脖子,把头俯在聂海浦的肩头,低低地说道,“常阿姨,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更喜欢爸爸妈妈,如果你带我走,他们会很伤心的。”
常依依最后的支柱倒塌,无力地瘫在地上,以手捂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名女警拿出手铐,把精神崩溃的常依依铐了起来。当”咔”一声轻响后,聂海浦转过头,脸上闪过复杂的神情,但一切都已无法挽回。这虽然不是他想面对的结局,但这却是谁都无耐的事情。
聂海浦心情沉重地抱着天骛走出机场,天骛不住地回头,看向机场的大门,喃喃问道,“爸爸,常阿姨会被判刑吗?其实常阿姨很喜欢我,咱们可不可以救救她?”
聂海浦伸手摸了摸天骛的头,心中升起诸多的感慨,“天骛,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你若不忍心,咱们回去和妈妈商量一下,看是不是能把这次绑架的性质变一变。”
小天骛点了点头,“爸爸一定会有办法,常阿姨有时也很可怜的。”
聂海浦看着天骛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这小子,看,爸爸给你带来什么礼物?”
聂海浦把天骛放在地上,从衣袋里掏出了金钢战神,递到天骛的面前。天骛看到金钢战神,立时高兴地咧开小嘴儿惊呼,“哇!我的金钢战神!”
天骛把金钢战神抓在手里,前后翻看着,眉眼都笑成了可爱的弯月。聂海浦放松地叹了一口气,他也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有这样自救的办法,如果不是这尊金钢战神,警方恐怕还找不到常依依绑架孩子的证据。
原来这尊金钢战神是特制玩具,是由小天骛亲手设计、造型的,所以金钢战神是”独一无二、天下无双”的,由童奇玩具店加工制作。玩具店的杜老板与聂海有些交情,对小天骛很是喜爱,小天骛无事的时候,总是让迷竹妈妈带着他到玩具店去玩,所以和杜老板很熟识。
常依依哪里知道这里的秘密,拿着金钢战神到玩具店来买新的,让杜老板一下子认了出来。机警的杜老板装作无事一样稳住了常依依,待常依依出门,马上拿起电话告知了聂海浦。根据这一线索才确定天骛是被常依依绑架。
自那以后,常依依及其居所被严密监视起来,而且及时拍下了天骛的小黄背心,这背心本是迷竹所买,马上得到迷竹的确认。可就在这个时候,也得到消息,说迷竹在芜市订了两张飞往美国的飞机票。警局在芜市的机场布好了警力,等待着常依依的到来。常依依被嫉心所害,最后落入法网。
聂海浦看着孩纯净的脸庞,眼中透着宠爱,把他轻轻抱起,向自己的车走去,边走边对天骛说,“天骛,你是怎么想到要把玩具送到杜叔叔那里的啊?”
天骛嘻嘻一笑,“妈妈讲的故事里有呀,还有遇到火灾、水灾、地震怎么逃啦,我只是想让杜叔叔知道,我在常阿姨的家中呀,这样爸爸妈妈才会来找我啊,我好想爸爸妈妈的。”
聂海浦欣慰地拍拍孩子的后背,心中暗暗感激迷竹平日对孩子的教导,培养出这样一个有胆有谋的孩子,心中更加深爱她。
“天骛,爸爸送完你礼物,妈妈还要送你一个可爱的礼物,你喜不喜欢?”
天骛吃吃一笑,把脸凑到聂海浦的耳边,故作神秘地说,“嗯……那要先告诉我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咯咯……”
聂海浦”哈哈”一笑,又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你这个嘎小子,什么都知道哈,是小妹妹!”
天骛立时兴奋地拍起手来,“我就是喜欢小妹妹,妈妈真会生,爸爸,快带我回家,咱们俩个要好好地犒劳一下妈妈。”
“那是当然了,我的乖儿子!”
