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不记得我2
突发的状况，把所有人弄糊涂了。摄影机还开着，但布景中的两人已呈对峙状态。风机吹得发丝乱舞，一分钟之前恬静温柔的少女，突然散出冷锐的暗黑妖气。
夏意冷冷地盯着他，韩彻温文优雅，若无其事的样子彻底激怒了她。传闻中的亲切天王，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竟然是个披着羊皮的色狼？！
手指按住的地方，残留着一丝凉意，分明不是她误会！他刚才假借拍戏的机会……非礼她！
“夏意，怎么了？”导演关心地问。
她也想知道。夏意压下怒气，认真地，重新打量这个人。
她的眼神轻慢，却在漫不经心中暗藏锋芒，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慑。韩彻笑意渐深。
从五年前他们相遇，他一直在猜测，一个打跑人贩子、淡定地坐在路边等他醒来的女孩，究竟是怎样的性格？仓促一瞥，他只记住她眼中暗暗计量的狡黠光芒，与清纯外表截然相反。一个人，怎么会同时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气质？他怀疑他记错，可是，重新见到她露出的另一面……
确定，放心了。
她是他要找的人……夏意，是他一直寻找的人。
“真不像你。”
客厅吧台边倚着一个戴圆片眼镜的男人。韩彻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握着遥控器，盯着屏幕中的少女。
“跟那么多美女搭过戏，也没见你春心荡漾。今天是怎么了，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孩下手？”眼镜男频频摇头，“夏意可是导演们的宝贝，当众非礼……啧，太没品了。喂，彻，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嗯。”韩彻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程浩看着录影机播放的影片，叹气：“一个晚上了，别看了，再看她也不能从电视里走出来。人家是钧少的女朋友，名花有主了。”
夏意和邵钧是恋人，这是娱乐圈公开的秘密。从他们进入这个圈子第一天，就不曾隐瞒过这个事实，那时，他们两个人不过十三岁。韩彻按下暂停健，低头若有所思。
“夏意没什么特别啊。真不明白，你怎么对她感兴趣？”近几年夏意人气蹿升，在众多美艳的女星当中算是一个异类。形象好，够努力，除此之外别无优点。以一个经纪人的眼光来看，夏意会红要归功于她会功夫，撇开这一点，她根本没有当明星的机会。
“五年前，我被绑架，她救了我。”
“哦，所以以身相许？”
韩彻淡扫一眼，程浩摸摸鼻子，讪讪地笑。
“你不觉得她很合适吗？”韩彻的目光重回屏幕。少女笑如春风，眼底流动水一样的光泽。
韩彻说到合适，程浩神色一整，“彻，你不是说笑吧。”
这家伙六岁进演艺圈，在这个人才辈出的圈子红了十四年，历经各种转型、挑战，奖项拿到手软，未尝败绩。五年前，他接手经纪人工作时与韩彻第一次见面，他就在想，这是一个过度成熟，过度现实，没有理想，要求严苛的完美主义者。但是后来他才知道，韩彻也有梦想——执导一部传世佳作，培养一名真正的天后。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演员的角色转换到导演，本身就是一件不易之事，何况寻觅到具有潜力价值的女孩，再经过培养更是需要时间。这个梦想，韩彻从小就有，但直到今天仍未踏出一步……啊，不对，他刚才说，他觉得夏意合适！
“你挑来挑去，就相中了她？”程浩不想用这么夸张的语气，但他实在太惊讶了。夏意，夏意哪点好？
“身为经纪人，你看人的眼光还不够利。”
程浩撇撇嘴，不以为然，“她的容貌一般，演技一般，娱乐圈是个容貌至上的地方，这样的女孩走不到顶峰。”
“可是我觉得这样刚好。像一块白色画布，画者可以随心所欲地描绘内容，不限定风格，可塑性强。”韩彻忽然神秘一笑，“何况，你还没见识过她体内潜藏的另一面。”
不会因为人家救过他一次，就把人家无限量美化了吧？程浩直翻白眼。
“至于演技，你按顺序仔细看看她拍的片子。出道电影纯粹是拿她的功夫作噱头，但第二部动作片着力刻画人物内心，她演绎得相当出色，而两部片子不过相隔半年。”
“这能说明什么？”
“她在进步。五年的作品排在一起是一张漂亮的学习成绩单，夏意是名优秀的学生。”天才演员也会有极限，但她不会。随时学习，随时改进，只要在她面前摆一个好老师，她可以变成任何需要的角色。
“所以，你就把魔爪伸向这个小妹妹了？”程浩把话题绕回来。
意外的，韩彻沉默了。
程浩刻意凑过去研究他的表情。嘛，这个擅长演戏的小子从来不会把心事露给别人看，他再研究也是白搭。
“她不记得我。”没预警的，韩彻沉声说道。
“什么？”
他心心念念惦记她五年，可她居然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韩彻微一皱眉，怒气与失落并存。
哎，怪怪，情况实在太稀罕了。几时见过他皱眉？几时见过他为一个女孩皱眉？程浩错愕之余，小心地问：“彻，你该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
韩彻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去。
来真的？！“夏意和邵钧感情不错……”他不会想横插一脚，破坏他们？
