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生死一线1
和朴晔磊分手，回到宿舍已经将近熄灯时间，羽阳奈简单地梳洗，上床睡觉，闭上眼睛，朴晔磊的脸孔就在眼前晃来晃去，鼻端似乎还能嗅到他的气息，身体好像还能感知到他的温度，不禁脸红心跳，欢喜不已。
这样胡思乱想着，折腾了好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刚进入梦乡，手机却响了，在这静谧的午夜分外瘆人。
来电话的是羽阳奈大学生涯中最头疼的一个人，专门负责学生工作的宋老师，为人古板、教条，和朴晔磊比较起来，有百倍过之而无丝毫不及，恪守校规，一点情面都不讲。
“羽阳奈同学，你马上来楼下管理员室。”
羽阳奈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那边就收了线。
“唉……这都几点了？”羽阳奈对着电话埋怨了几句，手忙脚乱地穿妥衣服，下楼。
到了目的地，只见宋老师环抱着双臂站在管理室门口，面色不善，周围一圈神情紧张的辅导员和几个班干部。
羽阳奈忙快步上前，招呼：“宋老师。”
宋老师斥责：“亏你还是优秀干部，平时都怎么做事的？怎么一点责任感都没有呢？”
羽阳奈被训得莫名其妙，只能尴尬地赔笑。
“你们范老师请假了，朴老师没经验，你凡事就要多操点心，难道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羽阳奈懵懂地问：“出什么事啦？”
一个平日和羽阳奈关系不错的年轻辅导员低声说：“有学生夜不归宿，”
宋老师严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羽阳奈脸上划过，声音更加严厉：“刚才突击检查，非毕业班未请假的全院一共查出十三人，其中你们班就占了六个，你这个班长究竟是怎么当的？”
羽阳奈垂头，表面上是虚心聆听着教训，其实暗地里把眼前凶巴巴的宋老师和那六个惹祸的麻烦精一起骂了个遍。
宋老师又说：“我现在去向院领导汇报情况，你们这几个班上缺人的辅导员和班干部，务必在今晚把人找到，不是我不近人情，这是对你们日常疏于管理的教训……”
正说着，得到消息的朴晔磊远远跑过来。
“你怎么才来？”宋老师自然又是一番严厉的训诫。
朴晔磊自认理亏，没有做无谓的辩驳，等她终于住口，便向羽阳奈要花名册，准备查找失踪学生的联络电话什么的。
“不用了，”羽阳奈唉声叹气地说，“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呢？历史重演啊。
“哦？”朴晔磊不解地看着她。
“他们一定躲在附近的网吧上网，宿舍熄灯后就没办法上网了。”羽阳奈解释道。
“唔……那你回去睡觉吧，我去找他们。”朴晔磊思忖着说，“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有课。”
羽阳奈感动他的体贴，笑着摇头，“附近网吧那么多，你知道他们会去哪家吗？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朴晔磊想了想，她说得也有道理，只好无奈地点头答应。
其他辅导员和班干部也几人一组，四散离去。
走出B大，已经将近午夜，吹在身上的风凉飕飕的，羽阳奈匆忙出来，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衫，不一会儿，就冷得瑟瑟发抖。
朴晔磊察觉到了，忙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拢了拢，皱眉，“叫你别出来你不听，可别冻坏了。”
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羽阳奈觉得心口一窒，某种柔软的情愫像海浪一样一波波涌过来，几乎把她包裹了。
脱下外套的朴晔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脸色不一会儿就冻得发白，他强自按捺着，不让自己颤抖，免得羽阳奈担心。
羽阳奈看着他昏黄的路灯下，越来越发青的唇，一时间不知自己是何感想，心肠软得仿佛能滴水。
夜色静谧，月朗星稀，茫茫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羽阳奈情不自禁朝朴晔磊挨近了一点，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刹那间，像有一股电流涌过，两人都微颤了一下。
