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应帝一言不发的听影卫的密报，末了不动声色的把人挥退。
萧泉见他手在桌边轻轻敲着，知他心中正在烦躁，也不敢多言。半晌才听到问了一声：“那个胡宫山，哪冒出来的，又是怎么到了李奕身边的？”
“奴才只知道是个落第的举子，大略一年前开始在淮王身边出现，是个军师一样的人物。之前皇上劝淮王要看清身边的人，淮王也曾一度疏远过此人。但现在，又重新信赖起此人。”
“除了。”
“是。”
“再过十多日，是莲成十八的生辰，有没有探出来她想要什么？唉，为了不让她出门这事，这几个月都不给朕好过。”
萧泉摇摇头，“奴才还真没问出来，庄姑姑也说不知道。其实莲妃娘娘要什么也不必非等着生辰，什么时候说一声，还不是一样。皇上不是已经给她准备了一个惊喜了么？”
“也是，她不就想出门溜达么，朕到时陪她出去走走，肯定比送什么效果都要好。”
三日后，离淮王府三条街的小巷里发生了一场血战。一向以温文面貌示人的胡管事，在小巷中力敌四人，还伤了其中一人。
等他被救回王府后，李奕来探望，“先生无恙吧？”
胡宫山在床上支撑起身体，“谢王爷关心，小的没事。王爷快快请坐！”
李奕随意在床头坐下，寒暄了几句才沉下脸来问：“你到底是何人？”侍卫回报说，胡管事是难得的好手，不能不令李奕心惊。这个一向在他身边出谋划策的人，居然是个高手，而自己半点没有察觉。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王爷更该关心今日来袭的是什么人？”胡宫山平日足不出户，只在初一十五会离开王府到京郊的庙去。
“你知道？”
胡宫山点头，“如果小的没有料错，应当是影卫。”
“父皇的人为什么要杀你？”
“想来是借机警告王爷。”
李奕站起身，“本王还是很好奇先生的身份。”
这个胡宫山是他偶尔一次出游遇上的，听他与几个文士的辩论甚有机锋，让人去打探了下。知道是江淮一带向有文名的人，落第倒多是因为一些言论有碍时政，但确是胸中有丘壑之辈。李奕本就有心延揽人入府，为来日争夺储位出力，便一意将他延请入府。明面上是个管事，实地里却一步一步成为他不可或缺的智囊。只是而今，这个人变得不可捉摸，他心下自然起疑。
“在下是江南庄老先生未入门的弟子。”
江南庄家？十年前因卷入一起江洋大盗案而被灭族的庄家。
“你想借本王的手报仇？找错人了。宾主一场，看在你不是姓庄的份上，本王也不拿你，速速离去吧。从此与我淮王府再不相干。”李奕转身欲走。
“王爷，在下的去留无关紧要。只是在下新近探知一个确切的消息，是关于栖梧宫那位的。”
莲妃的，李奕有兴趣听。他使了不少力也探听不到。
“消息来源？”
“当年庄家族灭时，有不足十岁的幼子被送入宫中为奴。王爷想必听说了？”
李奕蹙蹙眉，是听说过，庄家的小儿子是难得的神童，年龄又不足，所以没有被斩首，而是进宫做了阉人。
“不是没两年就受不了苦死了么？”
“死的是同时进宫的另一个人，然后他一直李代桃僵的在太医院里倒夜香。”
“倒夜香？还真是能屈能伸。那么，他探听到什么？”李奕往前走了半步。
“他偷看到了莲妃的药方，据他说上面有洗胎的药品。所以，莲妃不是不能生养，而是皇上不想让她生。另外，药方上尽是女子固本培元的用药。足证用药的人内体虚亏，不宜生养。但这样调养下去，目的自然是为了让她能够生养。”
原来是这样，如果等那个女人生下孩子，怕是一切都晚了。
“如此机密，怎会被人轻易看到？”
“那孩子什么锁都会开，时日久了总能找到别人疏忽之时。王爷放心，小的即刻便离去。”胡宫山说着便从床上下来。
“你等等，你们想做什么？你这么告诉我，就不怕那个倒夜香的小子连夜香也没得倒？”
胡宫山停下收拾包袱的动作，“在下与王爷相处一年，信王爷不是甘于现今地位的人。也许，我们还有能为王爷效劳的地方。”
李奕一时无语。
“如果王爷想坐视将来一切都被您的小兄弟得去，我也无话可说。”
李奕静默了半晌，“神机营和天机营都掌握在父皇手上，明处有银羽卫，暗处还有不知数的影卫。就是父皇本人，身手亦是不凡。本王有什么法子好想。”
“王爷忘了，掌控皇城守卫的天机营副统领陈锐是宋家另一个女婿，与您的外家也有瓜葛。现今，毓王爷告病假在家，陈锐便是天机营的当家人。这个机会不可多得。”
“宋家有了自己的皇子，哪里还能与本王一条心。”