韩彻站起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程浩跟在他后面嚷嚷，身为经纪人不能仅操心工作，连带私生活也要严肃处理。第三者，闹绯闻，那是伤害公众形象的大忌！
韩彻往卧室走，程浩跟着啰嗦。
“你相中人家，想培养人家都无所谓，但别再招惹人家行不行？你的自制力不是挺强嘛，你不是很精明、很理智嘛，不会明知道人家有喜欢的人还去追人家对不对？”
韩彻迈进卧室，回身挡住热心的经纪人，微笑，“很晚了，下班回家吧。”
“韩彻……”
“这个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事。”
“哎？”没头没脑的，这是打哪冒出来的一句哲理？
不等程浩反应过来，韩彻就笑着把门关上。
砰！
干脆而有力。
程浩的鼻子贴着门板，数秒后，他头疼地抱住脑袋，直跺脚。完了完了，乌云罩顶，天降大难……这次真的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生气归生气，广告还是要继续拍。昨天夏意一怒之下走人，把导演急坏了，生怕她因为韩彻提出解约。可，夏意毕竟是夏意，她不会使性子，给别人带去麻烦，更不会在一个心怀不诡的人面前退缩。
“要是他再敢碰你一根毫毛，我就给他点颜色瞧瞧！”细嫩的女声义愤填膺。她就是被夏意救过的陈茹的妹妹，目前担任夏意经纪人的小满。
小满昨天因为有其他事没陪她一起，结果就发生了意外，害她懊悔极了。今天小满随侍在夏意身侧，全身心戒备——老母鸡保护小鸡的姿态。
夏意倒不觉得有什么，韩彻若想故伎重施，她会给他一个惨痛教训。别的……只要不妨碍拍摄进度，她不会理会他。
“奇怪，钧少怎么没来宣示他的所有权……你没告诉他？”
“嗯。”
“干吗不说？”
“他最近忙新曲，每天睡得很晚。”
小满点点头，立刻变成星星眼凑过来，“夏意，你好体贴，好关心他哦。”
夏意但笑不语。他必须忙到很晚的原因是——先陪她吃饭，陪她玩、聊天，哄她睡觉，然后才有空工作。这要算体贴的话，那他也太可怜了。
韩彻到场，一眼便发现夏意。他笑了笑，没过去打招呼，直接进了更衣室。程浩冲夏意这边一笑，跟着一起进去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小满无措地看着夏意。
“你的存在让他们感觉到压力，乖乖退散了。”
小满一头黑线。
正式拍的时候，导演故意跳过昨天出状况的一幕，先拍两人单独的，再拍有距离的，剩最后几幕必须亲密贴近的……硬着头皮上吧。
拍之前，导演把程浩拉到一边耳语，程浩把韩彻拉到一边耳语，整个场面弄得如临大敌，清新唯美的气氛被紧张压抑取代。
这支广告拍出来会是什么样子啊？导演无语问苍天。
还是昨天那一幕，还是韩彻由背后接近，轻闻发香。开拍前，两人的视线有短暂接触，在场所有人都看见激起的冰色火花。然而，两人在预定位置站好，进入摄影镜头后，一切都变了。
紧张压抑一挥而散，画面中的人美好如梦。长发飞扬，落在那人手中，优雅的身姿，温柔的眼神，将一个不起眼的动作做得人心驰荡漾。
安全过关！
她明显比韩彻生涩——若不把两人放在同一镜头中比较很难发现。夏意看着摄影师回放的带子，不得不承认韩彻的实力。她仔细研究韩彻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把它们变成记忆融入自身……轻漾如水的瞳中掠过一缕浮光。
下一幕是接续上一个情节。夏意转身，两人手牵手，互相凝视，表现恋人间的亲密却羞涩的心境。
夏意是个好学生，与她对戏的韩彻最先感到她的变化。
上一幕，因对他的防备而略显僵硬的表情突然融化。她主动牵起他的手，握得很轻，微露怯意。凝望着他的眼神热情而胶着，却在睫毛眨动时，流露羞涩。她微笑，只露三分笑意，其余全藏在心里……
如他预料的一样好。
“卡！夏意，你表现得太棒了！”导演兴奋得跳起来。
夏意如梦初醒，笑意与羞涩散去，脸上只留一片空白。她的视线，仍与他交叠。韩彻微笑，突然，反握住她的手将她带至怀中。夏意一惊，两手反射地推出去，可她慢了一拍。韩彻双臂圈住她，一个男人的力气，并不易挣脱。
“放开我！”
“你不该用那样的表情看我。”韩彻的声音低迷如雾。
什么？
韩彻一笑，不由分说吻上她的唇。夏意震惊得瞪大眼睛。
一片哗然。
事情发生得太快。刚刚结束一幕戏，大家都忙着准备下一场，忙忙碌碌中，猛地来这么一出，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其实，还是很美的。
柔顺的长发泻洒，纤细的身体被宽大的胸膛包裹，透着楚楚动人的娇柔。韩彻单臂揽住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吻得辗转缠绵。
但被强吻的人不这么想。夏意气得发抖，待他手劲松懈，先踢他的膝盖，再揍他的下巴，后退，在他腹部补上一记重拳，然后转身，弓腰——漂亮地完成一个过肩摔。
又是一片哗然。
韩彻平躺在地上，低笑不止。
“我不跟你计较，不代表你可以任意妄为！”夏意狠狠地瞪他。如果眼神能够杀人，这半分钟内，韩彻死一万次不止。
“我要你。”
夏意皱眉。
韩彻撑坐起来，深褐色的发遮住眼眸，唯见唇边的温柔笑意，“不是玩笑，我很认真。”
夏意想笑，她感觉不到他所谓的认真，只感觉到他的强硬。这人哪里温柔亲切了？分明霸道，蛮横，色胆包天。他以为天下女人都得围着他转？
韩彻回头看着她，不必开口，那双深黑永寂的眼睛足以说明一切——他势在必得。
简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