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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母后,那是姐姐啊,他怎么可以?”回到坤泰殿,驱散众人,太子近乎嘶吼的向皇后喊。

皇后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吼什么?只要他想,这世上哪个女人不是他的。”

“可这是乱伦!”太子的话还是从皇后的指缝中漏出。

皇后叹口气,“你坐下,听我说。”费劲把哭泣的太子按坐下来,“她是朱柔嘉跟广平王生的,她不是你姐姐。”

“不是?”太子喃喃道,“不是么?不是姐姐。”

皇后看他冷静一点,才说:“算起来,是你表姑姑。”这个傻儿子,从小就围着莲成团团转,可别听说不是姐姐,生出别的心来。皇后忙忙的把两人的辈分、血缘说了。

“表姑姑?”太子把脸从手里抬起来,“那怎么会死了又从外头选进来?”

皇后抚着他鬓边的碎发,“母后也不知道,这宫中不能揭开来说的话太多了。你记住,你姐姐已经死了。这个,是你父皇宠爱的莲妃。你记住了没有?还有你父皇说的,不许你再见她的话。”皇后说到最后,把头放在儿子的肩上。那天下午,母子俩就这样并肩在地毯上坐了很久。

皇后心头浮现云统领相劝的话:“娘娘,当今皇上,杀伐果决,少念旧情。您要当断则断哪!”

当断则断,她下不了那个心。

可是,这个人的刀却随时都可能向着她们母子挥下。云统领还说,请她不要步了先朝思皇后的后尘。

思皇后卫子夫,做了孝武皇帝三十八年的皇后,之前还有十年相守的情分。思皇后还有弟弟卫青,侄儿霍去病,弟媳平阳公主。可是最后,思皇后是眼见着所有的亲人一个一个死在了自己的前头,包括她与武帝生的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以及她的弟弟一家、姐姐一家,还有所有的晚辈(除了没满月的刘病已)。

皇后的手慢慢收紧,太子嚷了一声:“母后,莫掐我!”

这个儿子,他的父皇若是兽王,他就只是一直绵羊。一直温良纯孝的绵羊。听他说什么,他说要救姐姐,她是你能救得了的么!救了她之后,你难保不步你父皇的后尘。也罢,便把莲成送给他陪葬吧,也算夫妻一场,最后的礼物。

三月初五,应帝携莲妃到西郊猎场春狩。狩猎是应帝很喜欢的一项活动,每年都会去十天半个月不等,但往往是选择秋季,今年春季即往,倒是出人意料。因为春季乃是万物复苏、百兽繁衍的季节,不宜大量杀生,主要是以女眷们出宫游玩为主。众人都道这趟乃专为携莲妃出游。

应帝这次留下太子监国,太子当日与百官于朝阳门外跪送应帝龙撵。

莲成依在应帝身侧,回首望了一眼渐渐远离的城门。

西郊猎场连绵数十里,林深草密,山峻水秀,是炎夏历代皇帝专囿围猎之所。到达行宫安置下,次日莲成被着一袭干净利落束身马装的应帝携了上马,打消了她想单骑的念头。

“不是说都要下场射猎么?”莲成靠坐在应帝怀中,身后是侍奉帝王游猎的仪仗。猎场半个月前便清场戒严,四周御林军严密护卫。

“朕哄你的,朕今日便替你猎只雪狐回去,省得你总是发愁不能再穿那件大氅。坐好了!”应帝一抖马缰,座下神驹撒开四蹄奔跑。

应帝的手不再扶于腰侧,莲成吓了一跳,只得紧紧抱住了他。偷眼往上瞟去,只看到追逐眼前几只麋鹿的应帝兴奋嗜血的表情,心头一凛:罢了!

应帝开弓,箭若流星,一只麋鹿应声倒在烟尘里。

“怕不怕?”

