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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婚礼进行时2

“阿既阿既——”

裴既刚走出机场,便看见莫零站在人群最外面笑吟吟地朝他挥手,她今日穿着大红色的羽绒服,衬得脸色也格外焕丽动人。挑染的头发盘束到脑后,额前盖着浓密厚实的刘海,依然是两颊丰润的娃娃脸,令她看起来如同青涩的学生。十一月末的北京已经下起大雪,寒意渗透衣料沁入皮肤,可她大大的笑容却像是冬日的一抹朝阳,带给人无穷的温暖。

站在她旁边的还有一个黑色西装披烟灰色双排扣呢子大衣的男人,尽管戴着墨镜,挺直的鼻梁与鲜明的侧脸轮廓便已显露他俊美的五官,一身的桀骜之气,于芸芸人海中卓尔不群。

裴既知道那便是莫零的未婚夫,曾经在照片上见过他,今日却是他们真正的初次见面。

“抱歉,久等了。”裴既微笑着朝对面的男人伸出手,“你好,我是裴既。”

“应琛。”男人口吻冷淡,双手一直插在大衣口袋里,并没有要和他握手的意思。

而裴既笑容不变,手便优雅地伸在那里,既不觉得尴尬也没有要放弃的打算,反倒显示出极佳的修养和绅士风度。倒是一旁的莫零看不下去了——“应琛!”她嗔怪叫道。

应琛这才懒洋洋地碰了一下裴既的手,却是看着身边的莫零说:“吃什么?”

“当然是问客人的意思啦!”莫零明显是袒护裴既的,笑眯眯地问,“阿既你想吃什么?”

裴既温和笑道:“客随主便。我对北京并不是很熟。”只是出差的时候来过几趟,但都是匆匆一瞥,熟悉了几条路而已。

“嘿嘿!那我带你去吃最地道的北京烤鸭!保证你会爱上这个地方!”莫零眉飞色舞。

身边的应琛淡淡轻哼一声:“难道你是因为北京烤鸭才爱上这里的?”

“不然呢?”

“不是因为我?!”并不是疑问句的语气,说得那般笃定——以及故意展示于人的自信。应琛说这句话时有意用余光扫了裴既一眼,却见他陷入自己的沉思,原先和煦的待客笑容退去,脸上的表情只剩了寡淡,这种寡淡无关骄傲或是故作的清高,而是源于本性的沉默内敛。

原本是想故意刺激他,却没料到方才那番话根本没有被他听进心里——倒显得说话的人格外无趣了。

墨镜之后的黑眸里掠过一道犀利的精光,应琛勾唇冷笑:裴既,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其实裴既是听见了那番对话的,也清楚感受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可他心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从他下飞机后第一眼看到莫零,他便清楚——他对莫零,已经没有半分眷恋。如今他看到莫零就像是看到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亦不会因为曾经的那段初恋而觉得尴尬不适,他们可以很自然地聊聊天,叙叙旧——却无关爱情。

他有些诧异于这水到渠成的转变——似乎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会因为莫零而痛苦思念,多么希望能够见她一面,而现在他看到莫零,想到的却只有另一个女子——良姻。

“笨蛋,吃到嘴巴上了。”应琛用湿巾为莫零擦拭嘴角的酱渍。

莫零便笑着扬起下巴任他擦,情侣间的甜蜜显而易见,竟毫不顾忌有旁人在场。

裴既低头微微笑了,此刻他想到的还是良姻——如果良姻来这里,她肯定吃得小心翼翼,不会留半点残渍在唇角,因她是一个很注重仪容的女子,打呵欠时也会用手掩着。而且她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亲热,她会紧张。

不知道莫零是否还记得那个留着中分的长卷发、戴着祖传玉镯子的良姻呢?他其实想告诉莫零,良姻吃鸭血粉少放料不是因为想留着余味,而是因为——

“量、力、而、行。”

那天他们从公司回来,一起吃鸭血粉的时候,良姻用筷子轻敲面前满满一碗的鸭血粉,对上他微讶的眼神,笑眯眯地解释说:“我知道自己的胃能容纳多少食物,有时候不是很饿就叫他们少放一点,但是今晚我饿得慌嘛,所以让他们多放一些了。”那时她笑眼弯弯的模样很是俏皮可爱,“我平常吃一半的鸭血粉都付整碗的钱,他们偶尔多给我一些也不吃亏啊。”

他听了不禁失笑,“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不想填饱自己。”良姻的思维果然很奇特。

“怎么可能?”良姻故作夸张地双手合十,眼里流光飞舞,清滟迷人,“我遇到喜欢的东西,恨不得立刻吞之入腹,连骨头都不剩!”

他难得“哈哈”笑起,顺口便问:“如果是喜欢的人呢?”

