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君遥遥（醉莲）
楔子
树影婆娑，轻风微拂，迎面而来便是一阵清新怡然，穿过层层楼阁，小巧的江南园林布局精妙。
兰苑……
一向僻静的清幽园林中却突然传出婴儿的啼哭，打破了这里一贯的冷僻幽静。
兰影撑起虚弱的身子，望着身侧粉雕玉琢的女娃儿，喜悦慈爱的笑容不由攀上唇畔，眼中闪烁着母亲特有的光辉，素手抚过沉睡中小巧的脸。却在凝望到那熟悉而陌生的面孔时，恍惚间幽幽地叹息出声。
“小姐……”翠娘带着几分叹惋忧心地开口，不由望向床上的女婴，怔住。
真的太像啊！
“翠娘。”兰影侧过头，看着长她几岁的翠娘，岁月已经悄然爬上了她的眉目之间。她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吗？那个活泼开朗的年纪……
翠娘撇过头，她无法去注视那般的眸，当年的事，早已如一道疤痕般被掩盖起来，不能再碰触了，“要去叫老爷来吗？”
“不了。”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冷淡地残忍，“你去告诉他，是个女孩，名字便叫……兰忆君……”
翠娘身躯一震，嘴张了张，终于化为一声叹息，退出去了。
忆君呵？终究，还是忘不了吗？那么当初的决绝，又是何必呢？
第一章 梦醒今朝
江湖总是一个纷争不休的地方，随之而起的便是这般那样的传闻，穿凿附会也好，确有其事也罢，但是对于身处市井中的平民百姓而言，都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而近年来，被人提及较多的，却是两个特殊的地方。
“江湖呢，有江湖的规矩，他们虽然鱼龙混杂，但对于大型的武林门派世家却有着极严格的限制。”金陵一间茶馆内，说书人老徐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如这二门四派八方世家，皆是在长期历史的见证下才得以传承并拥有了如今这般的莫大名望。
“不过，今天我们所讲的重点并不在此。而是江湖中两个极为特殊的地方，流影堡及无名山庄。对这两处地方，各位想必都不会陌生，它们皆是雄霸一方的大势力，一北一南，掌控着全国的经济命脉。但各位想必也有疑惑，这两处势力再庞大，家财再富有，也不过一介商人，又如何和江湖扯上关系了？
“但，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凭借着雄厚的经济实力，即便是名望甚高的武林门派也不得不对他们客气三分。更何况，这两地的当家人也是非同一般的人物。
“流影堡现任堡主沈君遥年方二十六。自六年前接下堡主一职至今，他将流影堡势力扩大了十倍不止。而他本人据说也是英俊潇洒，卓尔不群，更兼身怀绝世武功，乃是无数适龄女子心目中的佳偶良配。
“而我们南方无名山庄的当家人则是兰忆君兰大小姐。无名山庄庄主为尹铭尹老爷，兰忆君则是其元配兰影所生。这兰影据闻原是官家小姐，出身于书香门第，乃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可当年她却不顾家人反对，毅然下嫁于商贾之家。须知，当年的无名山庄也不过是一方富甲，而其迅猛发展，却正是从兰影下嫁于尹家开始的。”
说到这里，老徐停顿了一下，大有深意地望了一眼下方。
“八年前，尹铭病倒，庄中事物混乱。兰忆君就是在这时执掌家印，以十二稚龄，号令家族，从容冷静，独挑大梁。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挽救无名山庄于水火之中，更在八年内，将其势力扩大到了如今堪与流影堡比肩之势。
“才华已是无双，更兼此女貌美如花，武艺卓绝，真可谓一风华绝代的倾城女子！”
