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深陷其中1
世界上有没有极为相似的两个人？
以前的江笑晏不会相信，可是现在，因为龙战的关系，她相信了。
只因为，她遇到了龙战。
无论是眼睛眉毛鼻子嘴巴，抑或是抽烟的动作、喝酒的动作，还有微笑起来的样子以及皱眉沉思的样子，都很小渡是那么的相似。
江笑晏深深沉醉其中，她觉得，或许龙战便是上帝终于听到了她的祈祷，所给予她的重要补偿。
所以这一次，她再也不会让龙战从她面前再度消失。
她要把她所给予小渡的一切感情，全部都交给龙战。
因为，龙战就是小渡，小渡就是龙战。
江笑晏深信不疑。
半夜十点，江笑晏收拾了一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准备出门。
可是见鬼的，她这边门才打开而已，为什么立即就飘出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问她：“你要去哪里？”
楼道里的壁灯有点昏黄，江笑晏被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发现是余隽书穿着那件很可爱的睡衣，正皱着眉毛瞪她。
江笑晏松了口气，“我要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你是个病患，拜托你有点病患的自觉好不好？”余隽书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还是那个曾经搞得伤口撕伤的人不是阁下你？”
江笑晏顿时底气不足。
好吧，她承认那次是她不小心，可是……
“可是我伤口都好了一阵子了，你看我也看得够久了，我有出去乱跑过没有？现在朋友找我出去，难道我不能出去？难不成我现在做什么事都要你批准？”江笑晏牙尖嘴利，“好了，我现在要出去，拜托你不要动不动就这样冒出来装贞子好不好，大半夜的，你想把人吓出心肌梗塞啊？”
余隽书几欲无语。
难道他喜欢半夜不睡觉的非要盯着她不成？难道他很喜欢这样虐待自己的神经，只要她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即惊醒不成？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只要隔壁的她一动，他都能立马惊醒，立时蹿出来看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这叫什么？
条件反射？
真是毛病！
余隽书越想越不是滋味，索性直接吼她：“总之你大半夜的就不能不出去！你出去做什么？什么朋友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半夜不睡觉的跑出去玩？”
“你……你管我！”江笑晏不想跟他纠缠，“我要出去了，你睡你的觉，Bye！”
余隽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给我站住！”
“干什么？”他要大声，江笑晏就比他更大声。
余隽书真是恨不得把她揪过来打一顿，他瞪了她半天，终于迸出一句话：“你给我等着，我送你过去！”
说着话，余隽书一把把江笑晏揪进了自己家。
江笑晏叹了口气，站在门口等他。
余隽书动作迅速地收拾完毕，出来跟她说：“好了，走吧。”
“余隽书，你真的很烦！”江笑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下了楼，余隽书叮嘱她：“你等下！”
“干什么？”江笑晏停了下来，疑惑地看他。
“叫你等下，哪那么多问题？”余隽书哼了一声，过去自顾自将自己才买的车开了过来。
江笑晏的眼睛瞪得老大，“余隽书，你买车了？你什么时候买的车？”
“刚买的，怎么样？”余隽书竭力做出淡然的模样。
“挺好啊。”江笑晏笑眯眯，“那么，我以后上班就有顺风车可以蹭了。”
余隽书很无语，出了小区才想起来问她：“到底去哪儿？”
“出城……”江笑晏看他一眼，发现他瞬间面黑黑，连忙补充，“我朋友都是好人，只是喊我这时候跟他们一起玩罢了。”
“这个时候出城，你小心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余隽书脸色更黑了。
这究竟是什么见鬼的朋友，明知道她才动过手术不久，需要静养，怎么会半夜三更拉她出去玩？
余隽书满肚子疑惑，黑着脸沉默不说话，江笑晏也不知道为什么顺手开了窗户，夜风灌进来，吹得她满头秀发乱七八糟，有一绺头发正好拂在余隽书的下巴上，痒痒的，让他很想伸手去抓住那撮不听话的头发，狠狠揪上一揪。
“余隽书。”车子在路上无声前行，很久以后，江笑晏突然开口。
“嗯？”余隽书看了她一眼。
“你看韩剧吗？”江笑晏突然丢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给他。