“宋家与您，必须联合力量才会够。德妃想做的是太后，您若许诺封皇太弟，想必她不会反对。范家的军权被皇上架空了，天机营若突然发难京郊驻军一时也赶不过来救驾。还有，王爷近日不是同裴家走得很近，裴家手上也有人哪。”
而宋府的密室里，当朝左相宋洪泽也在与女婿商量。宫里传来的消息是在不容乐观，德妃竟有几分癫狂的征兆。宋美人更是烂泥糊不上墙，指望不了。皇帝连小皇子都不大待见。宋丞相近来几次奏对都吃了应帝挂落，宋家保荐的人也在军中朝中受到打压。朝中人望风而动，他宋家竟渐有门可罗雀之患。
“岳父，小婿觉得李奕这个盟友靠不住。”
宋洪泽轻蔑一笑，“谁都靠不住，不过，要从李奕手上拿东西，可比在应帝手上拿容易多了，你说是不是？”皇太弟，鬼才会信他。
“是，小婿明白了。定在什么时候？”
“到时我自会派人知会你，记住一定要一举拿住莲妃。她身边可有好些个好手，多做些准备。宋家经营了这么多年，能用得上的人自然也不只一个两个。”
“小婿这就回去准备换防的事。”
“去吧，切忌走漏了风声。此事，也是不成功，便成仁。应帝刻薄寡恩，一旦失败，不会放过我们的。”
八月二十八日，栖梧宫。又是一个不能公开庆祝的莲成生辰，她满十八了。其实也不是不能，但长得像贞皇后，连生辰也同长公主在一日，的确太令人狐疑了。
“庄姑姑，你在望什么啊？萧公公不是说了今天会晚些回来。咱们先吃饭吧！您答应的，年年今日蒸给我吃的鸡蛋羹呢？”
“蒸上了，这就端上来。”
看到碧透端上来的一小盆，莲成吐吐舌头，“您当我大胃王啊，这么多！”
“你不是，有人是啊。”庄姑姑慈爱的笑着。
莲成一拍脑袋，“小玺，是不是？”
“姑婆！”门口蓝影一闪，长高了两三寸的小玺冲了过来，差点把莲成扑倒。
“慢点，慢点，越来越有分量了。”
“路上下大雨，差点赶不上，皇爷爷说今天一定得到的。姑婆，小玺饿了。”抱着她亲热了就那么一瞬，这小子就开始嚷饿。他跑那么快，到底是冲着什么啊。
“哪，给你分享我的鸡蛋羹。”莲成盛了一碗推过去。
小玺饿急了，也不计较里头没肉，一会儿捧着调羹就连吃几碗，把一小盆吃了个干净。最后揉揉肚子，“好像吃多了一点点。姑婆，抱小玺下来。”伸出手向莲成讨抱，他自己站不起来了，小肚肚圆了。
庄姑姑说了声“原来还做少了。娘娘，您等着，很快的。再给您蒸份小的。”扭身进了小厨房。这可是莲成唯一跟她提的要求，一定得满足。她喜欢看她吃鸡蛋羹时的样子，那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碧透上前收拾了桌子，问小玺：“小世子，你要不要出去活动下，帮助消化。”
小玺点头，扭头牵着莲成走到院里，叽叽咕咕的给她讲自己回去偃城的经历。
“祖母说还是跟着姑婆好，要我以后都跟着你，好不好？姑婆！”边说边讨好的摇着莲成的手，把肉嘟嘟的脸笑给她看。祖母说的什么前途他也不懂，不过，跟着姑婆，他很喜欢。
“好不好嘛？”
“厄，只要你不要厌烦。我以后都出不去了。”
小玺失落了一会儿，“那小玺长大了再出去好了。”
到了吃正餐的时候，小玺很遗憾的看着满满的一桌精致小菜，还有因为他要来特意添的荤菜。没地方装了，呜呜！
“庄太婆婆，干嘛给人家吃那么多蛋蛋嘛？”
庄姑姑看着他，“小世子，是您自己把一整盆吃了的。老奴还重去做了一份呢。反正您以后住这里，来日方长。皇上时常在栖梧宫用餐，这儿的伙食绝对会令您满意的。”
“是么？”小玺想想这个远景，乐呵呵的笑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碧透听他啧啧有声的，掀开帐子一看，正使劲在吮手指头呢。脸上笑得那叫一个美，手指头拔都拔不出来，也只好由着他了。
晚上莲成跟应帝道谢，她一个人怪寂寞的。有个小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热闹很多。
“哦，那小家伙啊。朕接他来，一为给你做伴，二嘛，过了年也送进学堂去，跟景儿霄儿他们一起念书。”
“这么早啊？”
“不早了，过了三岁算四岁了。你看他的个头，足像个六岁的。早早的去受教好过乱晃荡。反正每日就两个时辰，下午都不用继续上课。”
莲成想起小玺说自己比应帝高，呵呵一笑，“是啊，看着比同龄的来的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