父子一路欢笑着乘车而去……
肃穆的教堂,传来悠扬而庄重的婚礼乐。漂亮的迷竹身穿精致合体的婚纱,把俏丽的脸庞掩映在胸前缤纷的鲜花之中。旁边的聂海浦身穿笔挺礼服,满脸溢着藏不住的喜悦,不时把爱怜的目光投向娇艳的迷竹,还有离他们不远,被人抱在怀中的一子一女。
这婚礼虽然来得有些迟,但饱经风雨坎坷的幸福,却又是何其地让人珍惜。他突然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婚礼在雅静的气氛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聂海浦掏出闪闪发亮的钻戒,戴在迷竹纤细修长的手指上,一层红韵浮上迷竹的脸庞,向聂海浦投去娇羞的一笑,聂海浦看着迷竹脸上一闪而过的如花笑靥,痴迷迷地有些发呆,把头凑到迷竹的额前,送上深情的一吻。亲朋好友立时为他们送上祝福的掌声。
婚礼结束后,聂海浦与迷竹手牵着手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教堂的石阶前,聂海浦竟然俯身抱起迷竹,向他们自己的车走去,早有人把车门打开,迎接这一对幸福的爱人。
聂海浦走到车旁,刚要把迷竹放进车里,却不经意间看到角落里一个手捧鲜花的女子,迟疑地向这边打探着。聂海浦脸上神情一怔,眼光瞥向迷竹。迷竹也发现聂海浦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惊愕地发现,那女人竟然是给他二人造就诸多坎坷的常依依。
此时常依依身穿一身合体的淡灰色礼服,颈上系着一条喜庆的鲜红丝巾,怀中抱着一大捧像征幸福的黄玫瑰。她看到聂海浦和迷竹停下来,迈动纤步,向这边款款而来。
常依依迟疑了一下,脸上浮起一层羞愧的赦霞。常依依被捕后,在天骛的催促下,聂海浦不得不每日奔波于警厅之间,以家庭内部纠纷为由减轻了常依依的罪过,只是拘留了十五天便被放了出来。
这次经历让常依依感触颇深,由其是在她出拘留所,等在外面的竟然是聂海浦和天骛时,她忍不住痛哭起来,是这个孩子善良的心性唤醒了她潜意识中的良知,让她开始为自己的一系列行为感到羞耻。
此时她捧上幸福的黄玫瑰,在点点泪花中送上最真挚的祝福,并且友好地拥抱了迷竹。聂海浦看常依依彻底改变,心头感到一阵欣慰,心中默默祝福她今后得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天骛看到常依依来了,挣下外公的怀抱,向常依依这边跑过来,口中亲热地喊,“常阿姨我好想你!”
常依依听到天骛的声音,立时回过头去,天骛却在此时扎在她的怀中,并亲昵地在常依依的脸上亲了一口。常依依的眼中感动得蕴起泪花,把天骛拥在怀中,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喃喃道,“好孩子,常阿姨还要好好地感谢你,你是世上最善良、最可爱的孩子。阿姨一定还会回来看你的。”
天骛疑惑地抬起头,歪着小脑袋问,“常阿姨要到哪里去?”
常依依抹了一下眼角的晶莹,泪中含笑,
“常阿姨明天就要飞美国了,不过阿姨想念天骛的时候一定会回来。”
天骛”哦”了一声,伸出小指,“常阿姨说话算话哦,我想你的时候就会给你打电话,一定记着回来呦。”
常依依的泪珠又滚了下来,拍拍天骛的肩膀,也伸出一个小指,与天骛勾了勾,脸上神情复杂,那横流的泪珠,不知是喜是愧是忧。
聂海浦走上前,面对变化这么大的常依依,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依依,你明天走的时候,我和迷竹去送你。”
常依依摇了摇头,愧然一笑,“不……,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明天走不想让任何人送,你们一定要幸福,我会每天祝福你们的。”
常依依说罢,向大家挥了挥手,扭头离去。大家看着常依依的背影,感慨万千。
聂海浦看到常依依变得如此开通,放下一颗心,攥了攥迷竹的手,二人相视一笑。这一笑不知蕴含了多少理解、互勉。迷竹的眼神中溢出女人特有的柔情,深深地凝睇着深爱的聂海浦。这爱在心头藏了太久太久,压抑了太久太久,但不管经历什么,他们彼此都没有放弃,也许痛过的爱,才能天长地久吧。
聂海浦重新打开车门,迷竹迈上一条腿,刚要坐进车中,忽然平地卷起一阵狂风。此时正值初秋,晴空万里,怎么会突然起这么大的风?教堂旁高大的树木,被风吹得枝叶旋转鸣叫,地上的花草全都不胜风力贴向了地面。来祝贺的亲戚朋友,在大风的袭击下,纷纷寻找可以避风的地方。
聂海浦把娇弱的迷竹搂在怀中,二人紧紧相拥,忽地同时想到孩子,忙强睁眼在纷乱的人群中寻找孩子。只见迷竹的爸爸妈妈一边用手臂遮着眼睛,一边惊恐地跑过来,喊道,“不好了,孩子,孩子不见了,我就闭了一下眼睛,怀中的孩子就不见了!”