“素闻兰忆君常年以轻纱蒙面，又怎么知道她相貌如何？”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低声喃语着。
岂料说书人耳力甚好，竟也将此话听了进去，“这位小哥所说不然，兰忆君虽自幼以白纱蒙面，其母也甚少露面。然只其那绝世风姿，那澄明褐眸，便已足可倾城倾国，这已无关面貌，气质使然矣。”
“那这兰忆君又为何会随母而姓呢？”一中年汉子疑惑开口，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老徐微微一笑，平凡的面庞浮现出一抹莫测高深，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开口：“这个或许只有兰影能给各位答案了。不过据闻当初兰影身怀六甲之时，便已失宠了，尹铭更是明目张胆地娶进了一房小妾。”
众人不由咋舌，这尹铭也太过分了吧！
坐在靠街窗边的一蓝衣少年听了，目中隐隐有光芒一闪而过。
“骊？”他的同伴似有些担心地轻唤。
这二人相对而坐，蓝衣少年面容清秀，身形瘦弱；他对面则是一面容普通，丢到人群中便绝对认不出来的黄衣少年。这二人年纪相仿，皆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在这偌大茶馆里毫不显眼。
“放心，不过是市井言论罢了。”蓝衣少年盗骊抬起头来，“那个人……也不值得在意。”
黄衣少年渠黄闻言释然一笑，“你明白就好了。既然小姐都不在意他，我们又何必为那种人费心呢？他已经……是个老人了呀！”
盗骊听到此处，似是想到了什么，眉目间也染上喜意，“是哦，无名山庄已尽在小姐手中了。”
“那不是小姐的归属地，是不是也无所谓的。”渠黄却是淡淡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啊，这一次赤骥……也要回来了吧？”
“是啊。”因为那个人的儿子该回来接手山庄了，所以赤骥也要回来了呀！赤骥，他们的大哥呵！
二人相视一笑，唤来小二结账，便一身素衣从容相携离去。说书人老徐似也正要离开，擦肩而过的瞬间，目光流转过二人身上，眸中一缕精光闪过，“好人才啊！”
这般的喃语并未逃过盗骊二人绝佳的耳力，但他们还是平静，仿若未闻般地继续向前走着。
“大隐隐于市，好计谋！”盗骊低语，以着只有三人听得到的音量说道。
三人交换一个微笑，错开身形，隐没在人群之中，渐行渐远。这茫茫人海，隔绝了江湖，也铸成了江湖。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西筵歌席莫辞顿。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黑夜悄然笼罩大地，微风轻拂，玄衣散发的女子斜倚在水榭栏杆上，静赏这皎洁月光下晶莹朦胧的满池清荷。
“小姐。”两道声音突然响起，一清淡一低沉，彼此交错，清晰地穿过重重夜幕传入楼阁上女子的耳中。
玄衣女子并未回头，目光悠然投向远方，良久，才叹息一声，回过头来，“你们回来了啊！”
“是，小姐，盗骊（渠黄）回来了。”栏下的两名少年也似有些感叹，迷离。但目光却是始终如一的坚定温暖，为着栏边那轻纱蒙面的绝世女子……无名山庄大小姐，实际上的掌权人，兰忆君。
“是了，再过半月时间便到了，你们也是时候回来了。”清冷的女音淡淡的，如一阵冷冽的清风，“都上来吧！”
“是。”两名少年躬身应命，旋即脚下一点，翩若惊鸿般飞上檐壁，落在女子之侧。
兰忆君细细打量着眼前身形虽显稚嫩，目光神情却皆已坚毅不凡的两名少年。一身蓝衣清秀的盗骊，一袭黄山沉稳的渠黄，他们，真的长大了呀！
“你二人怎会一同回来？”那双眸微微一转，“按理，你们不该这般早到的。”
二人听了，也未惊慌，只是彼此相视一眼。然后，盗骊微向前一步，淡然解释：“小姐吩咐之事，盗骊已悉数完成了。另因时间紧迫，故略微加快了行程，在城外偶然与渠黄相遇，便一同回来了。”
