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阿成，阿成，过来帮忙！”胖胖的老板娘招呼着伙计。干活一点不主动，喊一下动一下。要不是看他长得俊，早开销了。
“来了，老板娘。”莲成把手里的活计放下，赶紧过去把新运来的药材接下来。她现在是这家药材店的小伙计。
这半年，莲成几乎走遍了南方的各大小城镇，身体倒是好了许多。冬惧严寒、夏惧酷暑的毛病也减轻了。
这是一个叫做水谷的小镇，这里有渡口，可以到达海外荒地。两岸偶有通商，都是从这里过。路边行脚商卖的东西也是炎夏少见的。
这半年的经历加上之前半年遍游名川大山，莲成的见识与以前困守冷宫相比，不啻是两个天地。她心中对神秘的海外始终感到十分好奇，忍不住想过去一探究竟。不知道是否真如《山海经》中所描述的那般神奇诡异。只是到了此地，物价飞涨，只好暂时落脚在这个药店里。
这当然只是权宜之计，穷家富路，在外面吃住都要开销，能省一点是一点。而且越是这种小地方，吃住花钱越多。因为方圆百里就那一间客栈，价钱贼贵，你爱来不来。
莲成想搭船出海去进点货拿到内陆一点的地方去卖。一来可以满足出海见世面的愿望，二来也可以挣点钱。她觉得自己要去淘些小饰件之类的回来挣那些闺中女子的钱，应该比那些大男人容易。她其实已经试过几次从此地带些特产小物件到彼地兜售，效果还不错。现在就是等着水谷最大的船家龙家招伙计了，还有半个月。
“阿成，关店了。”
“知道了。”莲成收拾好，就到后面的柴房睡觉了。
莲成睡在简陋的床上，不敢睡得过于踏实，毕竟孤身在外，又不比从前暗中有人相护。
只是想不到浅眠也会做这样的梦，梦中李图滚烫坚实的躯体覆下来，吻也一个接一个落下，衣服被解开，丢弃到地上...
耳边是他喘息着轻唤：莲成、莲成...
莲成从梦中醒过来，摸摸自己滚烫的脸，已经、已经是第三回做这个梦了。她有饥*渴到这个地步么？
不过，这半年都没有遇上追捕。莲成有点庆幸，也有点纳闷。或者，他也放下了。那么，若干年后，她其实是可以回京城的，是么？毕竟爷爷的墓还在徐府，要想法子迁葬。不过，过几年吧。等她把风景都看够，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定居，再去迁葬。
莲成一听到龙家招人出海的消息立马就辞工去了。工钱自然也就被扣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好在混了个食宿免费。
龙家是南方水路霸主，俨然有直追槽帮的势头，此次率船队远行的正是龙家家主龙渊。其人五十上下年纪，一张四方脸，很是严肃的样子，在本地是有几分威望。龙家给的条件很丰厚，因为出海是有危险的。去了不一定能回来，回来也不一定是全须全尾的。海上有风浪，还有海盗。
甄选临时船员这种事，当然不必他亲临。一个管事就可以了。
莲成没有冒冒失失的就去应甄，据说龙家挑人很严格，虽然只是临时的活计。她站在人群里看着，看到有几个人因为不够强壮被刷下来。那自己这身板，恐怕也成问题。而且，一船都是男的，也有些不便。实在不行，就想其它办法。手里攒下的钱，也能够包艘船出海去，只是这样的话到时候可以用来进货的银钱就不多了。或许可以多进些廉价的货，自己包船也可以多带一点。
莲成正在心底盘算，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走到她面前，“你，也是来应甄的？”
莲成点头应是。
“那，跟我来吧。”
莲成看那人跩跩的走了，愣了一下跟上去。管它呢，跟去看看，见机行事就是。说不定有什么转机。
那人把她带到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跟前，恭恭敬敬的问：“萧老爷子，您看是他么？”
萧老爷子瞅她一会，点头，“嗯，就他吧。”
什么事情就我吧，莲成一脸莫名其妙。
那人瞪她一眼，“萧老爷子留下你做小厮，你过来签契约吧。”
“大哥，我能不能先跟萧老爷子说几句话？”
那人看萧老爷子点了头，便往一边去了。
莲成一向敬老，忙笑着做了个揖，“萧老爷子，在下叫阿成。请问，您是龙家的人么？”
萧老爷子摇头，“不是，不过我曾经救过龙渊一回，这次跟他出海开开眼界。”
莲成看看他一大把年纪了，救了龙家当家人。鼻尖闻到点药香，“您是大夫？”
“不是。”
不是？
“我是神医。”萧老爷子面不改色的说。
莲成接触过两个太医，林寻梡和楚偭都不曾这么自信的说过：“我是神医。”
“小丫头真没见识，连老夫的名号都没听说过！”
莲成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好像是听楚偭无意中提过这么个人，“神医萧天彻萧老前辈？”
“就是老夫。”
听说是出了名的仁心仁术，年纪这么大，又救过龙渊，应该不是冒牌货吧！
“能跟萧老前辈出海，是阿成的荣幸。”莲成告退，去把契约签了。
签好约，受了二十天的基础训练，莲成就跟着萧神医上船了。托老爷子的福，分到他的舱房后的小单间，既做小药房也做住处。
“你这丫头倒聪明的紧，一会儿功夫就把药箱抽屉上的名字都记全了。”
“呵呵，神医您谬赞了。”莲成看到萧天彻走进来，忙合上手里的小本子恭敬的站起来。
萧天彻抽过去看，发现是他方才给几个船员诊治中暑那些症状时说的话，配的药，甚至还有图。
老人家眼里一下光亮起来，“你想学医？”
莲成搓搓手，“技多不压身，谁都有头疼脑热的时候，大夫又不可能随时在身旁，懂点也好。”
老爷子想起什么，眼里的光慢慢熄下去，“算了。”
又过了两日，老爷子正好遇上莲成在吃药，把眼一瞪，“你是小孩子么？吃药还要人家做成糖果的样子。”
莲成被他说的不好意思，站了起来，“我...”