迟疑着，朴晔磊轻轻拉住了她的手，慢慢收拢五指，直到把她的手完全裹进自己掌心，“阳奈，等范老师回来，我们就正式交往吧。”他轻声说。
羽阳奈点了下头。
真是不可思议，夜晚的风凉凉的，吹在身上，他们却有种如沐春风般的和悦感。
声名显赫的B大带动了周遭经济的迅猛发展，各种商业网点层出不穷，尤其以饭店和网吧密集度最高。
朴晔磊已经做好一家家找起的心理准备，谁知道羽阳奈径自走进一家，抓到两名男生，把他们赶回学校后，又在另一家逮到三个，简直是信手拈来，看得朴晔磊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羽阳奈则暗自窃笑，这件事，只不过是历史重演，当初也是他们两个出来找人，一家家地找，把二人累得半死。
“现在只剩下范君妮了。”朴晔磊皱眉，“她有男朋友吗？”
范君妮是夜不归宿六人中唯一的女生。
羽阳奈摇头。
“没有？”
“不是没有，而是太多了。”羽阳奈叹气。
“哦？”朴晔磊挑起眉毛。
“我们去惠林路找一找吧。”羽阳奈幽幽地说。
“惠林路？”朴晔磊惊讶。
“是啊。”羽阳奈点头，没等他追问，就解释道，“我听说有人在那里见过她。”
朴晔磊眉头打成结，惠林路是著名的酒吧一条街，他在这个城市已经呆了差不多六年，可主要活动范围绝不会超过学校方圆百米以内，所以这条在大学生口中津津乐道的惠林路，他虽然耳闻，却还从未涉足过。
此时，时间指向凌晨一点三十分，各个通宵营业的酒吧门口，忽明忽暗的霓虹灯依然闪烁，变幻着瑰丽的色泽，街上人气已经锐减，偶尔有年轻的情侣亲密依偎、携手而过，也有卖花的男孩，看到一男一女并肩走过，就凑上来热络地招揽生意：“先生，先生，给女朋友买朵花吧！”
朴晔磊看他瘦骨伶仃的身子，毫不犹豫地掏钱包。
等他把钱给了卖花的孩子，羽阳奈伸手阻止孩子递花的动作，柔声说：“钱我们照付，花就留给你了。太晚了，你早点回家吧，免得家人担心。”
男孩连声道谢着离去。
朴晔磊困惑不解地看着羽阳奈，“你不喜欢花？”
“不喜欢，”羽阳奈补充了一句，“自从知道你对花粉过敏后，我就不再喜欢花。”
一时间，朴晔磊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低声唤道：“羽阳奈。”
“嗯？”
他却没有再说话，羽阳奈伸手，拉住他的手。十指紧紧相扣，心跳也仿佛交融到一起。
站在一间酒吧门口，朴晔磊一眼望过去，犹豫不决：“你确定她在这里？”
“再确定不过。”羽阳奈率先向内走，“跟我来吧。”
朴晔磊拉住她，“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进去找她。”
“可是……”
“这种地方不适合女孩子进去。”朴晔磊解释。
“那怎么行？我要跟你一起去。”羽阳奈反对。
朴晔磊抬手撩起她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极亲昵的动作，柔声说：“我不喜欢你进这种地方。”
被他罕见的温柔动作和语气弄得呆住，羽阳奈一个恍神，醒悟过来的时候，朴晔磊已经进了酒吧。
“真是的……”嘴里咕哝着抱怨，可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扯起的嘴角怎么也合不拢。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也是个很会调情的人呢？想到“调情”这个字眼，她顿时红了脸。
朴晔磊一进去，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轰得太阳穴突突直蹦，各种镭射灯光怪陆离，在眼前咔咔地闪，就算近在咫尺，也看不清楚对方的面目，更遑论是找人。
思忖了几秒钟，朴晔磊走到吧台前，把随身携带的照片递给酒保，“麻烦你把这个女孩子给我叫过来。”
“你找错地方了，我们这里没这个人。”酒保满脸的敌意，戒慎地看着他。
朴晔磊平静地说：“你是直接把她叫出来呢，还是我通知警察，请他们来处理？这女孩子还不满十八岁，你们擅自允许未成年人进入酒吧可是违反法律的，我听说最近在严打。”
“原来是找麻烦的，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酒保冷哼一声，一摆手，几个彪形大汉从阴暗的角落慢慢踱过来，包抄的姿态，其中一人拳头攥得咯咯响，问那个酒保：“小楠，有人闹场子？”
朴晔磊心里紧张得要命，羽阳奈还在外面，面上却竭力不露声色，“我不是来捣乱的，只是要找个人。”
酒保冷冷道：“都告诉你没这个人，识相的，你马上离开，要不然我就叫他们把你丢出去！”
“我是她的老师。”朴晔磊平静地说，“她还是学生，请你让她跟我回去，如果她被发现深夜还流连酒吧，按照校规是会被学校开除的。”