“不看。”余隽书立即敬谢不敏地摇头，想了想，又说，“以前我回老家过年的时候，在我妈的强制下，被迫看了两眼，好像叫什么……”他苦思冥想，“《冬日情歌》？《冬季情歌》？”
“笨蛋！是《冬日恋歌》。”江笑晏翻了个白眼。
“对啊，不过现在我只记得女主角叫惟珍。”余隽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假如有一天，你遇到了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真的就是他吗？还有可能吗？这是命运的宽容，还是另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江笑晏叹了口气，随即又微微一笑，“这是《冬日恋歌》的中文主题曲……余隽书，你相不相信，世界上会有相似得惊人的两个人？”
“那怎么可能！”余隽书摇头，“即便是双胞胎，也会有不同之处，怎么可能两个毫无关系的人会惊人的相似，而且就算相似，也可能只是容貌相似，性格脾气爱好之类的，肯定会有不同的地方。”
“可是，我遇到了一个人，”江笑晏有点神秘又有点得意地开口，“跟小渡……简直一模一样的人。”
在她说出“小渡”这个名字的时候，余隽书的心倏地向下沉了一沉，“你的意思是……”
“我遇到了一个人，跟小渡一模一样，不论是长相，还是其他……都那么相似，”江笑晏的脸上带着梦幻的光彩，唇角溢出甜蜜的笑容，“他一定是上帝补偿给我的礼物，一定是这样的！”
余隽书很想打击她，可是，看她一脸梦幻的样子，余隽书说不出口，但是见鬼的……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跟“小渡”相似的人？
究竟江笑晏是从哪里碰到的这个家伙？
这么一想，余隽书脸色更黑了，于是一路沉默着把她载出了城，再也不肯说半句话。
远远地有火光跳动，江笑晏兴奋起来，指挥余隽书：“朝前开，开到那有火光的地方！”
见鬼的那是什么古怪聚会——
余隽书看着远处那篝火似的一团火，实在是分外不放心。
车子缓缓靠近那火光，江笑晏已经忙不迭地嚷嚷起来：“好了好了，可以停车了。”
余隽书将车子停了下来，江笑晏已经像出笼的小鸟一样飞了出去，余隽书眉头皱着跟着她下了车，就见她喜气洋洋地半走半跑地靠近那火光前的某个男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余隽书觉得自己真是深受打击。
“龙战！”江笑晏心跳得飞快，只能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小江，你来了？”龙战站在一辆重型摩托车旁，手里正把玩着头盔，看到江笑晏，对她笑了一笑。
“嗯。”火光跳动中，江笑晏的笑容忽隐忽现，可是那种发自心底的高兴，让余隽书想忽视都很难，“你们要做什么？”
“赛车啊，”龙战唇角挑起一丝笑容，近乎宠溺却又带着一丝诱惑地问她，“你要不要坐到我车上来？”
“好……”江笑晏才只说了一个字而已，便被余隽书打断了。
余隽书扬手把她抓过来，低斥：“你不要命了！伤口才好，就又忘记疼了？”
“我……”江笑晏顿时嘟起嘴，可是偏偏他说的是实话，她也找不到理由反驳。
龙战意味深长地盯着余隽书，随即漫不经心地转头问江笑晏：“这位是……”
“朋友，”江笑晏努力跟余隽书撇清关系，“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他住我隔壁，叫余隽书，是个很啰嗦的医生。”
余隽书有点着恼，冷冷道：“不用你帮我做介绍！”
龙战似笑非笑，“原来是小江的朋友，我是龙战！”他伸出手来，仿佛是要主动示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他这样，余隽书也不好板起面孔，于是也伸手过去，与龙战握了一下手。
一瞬间，男人之间的较量，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
龙战撤回手，对江笑晏说：“等过会儿我送你回家。”
江笑晏点了点头，还没说话，余隽书便立即接口：“不必了，我们正好住在同一个小区，正好顺利载她回去，就不用麻烦你了。”
“小江？”龙战挑眉看向江笑晏。
“江笑晏！”余隽书一脸严肃地盯着江笑晏。
一瞬间，江笑晏觉得压力好大，在心里衡量再三之后，她开始频频向余隽书使眼色。
做什么？
余隽书皱眉看她。
走啊！
江笑晏简直恨不得拍他一下，这个余隽书，真是没一点眼力劲儿！
轻咳一声，江笑晏终于忍不住了，“余隽书，你先回去嘛，你是医生，这样熬夜的话，会耽误你明天上班的。”
“难道你明天不上班？”余隽书简直想把她揪过来打一顿。
就那么想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我是上班啊，不过你也知道，私企啊，时间没那么严的，”江笑晏瞄了瞄龙战，随即悄悄向余隽书靠近一点，低声跟他耳语，“算我拜托你，余先生，你能不能赶紧走啊，别在这当电灯泡好不好？”