莲成摇头。

“朕料来你也不怕。”应帝哈哈大笑,意气风发。

一只雪狐从左方丛林中仓皇窜出来,侍卫大喊:“皇上,雪狐!”

应帝看怀中人一眼,精神一振,提马追了上去。

应帝座骑神骏,虽负二人,亦只有十来名侍卫勉强跟上。其它人都被远远甩在身后。

大变突生,轰地一声,应帝等人所到之处地面突然陷落,露出数个陷马坑。机伶的侍卫一把将帝妃二人拉起,护送上实地,却是损了几名好手在坑中。

方且站定,又是连连数声巨响,几株参天大树从中裂开,数十道人影飞出。一部分向应帝这边扑来,一部分就地跪倒,张弓搭箭,对向后方查觉不对,直冲上来的侍卫。

莲成被应帝攥住手,跌跌撞撞被拖到数十步外,听他一声轻笑:“原来在此处。”

话音未落,林中涌出密密麻麻的侍卫,将数十名黑衣人团团围住。

当前一人牵来一马:“此地危险,请皇上速携莲妃娘娘离去。”

应帝看了一眼,正是御前侍卫统领,“好,交给你,朕要活口!”说罢,接过缰绳一跃而上,将手伸给莲成,见莲成兀自望着场中发楞,弯腰将她举上马背,打马离去。二十余名侍卫随后上马,护卫二人。

回到大帐,就看到萧泉惶急的奔出,只叫了一声:“皇上!”面上已是潸然泪下。“您何苦亲身去冒险啊!”

“区区伎俩,能奈朕何?你这老家伙无事吧?”

萧泉用袖子擦了擦泪,又转向莲成,“娘娘受惊了!”

莲成缩在应帝身后,伸头出来摇了摇。看看帐中,有几件家什东倒西歪的。萧泉正领着人清理。原来这里也来了刺客。要捉萧泉么?

在大帐坐定,应帝理了理莲成的散发。

“莲成,你倒是有乃父之风,朕记得广平王叔亦是如此,越遇大事,越是镇定。他教朕的第一课就是每遇大事须静心!”

过不一会,方才牵马给应帝之人已率众归来,跪倒在应帝面前。莲成早已避入内室,就站在入门处,掀了帘子一角来看。

那人跪在应帝跟前,“属下无能,让刺客惊动皇上金安,又无法留得活口,请皇上责罪!”

应帝平和地说:“郭爱卿奋勇杀敌,忠心耿耿,何罪之有?”

那郭统领又问:“皇上,可要即刻启程回京?”

应帝摆头:“不必,京中朕已有安排。歇息一日,明日再返京。有功人员郭卿你拟一份名单交上来,论功行赏!这次负责清园巡视的人革去官职,追查其失职之罪!好好厚恤死难侍卫的家人亲属!” 捏捏鼻梁,靠回椅背,挥了挥手,让郭统领下去。

没想到,真的要置他于死地!那个怯怯走在他身后半步的女子,为了儿子,想不到真能做出孤注一掷的举措来!

明月升上半空,莲成起身穿好轻便衣裳。坐在床上,俯看应帝的面容一会,站开几步。

睡得本就不甚安稳的应帝突然睁开眼,手往旁边抓了个空,“莲成!”应帝坐起身来,看着面前的莲成。

莲成见他面色一僵,眸光突然变冷,又瞬间回复如常:“大半夜的,怎么还不睡?过来!”知道他已察觉不对,哪会近前来。

“皇上,我在等着你醒来,跟你打个招呼。我要走了,而且永远不再回来!”

愤怒和惊讶在应帝眼中一闪而逝,“装哑巴不辛苦么?莲成。”

“我十年不说话不也过了,习惯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走到哪里去?我的莲成,我断不会放过你。”

“那莲成就更不敢回来了。”

应帝的目光闪着幽寒,手紧紧攥紧。他一运功便察觉到血液都在发冷, “你想要朕死?”

