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永林
任鸣十六岁那年,父亲患肝癌去世了,母亲跟一个安徽木匠跑了。任鸣挑起抚养弟弟任建的重担。十岁的任建很懂事,他对任鸣说不想念书,说想帮人家放牛。任鸣不同意,你一定要念书,并且一定要念好书。今后一定要考上大学。
任鸣开初想去南方打工,可他放心不下任建。任鸣只有在县城找活干,只要能挣钱,任鸣啥活都干,打基沟、挑砖、扛水泥、捅下水道等。任建很争气,成绩在全班总是第一。任鸣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可是任鸣的希望很快像肥皂泡那样破灭了,任建遇车祸死了。在医院里,任鸣抱着任建冰冷的身子号啕大哭。任鸣再呆在家里时,眼前总是晃着任建鲜活的面影,耳畔总是萦绕着任建亲切的声音。任鸣啥活也不愿干,整天呆在家里独自哭泣。
有个在省城当建筑包工头的村里人担心任鸣这样下去会出事,便把任鸣带到省城,安排在他的建筑队干活。任鸣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过起了正常人的日子。任鸣勤快好学,仅一年,任鸣就学会了石工,能单独盖房了。
一天中午,任鸣睡得正香,忽儿被一阵打骂声吵醒。工友们在打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小孩儿的眼里满是忧伤的泪水,少年不躲也不叫,任人打。少年朝任鸣投来求救的目光。任鸣的心像针刺样痛。忙把少年抱在怀里,喊:“你们的良心都一个个被狗吃了。”一个工友说,“他想偷我们的钱。”任鸣瞪着血红的眼,青着脸吼:“谁他妈的再打他,我就跟他拼了。”任鸣这副不要命的样子让工友们不敢出声了。
任鸣给少年盛了一碗饭,少年三口两口吃完了。任鸡又盛了一碗饭,少年又大口地抓饭。任鸣怜爱地说:“慢慢吃,没人抢你的。”少年不好意思笑了。任鸣从少年脸上见到任建的影子,如果弟弟不死,也有少年这样大了。想起了弟弟,任鸣不由地唉声叹口气。
少年吃饱了饭,任鸣说:“你怎么不在家念书?”少年说:“我没有家。”“你爸妈呢?”“我爸病死了,妈不要我了,跟别的男人结了婚。”任鸣的心一颤,眼里也涩涩的,任鸣说:“你如不嫌弃,就认我做大哥吧,有大哥一口饭吃,绝不会让你饿肚子。”
少年问任鸣:“哥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任鸣说:“你让我想起了我死去的弟弟……”任鸣便对少年讲起他与弟弟相依为命的事。少年说:“哥哥,那我今后就做你的亲弟弟,你今后就叫我任建吧。”任鸣把少年紧紧搂在怀里:“行,我今后就叫你任建。”
后来,少年同任鸣时时刻刻呆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少年对任鸣一口一声哥哥,叫得极亲昵。可工友们说任鸣傻,说任鸣做石匠本来挣不了钱,可还供养一个无亲无故的人,今后哪有剩钱娶老婆。
几年后,任鸣做了包工头,口袋迅速鼓起来了。任鸣同客户的交往中,一不小心染上了毒瘾。少年很是急,少年苦苦哀求任鸣戒毒,任鸣嘴里尽管满口答应,但毒瘾一发作,就什么也不顾,只想过足毒瘾。
少年决定强行给任鸣戒毒。
任鸣睡下后,少年把任鸣的手脚牢牢绑在床脚上。任鸣醒来后,气得大骂:“你快松开我!你竟恩将仇报地绑我!”少年说:“哥哥,我不能松开你,我要让你戒毒。”任鸣说:“你这个傻瓜,你以为毒就这么好戒?”少年说:“我相信大哥一定能戒掉毒瘾。”
任鸣想吃东西时,少年就一口一口地喂。任鸣想大小便时,少年就拿来尿壶。任鸣毒瘾不发作时,倒平静,可毒瘾一发作,就痛苦地大哭大叫,眼泪鼻涕也糊了满脸。任鸣不停地骂少年:“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我不是你大哥,你也不是我弟弟。我后悔当初收留了你,那时我情愿自己饿着肚子也要让你吃饱,你却忘恩负义……”满脸泪水的少年拿毛巾不停地拭着任鸣脸上的眼泪鼻涕:“哥哥,我知道你好难受,你就忍着点。”
后来少年觉得整天把任鸣绑在床上不是个办法,就请人拿钢筋把窗子、门封死了。少年便给任鸣松了绳子。任鸣说:“弟弟,别白费心血了,毒瘾不是那么好戒的。”少年很固执:“但我相信你一定能戒掉毒瘾。”任鸣毒瘾再发作时,就要少年开门。少年说他没有钥匙他也出去不了。可失去理智的任鸣狠狠两巴掌甩在少年脸上,血从少年鼻孔里涌了出来,任鸣竟扼着少年的脖颈说:“你再不让人开门,我就扼杀你。”少年说:“你扼死我也开不了门。”
毒瘾过后,任鸣见了一脸血的少年,心里又极愧疚:“傻弟弟,你这是何苦呢?”少年说:“只要哥哥能戒毒,我我们生活的社会是一个充满爱与情的乐园,是一个阳光灿烂的花园!受一点儿委屈算啥?你如不戒掉毒瘾,我就永远呆在这里陪大哥,你哭我也哭,你笑我也笑……”任鸣笑着说:“傻弟弟,别再说了,要不我又要掉泪了。”事实上,任鸣的眼里已湿漉漉的。
半年后,任鸣的毒瘾彻底戒掉了。那时的任鸣紧紧地把少年抱在怀里,激动地说:“傻弟弟,哥哥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少年说:“该我感谢你,如你不收养我,那就没有现在的我了,我准变成了社会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