酒保愣了一下。
“你******费什么话！”为首的大汉怒冲冲地说，“谁管你是什么人！”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出去，除非你把她交给我带走。”朴晔磊斩钉截铁地说。
“你……”
大汉还待要说什么，那个酒保却开口了，“等一下，你真的是她的老师？”
朴晔磊点头。
“我怎么看着不像呢？”酒保嘀咕。
“不信你可以把她叫出来对质。”
酒保犹豫了一下，说：“好，如果你真的是她的老师，我就让你把她带走，要不然，你也别想平平安安地离开。”他对大汉附耳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朴晔磊就看到自己的学生范君妮。
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穿着女招待的服饰，极夸张的浓妆艳容，看到朴晔磊，脸一下子就白了，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老、老师。”
朴晔磊温声说：“你别怕，你的情况我会考虑要不要向学校反映，但你的行为的确违反了校规，不利于学校的管理，你在这种地方打工，如果被发现，对你的毕业择业都会有影响，你懂吗？”
范君妮点点头，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老师，我没办法，我……”
朴晔磊阻止她未说完的话：“我知道你家境不好，需要自己赚学费，可在酒吧打工，是被学校明令禁止的，被发现会被除名，你想过后果吗？”
范君妮哭丧着脸，点头。
“你先换下衣服跟我回学校，”朴晔磊说，“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范君妮忐忑地点头。
看着他们走出去，那个为首的大汉奇怪地问：“小楠，你干吗那么痛快地放他们离开？”
酒保翻了个白眼，慢悠悠地说：“你觉得，这种地方，男人喜欢女大学生，还是喜欢被退学的女大学生？”
“当然是……”大汉想了想，谄媚地笑道，“小楠，你最聪明了。”
酒保哼哼：“所以，你跟我学着吧，都是学问。”
大汉忙不迭地点头。
羽阳奈正等得不耐烦，看到朴晔磊和范君妮出来，忙迎上去问：“范君妮，这么晚了，你在酒吧干什么？”
范君妮低垂着头，讷讷：“我……”
朴晔磊抢着替她回答：“这是她亲戚开的酒吧，她带朋友来玩，一时玩得晚了。”
“胡说！”羽阳奈摆明了不信。
范君妮咬唇不语。
朴晔磊给羽阳奈使了个眼色，叹气：“就这样吧。”
羽阳奈凑近他身边，低声问：“你又想做善事？”
朴晔磊也压低嗓音，睥睨一眼不远处的范君妮：“把这件事闹大对她未来会有很大影响，我们就放过她这一次，希望她以后会自重。”
“烂好人一个。”羽阳奈嘀咕，“如果我告诉你，你改变不了她的堕落，你还会做现在的决定吗？”
朴晔磊想了想说：“唔，我只想给她一次机会，至于珍惜不珍惜那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羽阳奈看着他清亮的眸子，半晌一笑，“我知道，”她轻声说，“所以，你去做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即使知道，那个女孩子注定走向堕落，注定不会回头，起码他们曾经尝试过拯救她，无愧于心。
朴晔磊冲她无限感激地一笑。
接下来的日子，幸福得一塌糊涂。
虽然还没有明确在谈恋爱，但彼此视线对接，也会条件反射地心跳加速。
比起羽阳奈更单纯的是朴晔磊，上课的时候，总是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哪怕和羽阳奈眼神相对上，得到一个深情款款的微笑，都有种战战兢兢的甜蜜感，就像个青涩的小男生。
以至于这学期刚过了不过两个多月，他就哀求一位学长接替了自己代班主任的职务，一边专心读他的博士生学业，一边……和曾经的学生谈恋爱。
直到某一天，羽阳奈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阳奈，你认识晋鹏吗？”
“怎么啦？”父亲的语气让羽阳奈觉得很奇怪。
“你小心点这个人，别和他扯上什么关系，另外，最近不要轻易离开学校，也不要回家。”父亲叮嘱道。
“出什么事了？”羽阳奈不由得紧张起来。
“没什么，就是他曾经找我谈一笔生意，被我拒绝了，我担心他会找你的麻烦。”
“哦，我知道了。”羽阳奈安下心来，晋鹏已经找过她了，不过也算不得麻烦，还应该感谢他的出现，让她和朴晔磊的关系有了从质到量的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