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解毒
安老大一大早就堵在唐芷儿的院门口，“我说你这女人不厚道啊！你不能因为自己长得好看就害我的兄弟反目成仇啊！”
“我还没那么厉害。”
“你别再招惹我家老三的成不？”
唐芷儿突然笑了，“大哥，我记得当初好像是你对我说，三弟如何如何好来着，现在怎么了……”
“我当时是被猪油蒙了心，瞎说的。”奶奶的，九毒对你势在必得，瞎子都看得出。三弟再往前凑凑，就没命了。
唐芷儿笑，“大哥，我找三弟是为了轩辕浩的腿，不信，你跟我去看看，估计他现在应该在轩辕浩屋里呢！”
“不信，上次老三要给九毒运功逼毒，被九毒定在地上半个时辰，然后他就发誓，再也不管九毒的事了。”
“他说的是气话，走吧！跟我去看看，不就明白我到底骗没骗你了。”
两人到时，已运功完毕，安老三正坐在椅子上擦汗。看到唐芷儿进来，眼前一亮，“唐姑娘，你来了……咦！大哥，你的脸怎么变绿了，胡子也是绿的？”
“好看吗？大哥觉得这样比较威武。”
“威武个屁，大哥，你是不是又喜欢上哪个小子了，为了讨对方欢心才故意这样化的？快洗掉，别丢脸了。”
两兄弟聊着的时候，唐芷儿走到床前，“怎么样？”
“还有五天时间。”
唐芷儿皱眉，五天，太少了，“不能吃一些药延缓吗？”
“已经延缓三年，吃药已经不管用了。”
唐芷儿咬唇，“活该，你当初若乖乖地做够十二个时辰就不会有事儿了。”
“我太自大，以为这毒难不倒我。”
“你当初为何没拦我？如果你出手，我走不成的。”
“砰！”椅子倒地的声音。两人转头一看，这两兄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打了起来。
轩辕浩皱眉，“你们把我屋子弄脏了。”
“让他收拾。”
“不****事儿！”两人都是一起说的，同时互指对方，“让他打扫。”
“都出去。”
兄弟二人见轩辕浩冷下脸，没再狡辩，乖乖地退了出去。
唐芷儿一撸袖子，“我来吧！我说你的洁癖能不能改改，干净是好，可是太干净了就有点吓人了。”
“不用收拾，放那吧！让时春时雨收拾就行。”
“你那两个僵尸脸徒弟。”
轩辕浩嘴角下意识地抽动一下，“僵尸，你真敢说。”
“别人不敢说吗？”
“我觉得他们……不敢。”
唐芷儿与轩辕浩说话的工夫，三两下便将地又擦了一遍，“这回应该干净了吧！”
“你的动作倒快。”
唐芷儿道：“被你训练的啊！跟在你身边，侍候你一年呢！每件东西都打扫干净，窗台上不可以有灰尘，杯子要擦得发亮，我若动作慢点，能干完吗？”
轩辕浩道：“你好像很生气。”
“你说呢！你被人当牛当马地使唤一年。”
轩辕浩面无表情地说：“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唐芷儿抬头看他那张脸，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挺深情的话用他那张嘴说出来就变味了。
“那时，你对我很好，很温柔。”
“那都是假的，温柔也是假的。我娘说我的性格像男……”唐芷儿突然想起娘亲，沉默下来。
轩辕浩看了她一眼，随后道：“那现在呢？也是假的吗？”
唐芷儿抬起头，“现在我还装什么啊？没什么可装，可掩饰的。好了，我不耽误你了，毕竟只有五天的时间，先走了。”
轩辕浩点头，“把时春与时雨叫进来。”
唐芷儿走出去，“僵尸脸，说你呢！就你，还有你，别转头，你也是。你们两个，你师傅叫你们。”
轩辕浩突然间笑了，僵尸脸，像吗？两个少年走进来，一个满脸通红，一个满脸愤怒。
轩辕浩道：“她是你们的师娘，今后她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明白吗？”
两个僵尸脸一起点头，这位师娘好像跟师傅不相配啊！
唐芷儿每天早上起来最受不了的一件事就是睁开眼便看到一个绿胡子在眼前晃来晃去，气得想扔鞋子，“你今天又来干吗？”