说完，便又退回到原本的位置，没有任何申辩求情，只是淡然陈述事实。渠黄也未再做说明，因为他们的心……皆是一般啊。
“略微加快行程？”兰忆君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日夜兼程，轻功宝马，硬是缩短了一半行程。你们啊，何必呢？”
她一向是冷清之人，却对眼前的二人有着发自内心的怜惜。他们皆是自幼便跟随她左右，逐步地成长为如今可独当一面的人才，却因为她，只能隐身暗处，空掷着他们的青春年少，甚至是一生的幸福。
她，何其有幸？而他们，又何其无辜？
“小姐。”二人轻轻地唤，已被训练得僵硬的心却为着那怜惜心疼而柔软起来。
她无奈一笑，悠然摘下覆在面上的轻纱，露出一张鲜少人见的面庞，微笑柔和了她的清冷淡漠。盗骊和渠黄望着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不禁浮出几缕怅惘怀念，两年了呢！两年前，他们一共七人被小姐遣往各处，而他们的大哥，更是在五年前便已经为了那件重要的任务而离开。如今，总算是将要归来了，他们，终于又可以聚到一起了。
又，再次见到了小姐。
“走吧！好好休息一下，待赤冀他们回来，我再通知你们。”兰忆君收起难得一见的柔和，转过身，又覆上面纱，足尖轻点，似一片轻云飘过荷塘，隐入林间。身后两名少年如影随形，消失在这茫茫夜色之中。
七月初三，艳阳高照的日子里，无名山庄一反平日的清幽冷肃，竟添上了几分欢庆喜意。内务总管精神抖擞地忙里忙外，将偌大的江南园林搅得热闹非凡，也平添了几分人气。只除了……
“小姐，都布置妥当了。”身穿墨绿色斜襟团花小罗裙的丫环站在水榭栏外。这里是兰忆君的忆园，也是整个山庄最为清淡冷越的地方，与前方的红火喜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衣素服轻纱蒙面的女子淡然点头，“嗯，你先下去吧！”
“是。”丫环缓缓地退了出去，低垂的眸中有着深刻的敬畏。
“赤骥终于要回来了！”一声悠然感叹来自不知何时斜躺在栏杆之上的青衣少年，他状似慵懒，又似酒醉方醒，却别有一股危险气息隐隐散发出来。
白衣女子清浅地笑，“绿耳，你该叫他大哥的。”
而他，不幸地成为了小弟。
绿耳撇撇嘴，不以为意，倒是一旁黑衣执刀的冷漠少年低斥：“绿耳，你太不懂规矩了！”
“四哥，小姐都不在意了。”面容柔和温雅的少年浅淡地说着。紫色是尊贵神秘的颜色，他穿来却别有一种温文尔雅，这是山子。而被他称为四哥的黑衣冷漠少年则是逾轮。
或站或倚在一旁的还有一名蓝衣少年和一名黄衣少年，是最先回来的盗骊及渠黄。八人中，已到了五人，而赤骥，也快回来了吧！
“你们，便在这里候赤骥吧！”
“是，小姐。”
白衣女子悠然转身，纤足轻点，如同九天仙女般翩然飞过重重楼阁，带着绝世之姿隐入漫漫庭院。背后，五双温暖坚定的眼眸，始终跟随。
无名山庄正厅，此时众人难得齐聚一堂，可在喜庆的布置中却透出极诡异的气氛。尹铭坐在主位上，虽已步入中年，却还是带着几分儒雅俊朗。兰影漠然地坐在一旁，温婉的面庞柔美淡雅，非绝世之姿，却自能让人感到心灵平和安定。她的后面，一名与她年龄相近的翠衫女子随侍而立，精明却不张扬。二人下方则坐了几名姿色各异的妇人及年轻男女。
“老爷，你看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大小姐还没有到，这也太不像话了！”穿着富贵奢侈的二房刻意搬弄是非。
“是呀！这也太不把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放在眼里了。”势利的四方也不甘落后，甚至眼神轻瞟，望向怡然坐着的兰影，“这可是教养问题呢，也不知大姐平日究竟是如何教导她的。”
兰影仿若未闻，依旧不动如山，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尹铭也是置身事外，不闻不问。这样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了，他一生并元配兰影共有九名妻子，即娶回了八房小妾。早已对这些争名夺利、挑拨是非的事情习惯了，便也放任了。