“手拿来。”
这段日子跟在老爷子身边，见识到了他的医术和仁心，莲成没有防备的就让他切住了脉门。
“小时候身体被药物所伤，最近两年有高人调养，稍见起色。”
莲成点头。
萧天彻拈了一颗药去闻了闻，“这种药，你还有多少？”
“约莫还够吃一个月。”
“这药可金贵，很多配料都不易找齐，不好配。”
“那、那就不吃了。”
没想到又挨了一顿骂，“就是有你这样不识好歹的病人，才让大夫那么难为...”直骂了一刻钟才收口。莲成对老头子最没辙，从前爷爷只要稍微露出点不赞同，她就不敢动作了。何况被人这么劈头盖脸的训斥。
“可我也没能力配齐这些药啊。”
“就你那小金库，倾家荡产恐怕都找不齐。不过你跟着老夫，老夫替你另配好找的药来替代也就是了。”
看莲成眼底含着疑惑，萧天彻笑道：“哪里人人都能吃的起花费那么高的药，作为医者，当然是要寻出便宜可替代的药，有时候当然也不得不牺牲些药效了。”
莲成心头的敬意又添了几分。犹豫一下，还是问出多日来的疑问：“萧神医，您认得邱十二夫妇么？”这世上能当得起神医名号的应该不多，莲成记得顾百媚也提过一次。
“认得。”
莲成捏了捏拳头，“那您认得应求骥么？”
萧天彻望她两眼，“老夫不认得他，巴巴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果然，果然。
“他要您来做什么啊？”
“没说，就说让把你弄上船。”萧天彻直看着她，“我说，那小子那么恶劣，你看上他什么啊？依我说，直接和他掰了吧。”
啊？莲成张大嘴，半天才说：“我也想啊。”
萧天彻摇头，“还不行，至少等老夫拿到他许诺的那些珍贵药物。也不能让他知道，是老夫撺掇你那么干的。不然，老夫就家无宁日了。”
莲成嘀咕：“手怎么这么长啊，这都能伸到。我出海不回来了，不晓得会不会特意派人来找。”
“可惜了”，萧天彻又摇头，“要不是那死小子的小媳妇儿，还真可以收来做关门弟子。顾百媚也说你挺伶俐的。真是不幸啊！”
两个人各说各话了一会，有人来敲门。说是钓到一条大鱼，厨房做了一鱼多吃，请萧神医去品尝。
“走吧，丫头，带你去吃好吃的。虽然天天都是吃鱼，但龙渊的厨子做的要好吃不少。”
龙渊忙不迭的请萧天彻上座，顺便打量了几眼这个名义上的小厮。
“哦，这其实是老夫的一个晚辈，淘气，一个人跑出来。老夫就是来寻她的。来，阿成，见过龙当家的。”
莲成一抱拳，“见过龙当家的。”
“小姑娘客气了，请坐，不要客气。”龙渊阅人无数，而且一些细枝末节也被有心人注意到了。知道她是女儿身不足奇怪。
龙渊笑笑，难怪萧神医这回执意要带个小厮出海，原来是他的晚辈。
莲成在萧天彻下首坐了。小灶开伙的确要好许多。萧天彻也是在这里用饭的，只是带她还是头回。
席间，龙渊讲了不少海外的见闻，莲成听得很上心。
回了药房，她沉下心来想李图到底什么意思。这是要满足她出海的愿望？他有这么好心？
算了，不去想那么多，先出海去玩一段时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