安老大大大咧咧地找张椅子坐下，很自然地拿起茶杯润润喉，“我三弟……”
唐芷儿道：“你三弟昨天已经被我踢走了，你还想怎么样？”
安老大道：“你昨天只是伤了他的身，可是你没伤他心啊！”
唐芷儿快吐血了，“我是那种朝三暮四 的女人吗？”
“不是，可你是漂亮女人，女人太漂亮了，身边总会有是非。”
唐芷儿一个茶杯扣了过去。
安老大吓得大叫：“绿的，怎么又是绿水？”
唐芷儿无言，“是茶水，不是药水。”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九毒不让你离开。”
“所以你就从早到晚地跟着我，我说安浩天，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女人了？”
安老大把脸上的茶叶抹掉，“轩辕浩命令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而且就算我喜欢女人，也不会喜欢你。”
唐芷儿突然一挑眉，笑，“为什么？难道我不漂亮吗？”
安老大很有主见地道：“女人太凶，再漂亮也没有用。我就奇怪了，九毒与三弟怎么就对你着迷呢！你到底哪好啊？”
唐芷儿笑眯眯地说：“如果我愿意，我还会让更多的男人对我着迷你信不信？”
“你……不知羞……”耻，大嘴张了又张，还是没敢骂出来。
唐芷儿转头回屋，“我换衣服，别进来，当然你如果想进来，那……”
安老大脸通红，“我就在这里。哼！你，你别耍花招。”接着小声嘀咕，“这女人有什么好！整个一个母夜叉，长得好看又怎样，漂亮的母夜叉呗。”
过了一会儿，唐芷儿换好衣服，走出来。
安老大瞪大眼，“你，你干什么？你怎么穿成这样，你要当乞丐吗？你把脸擦黑干什么？什么时候又多道疤。”
“我要出门。”
“轩辕浩不让你走。”
“我没有走，我只是出门，一会儿就回来。”
安老大不信地说：“谁知道你会耍什么花样。”
唐芷儿道：“那家伙在我身上不知道下了什么香，我走哪里都能被他找到，所以在没有万全准备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明白？”
安老大点下头。
“那我走了，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就跟着好了。”
安老大背书一般：“她先去了酒楼，吃完早点，接着又去了衣铺，定制了五套，都是男装，是按她的身材定做的。然后又去了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一个都没给他，“后来又买了一个糖人，也是边走边吃。接着又去了铁匠铺，首饰铺，米铺，当铺……”
“去当铺？她当什么东西了？”
“什么都没当，就是看了一圈就出来了。中午，在一家面铺吃的面条，下午便去了赌场，看了一下午，玩了两次，赢了八十文以后出来，又要去妓院，被我拦下。然后我们便回府了，对了，她还问我，有没有银子借她。”
“借银子？”
“对，借十万两。”安老大嘴角抽搐地道。
轩辕浩难得地，眼睛瞪大了些，“十万两，她要干吗？”
“她说要买米，囤粮食。”
“干什么？”
“赚钱，她说你靠毒在江湖上立足赚钱，她说她要靠脑子赚钱。”
轩辕浩头一次有找不到北的感觉，“你信她能赚到钱？”
“不信，就算信我也没有十万两银子借她。”不会是失去母亲，伤心过度，脑子受刺激了吧！
轩辕浩想了想，“或许把这个宅子卖了，加上你那个镖局应该能够。”
安老大瞪大眼，受刺激了，“九毒，你不会真要给她十万两银子吧！”
轩辕浩面无表情，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她要赚钱，就让赚。”
“赚个屁，她一个娘娘家，懂什么赚钱啊，而且一上来就十万两，那个女人发疯，你也跟着发疯。万一赔了怎么办？不对，是稳赔。”