迷竹望着在风中满面惶恐的母亲,连忙寻找刚刚还在身边的天骛,也是踪迹全无。迷竹立时脸色刷白,这事情太蹊跷,孩子怎么会在风中突然不见了?难道是她来了吗?也是太大意了,天骛回来和我们结婚,竟然都没到她的墓前去告知,我以为她的灵魂已走,没想到她还一直在这里,这阵邪气十足的大风,一定是她在责怪我们,我们把她忘得如此彻底,一定是伤了她的心。
迷竹想到此,推开同样惶急的聂海浦,跑进大风中,竟然不顾一切地跪在草坪的中央。双手伸向狂呼的劲风,大声喊道,
“娇柔姐姐,我知道一定是你来了,我向你道谦,是我伤了你的心。要罚你就罚我吧,天骛可是你的亲骨肉啊!”迷竹哭着磕下头去,声音由高亢转为倾诉,“你怪海浦绝情吗?你躺在冰冷的地下,而他却和我走向了结婚的礼堂。我知道你心里一定难过,因海浦是属于你的。可是,娇柔姐姐,你永远地离我们而去,因你的离去,年轻的海浦竟三年都没有碰过女人,难道你想让他继续过那样的日子吗?”
迷竹双手拄地,泣不成声,“娇柔姐姐,我知道命运对你不公,让你离开你那么热爱的孩子和丈夫,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怎样的一种痛苦,我也失去过,所以我理解姐姐。可无论我们的心中如何的疼痛,最终都要面临一个现实,就是海浦永远地与你天人两隔,他还有后半生的时光,为了这后半生好过一些,他必须忘掉你,从那种痛苦中走脱出来,只有这样他才能快乐,而且命中注定,后半生我要和他生活在一起。求姐姐把孩子还给我们,让我们忘掉对你的感情,让我们幸福地生活地在一起,姐姐这样可以吗?”
随着迷竹的哭诉,如狼嗥叫的风声渐渐小了,树枝已停止大幅度的摇摆。迷竹听着渐小的风声,心中一阵欣慰,知道自己的哭诉打动了娇柔,挺起身,双手齐揖,嫣唇又启,“娇柔姐姐,上次去墓地看你的时候,我还记得你对我说的话,我知道姐姐的心地是善良的,那时你说你因放不下海浦和孩子才没有让灵魂离去,一直守候在这里。当你把海浦和天骛交给我照顾的时候,你知道我内心的感受吗?我被姐姐深深感动了,是你的爱感染了我,让我曾在心里发誓要一辈子好好照顾他们,让姐姐放心。”迷竹略停了一下,仰头看向天空,似在寻找着娇柔的痕迹,“今天我和海浦正式结婚,这婚纱原本属于你,如今却穿在我的身上,姐姐爱海浦如此深,我理解女人,此时一定是伤心极了,但我相信姐姐是善良的,是一时的气愤与冲动,求姐姐把孩子还回来吧,迷竹愿生生世世感谢姐姐的大恩。”
迷竹说到此,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聆听着周围的动静,等待着娇柔的回答,果然,片刻之后,又是一声空冥的幽叹,远远地传进迷竹的耳鼓,“唉……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你是这么擅长打动我的心。我喜欢这两个孩子,我一想到这一走就永永远远、生生世世地离开了他们,我的心就像油烹一样难受,所以一直迟迟不去,你说的很对,不管我们的内心何等痛苦,都须面对一个现实,就是我们此世的缘分已尽,天人永隔了,唉……”叹声中似是充满几百年的疲惫,“我也累了,这里已不属于我了,我必须要走,不能再留了……你们保重吧。”
“娇柔姐姐……”迷竹听了娇柔伤感的回话,内心一阵悲痛,同情着这个早逝的娇弱女人,而且她就是天骛的生母,由于她对天骛极深的感情,所以对娇柔也是倍加的关切。