更何况自从将当家人信物交托给兰忆君后，八年来他便几乎不问世事，一心沉浸在佛道学法之中。而今天会奇迹般地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等候他的次子，尹落羽。他乃四房所出，却在五年前被兰忆君送去拜师学艺，而今年，他满十五，终于学成而归。
“老爷，无名山庄这偌大家业总是不能让一个女子撑着的，那羽儿回来……”四房试探地说道。她似乎已经想到除去兰忆君后，自己的儿子便可接掌家业，而她，自然也是风光无比了。
可是，她忘了，这个家，做主的早已不是尹铭了。
“四夫人也太心急了一点。”清越而不娇腻的女声悠然响起，兰忆君着一袭素白衣衫，如云长发微微绾起，慵懒地轻垂于脑后。细细淡淡的弯眉，狭长深幽的凤目，白纱覆住面庞，清雅淡然而神秘卓绝。
她出现的一瞬，便吸引了无数目光。有一种人，总是能在不经意间便夺取周围所有人的注目，令他人黯然失色。而很明显的，她，便是如此风华绝代的无双女子。
“你……”四房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绝世女子，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被那双清冽凤眸一瞥，更是没有勇气开口了。
“娘。”兰忆君只是淡淡地对着兰影点头致意，放柔声音轻唤了一声。随即，在兰影下首的位置坐下，冷眼旁观这一室丑态。而在这般逼人的视线之下，更是无人有勇气再开口喧闹是非。
这偌大的布置得极喜庆的大厅中，此时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倏地，兰忆君抬首望向门口，眸底深处浮现淡淡的笑意。旋即，便是一暖润如春风拂面的声音从门外悠悠传来：“你退下吧。”
“是。”
厅中其他人也抬头望向外面，尤其四夫人，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其他人则或欣慰或怨怪抑或一如往常的平静。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名蓝衣少年自门外走进了大厅，只见他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剑眉星目直鼻薄唇，一根白玉簪束发，带着温雅柔和的笑容，仿若翩然儒雅的书生。然，腰间的一柄寒铁长剑，泄露了他习武的事实。
在他的右后方，则是一名玄衣银发的挺拔男子，神情淡漠，目光沉稳，隐隐还透出几分沧桑。阳光照在他身后，将那一席银丝衬得更加神秘而睿智。
“爹，大娘，大姐，娘。”蓝衣的少年缓缓开口，含着深深的温暖笑意，“落羽回来了。”
尹铭欣慰地笑着，兰影平静地点点头，兰忆君的目光轻轻流转，四房的眸中则闪过明显的不满，还有其他人的欣羡妒忌、不屑讥笑。这样一个难得的家庭聚会，却充斥着世间最丑陋的各种情绪。
“五年飘零磨炼，落羽，辛苦了。”兰忆君将目光自银发男子身上移开，带着浅淡的心疼与欣慰开口，一旁的四房目光更显怨恨，却也不敢贸然开口。
“大姐的一番苦心落羽不敢辜负。”尹落羽低眉淡语，态度从容自若，不卑不亢，只是，带着若隐若现的敬畏。
兰忆君还是一贯的平静，对他这五年间的疏远变化毫不在意，“嗯，你的事阿骥都和我禀报过了，这五年，你着实很努力。”
随着兰忆君缓缓吐出的语句，尹落羽的瞳孔逐渐睁大，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望向身侧的玄衣银发男子。
