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肖在姚遥的面前站定,然后蹲在她面前,这样跟她说:“我回来了,遥遥。”
姚遥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那样坚定,无可阻拦,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是的,你回来了。可是肖,我却早已不再等你。”
肖说:“没有关系,你不等我,我就追你。我以前就没追你,你跟着我太稀里糊涂,这一次,我们重新来过。”
姚遥摇头,“可是我们已经失去了重新来过的机会了,命运没有给我们翻盘的机会。”
“可我不想再失去你,遥遥。”
姚遥再次摇头,“你已经失去我了,肖。早在很多年之前我们还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现在我们都太老了,没有爱的力气了。”
肖抓住姚遥的双手,放在自己的两颊,“可是,遥遥,我做不到放手,过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为止,我仍然做不到放手……”
姚遥手指动了动,轻轻抚着他的脸。过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又触到了他的脸,连呼吸都变得颤抖。
“你必须放手啊,肖。我们不能总活在过去里面,对不对?你已经有林小姐了,你不能伤了她的。我们已分手了啊,早在很多年之前。我们已经分开了那么长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改变,已经回不到从前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过的那个千禧年?我说过,那个时候我们不太老,也不太小,时间刚刚好,可是后来我们分开了,没有在一起了。”她抿嘴,悲哀地笑,“可是现在,我们都老了,时间不对了,我们中间隔的距离,已经太长了……”
肖终于将她抱进怀里,紧紧拥着她,再也不愿意放开。
“当初你做得那样决绝,是否曾想过,会有今天这个结局?你让我恨你,你把自己逼上绝路,你是这么折磨你自己,你甚至打算一辈子都不让我知道。你告诉我这个痛你是怎样抚平的?你怎么让自己好过的?你告诉我这一辈子,你要让自己怎么过?嗯?”
年轻的时候,她总是喜欢赖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而现在隔了这么多年,终于又回到了他的怀抱,这种感觉又要如何去说?
姚遥转动了轮椅到床边,掀开枕头从底下拿出了一枚银戒放在手心,递到肖的面前。
“现在,是把它还给你的时候了。”
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手心看,明亮的银戒在她的手心里,刺得他的眼睛生生地疼。多年之前,他曾亲手将这枚戒指套进她的手指里面,跟她说:“戴上这枚戒指,你一辈子就都是我的了。”
“遥遥……”
眼眶终于被打湿,姚遥含泪带笑,“肖,这些年在我最难过的日子里面,都是它在陪着我,一路走到现在,开心或都伤心,它都在我的身边,就如同你一般。可是现在,我决定把它还给你,我已经不再需要它了。”
“遥遥……”
“肖,这一次,不是那一年的那一次,年少的冲动轻狂任性不懂事,都已经变成了过去。现在,我已经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以后,我们还可以是朋友,但是抱歉,却已经没有办法再做情人。”她拉过他的手,将戒指放到他的手心里面,“如果你还有留恋,那么,就请把它收回吧!”
肖心头发颤,忽然将手收回,攥紧,任凭那戒指将手心硌得生生作疼。
“遥遥,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你就真的能做到收放自如?”
姚遥摇头,将手指从他的眉心到脸颊,再到鼻梁,一一地描绘着,眼神从迷茫到清晰再从清晰到迷茫,终于神智清明。
“我做不到收放自如,我只是……学会了放手。”
“肖,你也要,学着放手……”
肖再一次走出“遗事”,手心里面仍旧紧攥着那枚银戒。
林晓舒仍然坐在车子里面,看到肖出来,她推开车门奔了下来,大雨滂沱,混着她的眼泪一起落下来。
“肖,就算你做了选择,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所以我就在这里等,我告诉自己,如果到了晚上你还不出来,那我就离开,我放手,把你还给她。”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他,终于在他的面前站定,“可是现在你出来了,是她把你还给了我,对不对?”
肖嗓子紧了又紧,终于越过她,“回去吧。”
林晓舒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崩溃地叫:“肖……”
肖没有转身,“回家跟爸妈商量一下,我们把婚期提前吧!”
林晓舒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放声大哭。
“对不起,晓舒。”
林晓舒在他的背后摇头,“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你要回头,我就要你。我可以没有出息,没有骨气,我做不到说不爱我的人我不要……”
遗事里面,坐在窗前的姚遥看着那相拥着的两个人,轻轻闭上眼睛。
再见,我曾经那么爱着的,我的男孩。
陈南彤站在她的身后,帮她盖了一个薄外套,心疼地揉揉她的脸。
“傻遥遥……”
姚遥摇头,扭头对着她微笑,“我不傻,我只是长大了。”
尾声
10月16号,依旧是南山大酒店,依然是一场婚礼。
参加的贺客都在说,新郎肖啊,那可是近年来法律界的名人,在国外也是声名显赫风声水起,今年才回到国内发展,又听说新郎和新娘是多年恋人,早是一对神仙眷侣,如今结婚,当算得上是锦上添花美不胜收了。说起来,谁不羡慕肖?
肖的婚礼陈南彤没有陪兔子一同到场,而是推着姚遥缓慢而来。入场时宾仪小姐引着她们到签到处签到。
姚遥在那红艳艳的签到簿上写下清隽的两个柳体字。陈南彤推着她转身时,新郎新娘早已在旁边等待。
姚遥笑意宴宴,“恭喜。”
林晓舒说:“谢谢。”
姚遥看向肖,说:“祝福你们。”
肖目光锁住她,终究是说不出那一声“谢谢”。
新郎新娘进场了。
一切按照婚庆公司设定好的程序进行。
新郎新娘交换婚戒。
伴娘双手捧着大大的锦盒,蝴蝶结的下面是两颗钻戒,肖拿出其中一颗轻轻套进林晓舒的中指上。
新郎吻新娘。
肖慢慢地俯下头。衬衫靠近左心房的口袋里面放着一枚银戒,在一个女人的手上保存了这么多年,依旧熠熠如新,如同那一个人在他心里面不变的容颜。嘴唇慢慢地低下,抬眼间看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含着微微的笑意,面容安详,然后她示意身后的人转动轮椅离开。那个人终于转身离去,他闭上眼睛,嘴唇终于落在了那个早已等待着的唇上。
尘埃落定。
陈南彤推着姚遥离开酒店。
“遥遥,想去哪里?”
“你推着我随便走走吧。”
恒隆广场隔壁不远处有一家音响店,她们路过的时候,听到里面刚好有一首新的歌声传出来。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
看世世无常,看沧桑变化。
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
是永远,都难忘的啊
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
仍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
这是,爱的代价……]
“哎,遥遥,锦绣路上的那个水清木华二期开盘了,我跟兔子商量着在那儿要一套房子,怎么样?你要不要跟我做邻居?”
“做邻居呀?好啊!不过你得负责我一日三餐。”
“我不要!我伺候一个兔子就够了,我还伺候你呀?你想得美!”
“不行,是你说的我跟你做邻居的!我往后的日子就是你负责了!”
“姓姚的女人你别太过分啊,哪有你这样趁火打劫的?不干!”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你想不干就不干就不干?哪那么容易?”
[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他,
偶尔难免会惦记着他,
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啊,
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
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
让往事,都随风去吧。
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
仍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
这是爱的代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