风声彻底地平息,一切又都回到原样,惊恐的人们从四面八方避风的地方走出来,纷纷议论着这场怪风。早在一边吓傻的聂海浦这时才跑过来,欲搀扶起草坪上跪着的迷竹。刚才他看到迷竹疯了一般跑到这里“扑通”跪下,吓了一跳,不知她出了什么故障,刚想顶风跑过去阻拦,却被迷竹的母亲一把拽住,一向信鬼神之事的竹妈妈,似看出点明堂,所以没让聂海浦过去打扰。
此时迷竹在聂海浦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不安地四下里观望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突然,一声清脆的童音,如汩汩泉音,响彻在迷竹的耳畔,迷竹像是听到天簌之音般,蓦然转过头去,呆愣愣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只见天骛抱着小妹妹从草坪的那一边走过来,脸上依旧扬着那抹可爱的笑,“爸爸、妈妈,小妹妹好重呦,快帮我抱一抱,我要抱不动喽。”
迷竹和聂海浦同时冲了过去,把天骛怀中的孩子接了过来,聂海浦摇着天骛的肩膀,惶急地问,“天骛,这么大的风,你到哪里去了?可急死我们了!”
天骛也是不解地摸了摸后脑勺,满眼疑惑,“我也不知道啊,等风过去,我就站在那里抱着小妹妹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那里。”
聂海浦有些恐慌地看向迷竹,迷竹只是把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哆嗦着嘴唇,对聂海浦说,“明天……咱们全家一定要到墓地去一趟,娇柔姐姐那里也许该祭祷了。”
聂海浦愕愕地点了点头,他也感到了此事的邪气,下意识地把天骛紧紧地抱在怀里。迷竹看向怀中的女儿,突见女儿咧开小嘴儿笑了一下,脸上的梨涡怎么看着这般眼熟?迷竹忽地想到墓碑上娇柔地像片,娇柔就曾是这样对自己笑的,她的心一惊,手一软,手中的孩子差一点就掉到地上。受了惊吓的孩子,小嘴儿一扁,哇地哭了起来。
聂海浦发现迷竹的异常,忙把孩子接过来,关心地问,“迷竹,你怎么了?瞧你,刚才差点没把娇娇掉在地上。”
迷竹惊恐地后退了一步,用手拍了拍胸口,似是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娇娇却再也不敢去抱。心中急跳个不停,这时耳边又传来一声轻笑,“迷竹妹妹,快去照看孩子吧,我刚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这回是真的要走了,再也不会打扰你们,如果有缘,来生再见吧!”
迷竹惨然一笑,无力地道,“姐姐真会开玩笑,姐姐一路走好,迷竹会想着每个清明节去祭拜姐姐的。”
娇柔幽然一叹,口中轻轻吟道,“此一生历尽人间情苦,苦得缠绵,苦得痴狂,依旧难忘。累我一世人,还要累我半世鬼,可知人间最可怕应是这情字,姐姐如今撒手而去,了却太多的愁苦,若得来世,定做那无情无爱之人,岂不是省了诸多的伤怀与眼泪?纵然苦,又有几人能堪破?能超脱?前面的路,不知还有多少苦等到着妹妹,姐姐去了……姐姐去了……”
迷竹仰望天际,却搜寻不到娇柔的影子。聂海浦走过来,一手抱孩子,一手抚上迷竹的肩。迷竹把头轻轻地靠在聂海浦的臂膀上,慢慢闭上眼睛,是啊,纵然情苦,世上又有几人能堪破?就为了爱人肩上这轻轻一靠,就为了这两情相悦的温馨、甜蜜,竟把那诸多剜心蚀骨的疼痛,俱都抛在脑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