电灯泡……
余隽书伤心了，原来他是电灯泡？！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保证。”仿佛唯恐他不信似的，江笑晏举起三根手指头做发誓状。
余隽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保证？”
“我保证！”江笑晏立即点头。
再度看她一眼，余隽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着赌气，还是为了其他什么，他径直挤开人群，朝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
开门上车，发动，走人，将那火光和那群人……还有江笑晏，丢在了身后。
夜风仿佛突然变得沁凉起来，余隽书觉得，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变的同那风一样，凉凉的。
不是不担心，不是不怕她会受到什么伤害，可是……他刚才看到的江笑晏，眼里心里，都藏着那个人。
那个……跟所谓的“小渡”极为相似的人……
江笑晏的生活，因为龙战，而仿佛突然之间变得多彩多姿。
在龙战的带领下，她尝试了很多以前她从不曾尝试过的事情。
比如飙车，比如台球，比如赌彩，比如……
这些不会是犯法的吧？
江笑晏也会忍不住嘀咕，可是很快的，她就打消了疑虑，因为龙战的朋友很多，三教九流什么都有，甚至也有在电视上频频露脸的政府工作人员。
既然是这样，他总不会做那些非法的勾当吧？
于是，江笑晏放下了心来。
她很快地投入到这段感情中来，虽然龙战什么都不说，可是江笑晏是这样认为的。
她和他的相遇，充满了奇妙的味道，江笑晏几乎是选择性地忘记了那个叫和雪的女孩，她只知道，龙战是她的失而复得，是她遗失许久的幸福，是她最不能丢弃的那一部分。
当然，龙战不是完人，龙战有他的缺点，比如说，他总是喜欢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则去，江笑晏开始当然也会生气，可是每次察觉到她生气，龙战总是能哄回她。
只要他耐下心来，他就是最细致最温柔的男人。
江笑晏觉得，从失去小渡以后，她再也没有这么快乐过，所以她不可以再失去龙战，绝对不可以再失去他！
可是……因为生活的重点都偏移到龙战身上，当江笑晏终于意识到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似乎好一段时间都没有看到余隽书了。
是因为医院很忙？
还是因为她的作息时间真的完全跟他不同了？
现在她常常会在半夜里外出，隔壁的房间里则一直静悄悄的，哪怕她把门关得再响，余隽书都不会再突然跳出来。
真是奇怪……
不过，也许是因为医院里真的是太忙了。
江笑晏自我安慰，然后，因为龙战继续点缀着她以前困乏的生活，让她如今的生活多姿多彩，精彩刺激，于是，她很快地就把这一点点不解给抛到了脑后。
午夜一点，江笑晏带着微醺的醉意，下了出租车。
刚才她和龙战在一家地下拳厅里，观看了一场对她来说，几乎有点残忍的搏斗，她不明白男人为什么都会喜欢这种博弈性的游戏，但是最后龙战赌赢了拳斗的结果后，他的兴奋，她看得很清楚明白。
可是……她真的不太适应。
要不是还有一点点自制的能力，她真怕刚才结束拳斗之后龙战请客喝酒的时候，会因为咽不下那酒而当场吐出来，所以她当机立断，拦车回家，来平抚自己强烈不适应的胃部。
夜风习习，长街寂静无人，路灯闪着微金的光芒，一路朝前蜿蜒而去。
江笑晏站在小区的大门口，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她的生活，近期不可谓不精彩，与以前的沉闷相比，现在的生活简直像是过山车，精彩又刺激。
那么，她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江笑晏站了一会儿，想到刚才那一场搏斗，她觉得有点反胃，摇了摇头。
不，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可是……
只要脑海里一回想起龙战，她却又很想肯定地点点头。
她……还是喜欢这样的生活的。
因为有龙战。
和小渡……那么相似的龙战。
抬头望天，夜空中有颗温柔的星子，正在静悄悄地一闪一闪。
那是小渡的眼睛吗？
江笑晏有点白痴地笑了笑，转身朝小区里走去。
上楼开门，门锁“嗒”地响了一声，在夜半时分听来，分外清晰，隔壁的门就在那一声响之后突然打开，探出一张脸来。
那人微皱着眉，仿佛有点生气地瞪着她，“江笑晏，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江笑晏靠在自己门上看着他轻笑，“余隽书，我还以为你天天睡医院呢。”
可不正是余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