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吃醋的滋味1
朴晔磊刚一背过身，整张脸就完全垮了下去，皱得像包子，他一言不发地拽着羽阳奈往僻静的地方走。
“朴晔磊……”羽阳奈被他拽得跌跌撞撞，急切地叫。
“闭嘴！”朴晔磊绷着脸吼了一声，吓得羽阳奈浑身一哆嗦，连忙闭嘴，只是不明白他突然在气什么，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发火。
走出了大概数十米远，朴晔磊终于在一棵梧桐树下停住脚步，转过身，怒冲冲地瞪着她，“羽阳奈，你究竟是不是女孩子？”
“怎么啦？”羽阳奈疑惑，这算什么白痴问题？
“女孩子看到刚才的情形不是都会捂着脸跑开吗？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得害羞？居然还凑过去看热闹。”朴晔磊气呼呼的，眸子几乎喷出火来。
羽阳奈不以为然，心里嘀咕，他们做的都不嫌害羞，她替他们害羞个什么劲？
“那个晋鹏是个出名的花花公子，你离他远点。”看到她无所谓的表情，朴晔磊就知道她的想法，怒道。
“你干吗这么生气？”羽阳奈慢条斯理地说，“难道你在吃醋？”
“你你胡说什么？！”朴晔磊顿时红了脸，结结巴巴，“谁谁吃醋？！”
羽阳奈本来是随口说的，他的反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脸红红的样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半个多月来的郁闷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她情不自禁凑前一步，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轻轻一吻。
朴晔磊脸上轰一声炸开，现在不只是脸，连颈子都红透了，像刚出锅的螃蟹，还是红毛蟹，又羞又恼，怒道：“你干什么？！”
“朴晔磊，”羽阳奈直视着他，换了一种语调，很低很低地问朴晔磊，“我知道你对我是在意的，要不然你不会躲着我……”
朴晔磊没做声，偏过头，深邃的眸子避开她似乎能够一下子看穿他的视线。
羽阳奈表面镇定，其实内心忐忑不安，跳得仿佛擂鼓似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不安，既然不安，却又要在这种时候跟他摊开来讲，全不顾后果，她只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他的冷落，鼓足勇气，低声道：“你介意我们的师生关系，恐怕如果我们相恋，会带来很多困扰，被大家议论是吗？”
她竟真的明白他？！朴晔磊看着她的目光，带上了一丝轻微的惊诧，或者说是感动。羽阳奈那样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很少有男人能拒绝得了，何况那无法解释的亲昵熟悉感……都让他非常渴望靠近，只是，她毕竟是他的学生。
他水润的、温和的、复杂的目光烫得羽阳奈一颤，她甚至觉得，有什么东西蓦然灌注了自己原本单薄的身躯，让她激动起来。
“朴晔磊，我知道的……”羽阳奈把纤细的手掌伸了过去，轻轻握住朴晔磊的手，低声道，“我知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只是还不能接受和自己的学生相恋。”
朴晔磊挺得笔直的脊梁，忽然就软了，露出孩子气的惶然神情。
“晔磊……”羽阳奈轻轻唤着，张臂抱住这个熟悉的、仿佛自己另一半灵魂的男人，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无比的温柔，“我们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吧，你只是帮范老师代课这一学期不是吗？”她眼波脉脉，柔软得像一泓水，声音也柔得似水，让朴晔磊不知不觉失神，“等你的代课生涯结束后，如果我们觉得彼此不错，就交往下去，如果不行，就一直做普通朋友，好不好？”她说得很真诚，眼神也很恳切。
朴晔磊烦恼地看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心里还有那么浓浓的欢喜隐隐升腾，似乎觉得，她这个建议很不错，把他顾虑的东西一下子就解决掉了。
看他的表情，羽阳奈就知道自己达成目的了。本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怎么打动朴晔磊，她想清楚了，既然她发现自己还喜欢着这个男人，还舍不得他，那么再次交往也没什么，只要改变八年后那场车祸……换句话说，如果当初她没有对朴晔磊故意地冷落，逼他说出分手，车祸还会发生吗？
两人早日结婚或者一直相亲相爱下去，就不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Romantic，自然就不会有随之而来的车祸了吧？重来一次，她会懂得珍惜他。
“现在，你可不可以解释，为什么苏菲亚会有你家里的钥匙？”羽阳奈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迟疑一下，朴晔磊还是答道：“她是我表妹，也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的亲人，因为我不喜欢做家务，她每隔两天会来帮我打扫一次，偶尔也会煮饭给我吃，当然有我家的备份钥匙。”
羽阳奈僵硬着表情，好半天才扯了扯嘴角，她的醋都白喝了？并且，他的话，让她更惭愧，他不喜欢做家务，可共同生活的时候，她都对他做了什么？他又为她忍受了什么？那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而是整整的八年。
她在心里一遍遍对他发誓，朴晔磊，我会对你很好，既然上天给了我们重生的机会，我会好好珍惜你，再不会伤害你……
失而复得，整个晚上强烈的兴奋令羽阳奈辗转难眠，后果就是第二天早起上课，她脸上挂着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眼神涣散、神态游离，明显不在状况中。