良姻顿时红了脸,赶紧闷头吃粉丝,就当他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瓮声说了句:“他早就在我五脏六腑之中了。”

那兴许是他从良姻口中听来的唯一一句情话。

“阿既阿既,你今天怎么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不容易将对面的男子唤回神来,莫零眨眨眼奇怪地看着他。

“因为你要嫁的人是我,不是他。”应琛总是不失时机地冷嘲热讽几句,“他能高兴得起来吗?”

“应琛!”莫零抡起拳头捶他,“不准再这样说了!”

裴既却不以为然地笑笑,眼里含着一潭润泽的水光,温和地说:“我只是在想,需不需要带一份北京烤鸭回去给我的女朋友。”

说着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眉梢眼角满溢的温柔和怜惜仿佛千年永镌。

莫零怔愣一瞬,“啊!”她猝然叫起,“阿既你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哼——”不等裴既回答,应琛便嗤笑一声,“他要是真有女朋友,还会一个人过来?”

莫零不明所以地望着两个男人,然后目光落定在裴既身上,她突然嘿嘿一笑,略显稚气的圆脸便恰巧掩去了眸底瞬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像纯粹是好奇地问:“阿既,你到底……”

裴既莞尔一笑,“莫零,我何时骗过你?”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真真意味着——他们已经各自找到了幸福,过去的一切也都烟消云散了。

回到宾馆的时候大约是傍晚,但天很早就黑了,琉璃灯火中只见雪一直下,纷纷扬扬旋舞在深沉的黑夜中。应琛特意为他预定的五星级酒店可谓奢侈,更胜过他的公寓百倍。

裴既浴洗之后走到落地窗前,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翻看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只显示了一条未接电话——良姻。但仅仅只有一条,在他关机之前两分钟打来的,他因为怄气没有接。当他抵达北京后一再告诉自己:如果她打来第二个电话就会接时,她却再也没有打过来。

这就是情侣之间常见的磕磕绊绊吗?裴既自嘲,他并非第一次恋爱,却第一次对“冷战”感到力不从心,左右都为难。

他独自站在窗前看了许久的雪,心情……糟糕透了。

又是辗转难眠的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上午八点多钟,莫零的婚礼九点十九分举行,意指“长长久久”。所幸酒店离婚礼会场很近,开车过来只需十几分钟的路程。

裴既刚洗漱整装完毕,手机震动响了,他一见号码便控制不住急遽的心跳,努力深呼吸之后才接起——“喂,良姻。”他尽量保持声音的镇定。

“裴既……”电话那头的声音细而柔软,有些讨好的性质,却又委屈得快要哭出来,“我现在在北京火车站,你给我一个地址吧,我叫出租车过去……”

裴既在挂断电话前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25分钟后,裴既跑进火车站出口大厅,并在穿梭的人群中一眼发现了那抹娇小的身影。因为天气冷而将双肘撑在膝上捧住脸,身体微微前倾蜷缩着,却并未显露焦急的神色,因为知道他一定会来——

“良姻!”

女子回眸的瞬间便绽开笑脸,“裴既!”她连忙拎起手边的两个纸袋,像小猫一样讨巧地钻到他面前,扯着他的衣袖先急急解释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昨天快到机场的时候才发现礼服没有带,赶紧回公寓拿,所以错过了那趟航班……后来去问的时候当天去北京的机票都卖完了,我只能坐火车,是昨天下午的,到北京就已经是今天早上了……莫零的婚礼会不会迟到啊?”

“不会。”裴既笑着摇头,心里连日的乌云密布,早在看见她的那瞬便云开雾霁了。此时反而笑话自己——明明只是她无心的过失,他究竟在生什么气呢?“礼服没带可以重新买,难道非要穿那一套吗?”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他便明白——那是自己特意买给她的礼服,于她一定是无可取代的,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那你怎么不打电话过来跟我说一声?”

“我给你打过一个,你没接啊。”良姻咬着嘴唇,那语气又似觉得委屈了。

“我没看见。你不会多打几个吗?”裴既简直是把男人无理取闹的本事发挥到极致。

“我以为……你不接电话肯定因为在生气,就算我多打几个你也不会接的。所以我就不打了。”良姻红着脸有些窘迫,“因为我自己生气的时候,别人越打电话我就越心烦,越不想理他。”以前对于何西源的电话就是这样,所以知道裴既生气后她更不敢多打电话惹他烦躁。

“我不是你,不要把你的思想强加给我。”裴既一本正经地指出——“杜良姻你这是畏难心理,我不接电话只能说明我暂时有事,你务必要再接再厉地打,直到我接为止。记住了?”