轩辕浩平淡地道：“赔了就再赚，以后有人找我，告诉他们一万两起价……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凑银子。”
安老大飘忽忽地走出来，完了，疯了，都疯了。十万两啊！他去哪凑啊？要不，劫黄银？
五天后。
“一定要锯掉吗？”
“时间太短了。”
“你真的舍得？”
“以前不在乎，现在倒真有些不舍了。”没了双脚，在你心中，只怕我更像怪物了。
唐芷儿沉默。
轩辕浩蓦地道：“或许……”
“什么？”
“有一种毒或许能解此毒。”
“也有可能解不了。”
轩辕浩点头。
唐芷儿道：“如果解不了，会要了你的命是吗？”
轩辕浩道：“不至于，我身内含着毒太多了，一般毒药毒不死我。”
“那会怎样？”
轩辕浩道：“我或许会长睡不醒，就这样睡死过去。”
唐芷儿道：“那是最坏的，最好的呢？”
“昏睡七天，毒解，我醒。”
唐芷儿苦笑，“一个死不了，却要一生残废。一个虽然能保全双腿，却有生命危险。若要我选，我……我会选后者，可能女人都是爱美的吧！”
轩辕浩沉默，他还想****见到唐芷儿，所以他选前者。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你，你……到那时，告诉我一声，我想我可以帮忙止血。”
“好。”
第二天，唐芷儿没见到轩辕浩，被两位僵尸脸少年拦在了门外。唐芷儿到了时候，正巧看到安老大与两位少年争执。
争执结果是安老大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唐芷儿被告之，轩辕浩昏睡中，一切答案等七天之后揭晓。唐芷儿愣在那里，万万没想到他会选择后者。
这七天对唐芷儿来说，度日如年。她知道，她是在乎他的。她以为，在乎的程度很轻，如朋友一般。可当事情真的发生时，却发现，原来并非这样，原来她很在乎他。在乎到，她担心他真的会一睡不醒。
从头说，他没害过她。他们之间的一切是以交易开始的。而且这个交易她并没有吃亏。只是她的心里一直排斥接受他。她不想像娘一样，把心交给了爹，结果呢？得到了什么？爹爹再如何宠爱娘，可在活着的时候却从来没为娘的将来打算过。在那卧病在床的半年里，他完全有时间给娘一个妥当的安置。他明知道大娘容不下娘的，结果呢！他什么都没有做。这样的男人，她不明白，娘为什么会对他死心塌地？她不想步娘亲的后尘，所以不论轩辕浩还是其他任何人，她都不想托付真心的。
但人的感情真的很奇妙，当你相处久了，无论你再如何排斥，你都会不自觉地与之产生感情。
尤其是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那人出现在你面前。
七天后，时春时雨出现在唐芷儿面前，唐芷儿还是没有见到轩辕浩。
“为什么不让我见他，就算他昏睡不醒我也可以看看啊？”
“这是师傅吩咐的，师傅还说要将这个交给你。”
“什么？”
“地契以及一些银票，师傅说这些银子应该够你下半辈子花费了，还说，如果要报仇，请谋定而后动，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唐芷儿问：“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
唐芷儿突然冷笑，“就说这些，他以为我好打发啊！就这么点银子怎么够，我一年的花费至少也要上万两啊！他在打发要饭的吗？”
安老大道：“我说你这女人适可而止吧！都给你了，你还贪得无厌。”
唐芷儿骂：“闭嘴，你别忘了，现在这轩辕府是我的了，等等，这还有，哦，原来镖局也是我的了。”
“你，你……”
“带我去见轩辕浩。”
“师傅没吩咐。”
唐芷儿道：“我是你们的师娘，我说去就去。怎么，你们想拦我，拿什么拦？用毒吗？哼！我想你们师傅的遗命里一定说过不许伤害我分毫吧！”
两少年败下阵来。唐芷儿终于见到了轩辕浩。
唐芷儿呆站在床头，“怎么会这样？”不只双腿，脸孔也变得黑中带青，透着死气。她刚要掀被却被时春拦下。