“我若要你死,有太多动手的机会,便是今日你特意带我出去相试,陷落坑中那一瞬我就可以动手。”

应帝轻笑:“是,小莲成若舍得杀朕,朕不知死了多少次了。特别是在床上,你有无数次机会下手。只是朕却不知,莲成如何在这军中来去自如?”

莲成也报以一笑,“皇上不必费心拖延时间,莲成若无把握,又怎会在此坐待你醒。”忽而启唇一笑,“云中野鹤的嫡传弟子,想来出这猎场也不在话下。当年先父伏法,皇上追杀家师十载不获,没想到他会进了宫吧。”

“你既有此本事,当日朕恃强要了你,你为何无法挣脱?想是有心要从朕。”

莲成面色一寒,“那时我确实挣不过。我劝皇上还是不要妄动真气,否则这一生都不能再与人动武。你回去看看那南海沉香木雕的睡莲,再召太医解毒吧。”莲成说完这句,双膝跪下,“皇上曾许我一个要求,莲成求你,放母妃与弟弟一条生路。我信皇上绝不会食言。从此你我,恩怨两消,江湖庙堂,永不再见!”说罢就要起身离去。

应帝从床上挣扎起身,“莲成,朕是真心爱你,你留下,朕既往不咎;你要是敢走,莫怪朕辣手无情。”又放缓声音:“你可是怨怪朕灭了你的父族、母族,可他们一为权臣,一为外戚,都对朕的江山有觊觎之心,朕亦是不得已。为了你,朕可以再寻访两家后人,让他们可以传嗣。”

莲成已行至寝房门口,听他如此说,手扶住门框,“我只是不愿背负那么多而活,皇宫于我而言,就是一座监牢。”

方才的示弱于应帝而言,已殊属难得。见莲成头都不肯回一下,他怒斥:“影,给朕拦住她!”

莲成脚下轻移,避开影的攻击。口里笑说:“不去守着你的主子么?他现在可三岁孩子都打不过。若是叫嚷起来,想乘机弑君的想来不在少数。”

影心头一凛,应帝向以雷霆手段震慑朝纲。方经历了皇后与太子叛乱,真有人乘乱动手也难说。停下攻击,转身入了寝房。

应帝瞪视着他:“敢抗旨么?”

影在床边跪下,却不再去追莲成,反而抬手点了应帝的穴位,扶他躺下,自己持剑在床畔守护。

莲成再不耽搁,足下几次变换步法,往约定地点赶去。应帝帐外的侍卫只感到微风过面,莲成已远在数十步以外。

“小姐!”一个暗黑身影从隐蔽处走出来。

“云叔,人都接到了么?”

云叔点头,“小姐,随我来!”

莲成知道当下不是说话的地方,跟随云叔几番腾挪,出了猎场。

走到无人之处,云叔递与莲成一个包袱,“你先把衣服换了,里面有一张面具戴上。我们边走边说。”

待莲成换妥衣物,戴上面具,已变成了一个面色蜡黄,脸有病容的三十如许的妇人。

“想衣没事吧?”

云叔摇头,“受了些刑,不过没有大碍。她与方老爷子被我安置在一处庄园,如果路上走散,你可以按照这个地址自己去。”说罢,摊开手掌,给莲成看了地址。

“好!”

“小姐,我只是不知,你费心挑动皇后谋反,却为何又暗中助应帝知悉?”

莲成脚下一滞,“我挑动皇后谋反,是知道她迟早要反。太子却不是适合登上九五的人,即使坐上去,也是一世做人傀儡。而且,皇后斗不过皇帝的。我促成她反,不过是为了留她一条生路。她虽非生我之人,却养我四年。皇帝对皇后早有防范之心,怎会丁点不防?”

“小姐还能坚持么?我让马车分别往八个方向去了。我们反倒可以不要太急着赶路。”

“走吧,我着急要看到爷爷和想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