“……哦。”

被BOSS大人一番耳提面命之后,良姻默默跟随他去会场,一路还在郁闷地想:这就是律师的嘴皮子功夫吗?为什么明明没有道理的事情都能被他说出三分道理来……

到达婚礼会场时将近九点,偌大一个金碧辉煌的礼堂,宽敞的大理石大厅正对着镶金的桃花心木大门,红毯铺地,嘉宾满座,衣香鬓影。头顶的水晶吊灯璀璨似万斛骊珠,浸透温室花朵馨香的空气里流淌着钢琴名曲的旋律,两旁的石柱上浮刻着纹路细腻的重瓣莲花。裴既先带良姻走偏梯去二楼女更衣间,化妆台前的灯还亮着,但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们都——”

良姻话音未落,便只觉得腰上一紧,“喀”一声,门被反锁的声音清晰入耳,她思路一怔犹未反应过来,自己已被裴既狠狠压在门板上,就势吻住她的唇——“吓!”

她受惊之下会抽气的习惯再一次被男人轻而易举地长驱直入,顺利找到她的小舌,回旋纠缠,不知节制地汲取她口中的甘甜。

良姻紧闭双眼生涩地回应,感受着他的深吻中压抑许久的狂热,脑中虚虚浮浮地闪过一些念头:有时候真搞不懂这个男人,平日那样温文尔雅,礼貌克制,每到这时候都会变得……过度需索,令她无力招架……从前他对莫零也是这样的吗……

但她这些漫无边际的思绪马上便被男人愈加灼烈的气息湮没,神思逐渐抽离,她沉迷于他潮水般汹涌的柔情中,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良姻几乎喘不过气来,裴既才由深吻变成浅啄,舌尖轻舔她的下唇,“你觉得……”他低低的笑声中有一种磁性的魅惑,于这密闭的空间中更加摄人心魂,“我会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做这种事吗?”

良姻霎时红了脸,伸手要推开他,“我,我要换衣服了。”楼下在举行婚礼,而他们却躲在楼上做这种事……她一想到这儿便觉得浑身血液都往脑门里涌。

裴既并未因此撤离,而是低下头去吻她的颈项。

当他滚烫的双唇贴上颈间肌肤的那瞬,良姻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扬起脸看到天花板上油彩斑斓的欧式风格壁纸,兴许其中还有一段中世纪的关于骑士和公主的故事。良姻专注看着,原本慌乱的心跳反而平静下来,连同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颈间那一点。那不是吻——而是缓慢深入的吮吸,只为烙下他的印记。而他此刻低眉俯首的姿势,便像是吸血鬼伯爵般的优雅而虔诚——对于自己的猎物。

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夹杂陌生的畏惧,令良姻心中怵怵发颤,双手在他背后握成拳头。

“门外等你。”

裴既离去前只留下这句话,而他神色自若地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良姻双腿虚软,勉力撑着自己找到化妆台前的凳子坐下,取出纸袋中的礼服。突然间手指一顿,并在抬头对上镜中的那张脸时恍然明白过来——他是故意的!

当良姻穿着那件一字肩拖尾礼服走出更衣间时,站在外面等待的男人一瞬眯起眼睛,眸中精光大盛。

深蓝色的塔夫绸面料与贴身的设计完美地勾勒出她的曲线,原本披散的长卷发松松盘到脑后,露出颈项以下大片雪白肌肤,一字露肩的式样令锁骨和肩胛清晰毕现。她的腰身极窄,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了,但臀部的挺翘又于骨瘦伶仃中添了三分恰到好处的性感。裙尾拖曳及地,并没有繁丽的花纹和缀饰,却优雅端庄,明艳不可方物。

“怎么?”见她一脸郁郁不欢的样子,裴既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良姻不说话,埋怨地瞅了他一眼,要不是因为他,她至于绞尽脑汁折腾到现在吗?原本她的长发只需全部绾起来就好,可如今为了遮掩颈间的吻痕,必须留下一缕头发来。偏偏又没个造型师帮她设计,怎么看都觉得那缕头发搁在颈间好别扭。

她向来注重仪容,何况今日是参加婚礼这样庄重的场合——

良姻赌气地瞪着罪魁祸首。

“你可以说……是蚊子咬的。”裴既以拳头掩住嘴,轻笑着提议。

良姻继续瞪,大冬天的上哪找蚊子去?鬼信啊!

“很介意?”裴既敛去唇边笑意,认真问她。

“也不是……”良姻闷闷说了声,“不想给别人挑刺的余地……因为是站在你身边。”她想在外人面前做到最完美的自己,匹配他的一身荣光。

“真正应该担心的人是我。”裴既支出臂弯由她挽住,对上她疑惑的眼神,他扬眉一笑,“担心你一露面会给我招来很多情敌。”

所以留下一个印记,宣布对她的占有。

“只有这一次,我可以容许你成为婚礼上最美丽的女嘉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