“慢，师傅没穿衣物。”
唐芷儿斥道：“滚开。”一把掀起被子，天，全身竟然都是，“这个笨蛋，不是把自己弄得白得透明，就是弄得黑得发青。”
安老大道：“他天生就很白。”
“闭嘴，他五岁之前你见过吗？”
“没。”
“那就不是天生。”
安老大敢怒不敢言地，心想，五岁之前你也没见过啊！
唐芷儿问：“他还对你们说了什么？”
“没有了。”
“不说是不是？别忘了，现在这都是我的东西了，再不老实告诉我，小心我把你们师徒三人都轰出去。”
“你……”
“说。”
时春道：“师傅说他留下来的书都归我们，然后把他烧掉，葬到师爷边上。”
唐芷儿气道：“他还喘气呢！”
时雨道：“已经没有意识了。”
“那也不能烧，再等两天，或许还能醒呢！”
“可是师傅吩咐……”
“吩咐个屁，听我的。”
安老大第一次觉得女人厉害点也不错，起码这两个没人性的小子自己就搞不定。
时雨道：“我们只听师傅的。”
唐芷儿转头问安老大：“轩辕浩那些书并没有在这里，是不是还存在村子那个茅屋里？”
“是啊！”
“去，马上派人去给我烧了，一张纸都不许留。”
安老大一愣，“烧？”
两少年惊怒，“你敢……那是师傅的心血，你……”
“我当然敢，告诉你们，那些书的内容都印在我脑子里，你们听话，我就把它们写出来给你们，不听话，什么也没有。”
时雨怒目，“你……”被时春拦下，“哥，等等，我们……她，她是师娘。”
唐芷儿冷笑一声，“现在都给我出去，我说等几天，就等几天。”
两少年不甘地退了出去。
安老大问：“那些书真要烧？”
唐芷儿叹了口气，“先留着吧！我是吓唬那两兄弟的，毕竟是轩辕浩的心血，将来就算我默写出来，也少了轩辕浩的味道了。”
“哦。”
“你也先出去。”
“我？”
“你多什么，你也出去。”
这，这女人怎么翻脸就不认人啊？我还不如站在那两兄弟一边呢！人家毕竟是师徒关系，名正言顺。万一这女人哪天不高兴，改嫁了。那自己算什么啊？
将安老大轰出去后，唐芷儿坐到床头，就这么直直地盯着轩辕浩看。也不知过了多久，唐芷儿才动一下身，却发现腿已经麻了。难受地站起，活动了几下，才恍过来，回身，有些生气地瞪了轩辕浩一眼，“丑八怪，原来你死的时候会这么丑，怪不得你那两个小徒弟不让我进来呢！”唐芷儿又坐下来，摸摸轩辕浩的手，接着慢慢地握住，“竟然是温的，我还以为你的手已经变得又冷又硬呢。”轻轻叹口气，“你对我很好，真的，在我伤害你之后。我知道你把我带回来，是为了保护我。可是现在你死了，你又拿什么保护我呢！”清了清嗓子，用温柔的语气道，“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就试着喜欢你，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啊！你不是一直不服气，不甘心吗？男人不是都有征服欲吗？你的征服欲哪去了？难道你甘心就这样走了。”
没人回答。唐芷儿说了很多，很多，说得口干舌燥。天色一点点地暗了下去。屋里很静。唐芷儿突然间将鞋脱了，上了床，抱膝坐在轩辕浩的脚旁，脸上充满哀伤与无助，白日里显现出的精明与爽利早已消失无踪。
头埋在双膝间，呢喃地说：“娘死了，你也死了，为什么对我好的人都会死呢？我才觉得这个家不错，这个家就要消失了。”
敲门声，唐芷儿慢慢地抬起头，“谁？”
安老大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很晚了，你……你总不能一直呆在里面吧！我看时春时雨那两小子在收拾东西，可能是准备要离开。”
过了一会儿，唐芷儿慢慢走了出来，“带我去见那两个僵尸脸。哦，对了，找两个下人，想办法喂轩辕浩吃一些流食，不能让他饿肚子。”
安老大道：“下人没人敢进他的屋。”
“那你亲自去喂，不用带路了。我自己找那两小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