他自小便对这个清冷的大姐充满敬爱之心，虽然她的淡漠总让人无措心惊，但同时她也是他崇拜的对象。十岁那年，大姐将他送去学艺，他不曾反对，是不敢也是不愿，年幼却早熟的他知道大姐是在将他当继承人培养。同时也知道依大姐的性子，必会派人跟在他的身边，监视、教导，也是检验。当时，只是明了与接受，而随着年岁的增长，时间抹去了那份淡然爱戴，疏离的关系也让他逐渐转为漠然与逃避。可是……
那个人，那个监视他的人，竟是在他身边待了五年的阿骥吗？那个，他全心全意信任着的阿骥吗？
似是一道晴天霹雳落下来，他的脸上血色尽失，尚还瘦弱的身躯颤抖不已，他沙哑艰难地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呢？这个男子为什么要背叛他呢？还是……
玄衣银发的男子依旧是淡漠到近乎无情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慌乱与心虚，只是深深朝已站起身走近的兰忆君深鞠了一躬，“小姐，赤骥回来了。”
然后，他直起身，转向尹落羽，在兰忆君的默许下开口：“从一开始，便是小姐吩咐我待在你身边的。”
果然呵！尹落羽凄迷地笑开。连阿骥都背叛他了呢，这个一直在他身后支持他的男子，这个一直默默教导他的男子也背叛他了呀！不过，他的笑更加苦涩，其实，也不算背叛吧？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是大姐派来的呢，所以从来都不是属于他的。
“大姐，终究还是你，棋高一着啊！”这样说着的时候，尹落羽表情凄楚而冷绝，“那么，小弟在此谢过大姐了。”
是谢，谢她自幼的教导，谢她五年的安排，谢她让阿骥，不，该叫赤骥了，教他进退处事。更该谢她，为他上了这最后一课……绝情绝性。
这世上，除了自己，谁也不值得信任！
五年前，大姐拒绝他走入她的心扉，于是，他与她走上两条永不能回头的背离之路。五年后，现在，大姐让他亲眼看着最信任的人离他而去，他知道，他是该真正独立，该真正长大了。
尹铭在一旁有些不忍却又只能忍住，无名山庄需要的是一个绝情狠厉的主事者。
兰影一如往常的平静，只是眸孔深处有淡淡的怅惘与不忍。
其他人则一头雾水地望着厅间发生的一切，这本该喜庆的一天却弥漫着悲伤的气氛。阳光轻轻地泻入厅中，却暖不了任何人的心。
“那么，落羽，这无名山庄从此便物归原主了吧！”素手轻挥，缓缓摘下套于右手拇指之上、象征着无名山庄当家人的墨玉指环，放在了尹落羽的手上。
四夫人的眸瞬间亮了起来，尹铭似放下了某样心事，兰影则绽出了一个微笑……
尹落羽望着那枚朴素无任何纹饰却自有墨绿光彩流转期间的玉石指环，然后缓缓地戴上。完全套在指上的那一瞬，也套住了他的一生。他闭眸，再睁眼时，眸中只剩一泓幽泉，冷冽而漠然，蓝衣素缎，寒剑轻悬，那一瞬，便自成睥睨天下的凌然之气，便是名动天下的无名山庄当家人！
“昭告天下，半月后，正式举行继位仪式！”
那一天，是兰忆君八年来的期盼。那一天，是一个女子正式卸下责任的日子。而所有准备工作，这个女子完成了。剩下的，便看厅中那个正逐步成长的蓝衣少年了！
“万载一梦今朝醒，抛却三千忆海，忘却注视情仇，从此不回首。”白衣黑发的女子轻笑悠然地离去，纤美的身形在风中轻轻飘扬。身后，玄衣银发的男子默然跟随，自始至终，未再注视过尹落羽。
……
“阿骥，五年来，辛苦了。”白衣女子凝眸注视着银发男子，五年悠悠一别，当年的少年已是如此英挺昂然了。
她身边有八骏，自幼跟随她左右，其中，盗骊等七人年纪相仿，皆不过十七八岁。唯有赤骥，作为大哥的他，比她还要大上一岁，也是最早陪伴她的人。而五年前，将落羽送走，她便让最为睿智沉稳的他，化身跟随，是监视也是教导，如今，他总算回来了呀！
“这是赤骥该做的。”赤骥依旧是漠然平静，只在眸底深处有着淡淡的眷恋暖意，“他们都回来了吗？”
“还有白义和骅骝，我们会在路上和他们汇合。”一边说着，兰忆君已翩然若飞鸿而去，赤骥紧随其后。
他们，都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