同学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正是盛夏时节，空气中都是燥热的风，弄得人昏昏欲睡，有人打了个呵欠，旁边的人就被传染了般，呵欠声此起彼伏，弄得大家都萎靡不振，眼泪汪汪。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羽阳奈正抓紧时间伏在桌上假寐，教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清淡的花香迅速在空气中弥漫，一个容貌清秀的男同学抱着超大一捧浅粉色的戴安娜玫瑰进来，目光在室内游曳四顾。
催眠般的气压立刻消散于无形，几乎所有人都抬起头来仰望，而后迅速清醒。
天哪，这一大捧花得多少钱啊？
这一屋子可都是地道的伸手阶级，所谓浪漫所谓奢侈所谓情调在电视小说里看看就好，真要自个儿掏腰包去买这么一大束花，还不得啃半个月的咸菜馒头？
大家不约而同在心里揣测着值得花如此大价钱殷勤追求的美人究竟是哪位，暗自羡慕不已。女同学们除了羽阳奈，都整齐划一地矜持起来，有意无意用眼角余光瞟着那位捧花的男生，男同学们也好奇地看过去。
男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禁赧然，视线最终落在羽阳奈趴在臂弯的侧脸上，踯躅片刻，才慢吞吞走过去，“请问是羽阳奈同学吗？”
此时此刻，羽阳奈正闭着眼睛回忆昨天和朴晔磊拥抱的情形，满脸潮红。
直到那个男生又重复第二遍：“请问是羽阳奈同学吗？”
坐在身旁的南枫伸胳膊捅了捅她，她才猝然惊醒般，睁开眼睛，从桌上抬起脑袋，愣了足足有几秒钟，才意识到面前的人口中刚刚吐出的居然是自己的名字，有点迷茫地应道：“我是。”
“这是晋鹏先生叫我转交给你的。”男生把花递给她。
所有人都是一副被自己下巴砸到脚的表情，满屋子的“O”形嘴。
可以清楚听到此起彼伏、倒吸凉气的声音。
羽阳奈怔了一下，随即漠然道：“你拿回去，我不要。”
“晋先生说，玫瑰是他的一番心意，送出去就绝不会收回，羽同学若是不喜欢，尽管丢到垃圾桶里。”男生说完，把花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喂喂喂……”羽阳奈叫了几声，那男生非但没有回头，反而加快步子出去了。
羽阳奈看着面前的一大束花，微拧起眉头，她父亲是成功的商人，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得到任何东西都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而晋鹏想要在她身上得到的，恰恰是她给不了的，她已经给了别人，连自己试着收回都失败了。
南枫愕然，半晌才问道：“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晋鹏？”
羽阳奈捂嘴打了个呵欠，无可奈何的语气：“还不是昨天在你家认识的。”
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南枫可完全没有自己是罪人的意识，闻言一脸的兴奋，认真地说：“看起来他对你很有好感，你不妨考虑一下，我个人认为，他比朴晔磊强多了。”
不用他说，无论是外形、身价、心智……晋鹏和朴晔磊都毫无可比性，周遭的同学早已在惊讶地议论纷纷：“晋鹏啊！”
“是啊，B市十大杰出青年，《先锋》时尚杂志票选的2010年度钻石单身汉第一名，才貌双全，把他弄到手，别说未来十年，就是一百年也衣食无忧了。”
“羽阳奈真是好运气……”
“果然同人不同命，羽阳奈老爸就很有钱了，现在又有了超级有钱的追求者。”
“这就叫做门当户对啊，羡慕不来的。”
“……”
“……”
听着他们议论纷纷，羽阳奈只觉得头痛，漂亮的玫瑰花看起来也很刺眼。
南枫则饶有兴味地拿起来摆弄来摆弄去，花束上插有卡片，他好奇地展开，中间夹着一张演奏会的门票，卡片上则写着短短的一行字：“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南枫吹了声口哨，惊奇地赞道：“想不到晋鹏还算是个儒商，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他了。”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是藏族诗人仓央嘉措情诗中的一句，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
他数了数玫瑰，笑道：“他真是对你挺用心的，二十四枝戴安娜玫瑰配以二十四朵同色小蔷薇，夹杂着满天星，包装得如此精美雅致，寓意又深，非常难得。”
“你喜欢？”羽阳奈扬眉。
“是挺漂亮的。”南枫不否认。
“那送你好了。”羽阳奈无所谓地说。
“喂！”南枫不满地抗议。
“他送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想怎么处置是我的事。”羽阳奈理直气壮。
结果第二天送花的男生又来了，送来另外一大束，和昨天同样的枝数，香槟玫瑰配以相思梅，看得大家暗自哗哗流口水。
羽阳奈照例转送给其他同学。
让全班同学觉得仿佛在做梦，震动整个B大的是，接下去每天都有一束晋鹏送来的玫瑰。
淡紫色玫瑰搭配紫色小雏菊。
红超搭配满天星。
蓝色妖姬配高山积雪。
送来的花束虽然内容不尽相同，但简单来说，主打就是玫瑰，其用意除了猪，恐怕大家都知道了吧？
这赤裸裸的追求意图让一众女生眼热不已。
羽阳奈虽然表面镇定，这样大手笔地往她身上砸银子，渐渐也有些吃不消了。
让她先乱了阵脚的人却不是晋鹏，而是朴晔磊。
这天课前几分钟，她又收到例行公事的捧花，南枫照例一番感慨：“浪漫果然是有钱人才能做的事，这分明是在砸钱嘛，要是我这么追女朋友，我老爸非把我活拆了不可。”
“所以说，晋鹏很无聊。”羽阳奈耸耸肩。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左边的同学酸溜溜地说。
另一个同学也说：“是啊是啊，这种多金有型的极品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羽阳奈，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以免后悔终生。”
“就是就是……”大家都哄笑着起哄。
正说得热闹，朴晔磊推门进来，同学们都停止了笑闹，跟他打招呼。
他心情似乎不怎么好，面色很难看，羽阳奈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竟然有点心虚，想起他对花粉过敏，忙把花束丢到课桌底下，用力补了两脚。
南枫看得目瞪口呆，一脸被严重打击的表情，不至于吧……紧张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