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其实王位之争是北戎王族的内部事务,应帝还真没打算要管到底,挑起点火星足够了。能够这么干净的摘出来最好不过。
如今,北戎的军队已尽数退出炎夏境内,这事也算成了一半了。
元泓云两兄弟退回去之后,元泓安继续北上,元泓云则留下派使臣过来想要和谈。至此,应帝中蛊毒已达两月。
军中将领多数反对和谈,上一次是不得已而和谈,这次也并没有伤到北戎的元气。如果过不了两年,他们又卷土重来,岂不是又白忙活了。于是纷纷表示反对意见。
北戎军一撤走,裴远便率军也来到边界上。他深思后问应帝,“皇上,北戎人是仗恃什么来和谈呢?我军现在已占尽优势,完全可以一直打过去。”
他这么一问,帐中众人便也安静下来,都把应帝望着。
“哦,他们倚仗的就是朕中了他北戎的蛊,非得靠着他们来解毒不可。”
“什么?那两个龟儿子!”宁铁牛是四川人,当即骂了一句。
何宇忙在后头拉了他一下,这句川骂说得不好听就叫君前失宜。又不是只有他们几个,还有旁的将领也在呢。
宁铁牛也反应过来,“臣失礼,皇上恕罪。”
应帝摆摆手。
何宇接着问:“皇上,那蛊毒是要如何解呢?”
“要去他们王城附近的子归泉。”
众人面面相觑,居然还要去敌人的王城。这安全要怎么保障?
应帝微微一笑,“所以,朕能否安全归来,就全看众爱卿了。只要你们屯兵边境不出差错,朕就无恙。朕去北戎以后,尔等都归裴远调遣,不得有违。”
“是!”
“裴远留下,其它人出去吧。”一众人等鱼贯而出。
应帝招招手,“裴卿过来。”一边拿出一个小簿子,“这是元泓云出道以来,历经的战事与他平日的行事。你拿回去好好翻看。朕估计元泓安不会放心他一个人掌兵,但此时,也无旁人有这等威望。纵有掣肘,但他必能排除。你还是做好准备,不行就打。”
裴远手一颤,“皇上!”
“真到了那一步,朕一人事小,家国事大。朕会把铁牛带走,何宇他们几个都还算理智,不会与你对着干的。朕这里有诏书留与卿家,卿家凭此行事就是。只是,日后,卿家恐要受委屈了。”弃皇帝于不顾,擅自再启战端,这样的罪名是很大的。虽有应帝的诏书不致被下大狱,但名声必是不好听的。
“臣领旨。”裴远目中凝重,也不再多话,收好诏书与小簿子,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退了出去。
三日后,应帝率亲兵五十赴北戎王城。此时的北戎王城,王位之争,已然尘埃落定。王叔元晖在太子失踪期间,暂代国政,如今还政于太子。
他们这行人的名目是和谈开启后赴王城参加新王登基大典的专使,正使是宁铁牛。
宁铁牛那天散了自己跑来跟应帝说要跟着去保护他。应帝肚里暗笑,给他安了个专使的名头。
“可是臣大字不识得几个,到时候给皇上丢脸怎么办?”
应帝点点头,“厄,这个也得考虑到。这样吧,朕给你寻一名通译,到时有不懂的你就听他的就好。徐方!”
莲成应声从里面出来,一身英气的男装,配一件短打的裘衣。莲成此时的易容术经郭啸雍指点,已突飞猛进。脸上的妆容更细致,在腰肩也做了手脚,脖子更是被遮得严严实实。她如今个子已比寻常女子略高,等闲看去,就是个长在江南烟雨中的翩翩公子。
宁铁牛嘟囔,“原来不是太监也不是宫女,是通译。”莲成虽有出去走动,但只限于军医处与郭啸雍那里。宁铁牛还是第二次看到她。
“太监?”应帝砰然失笑。
莲成也愕然,她哪里像太监。
抵达之时,已是登基大典前日。一行人下榻在炎夏在王城的使节馆中。元泓安让他们稍事休息三日,然后再去子归泉。莲成扳着指头,还有三十一天。
萧天彻若在,定会说:“你是关心则乱,别急,越到最后关头越是须静心。还是皇帝本人沉得住,小丫头你毕竟还年轻,经历的大事不够。”
王城自然是要冷一些的,不过莲成已不比从前,一来是这几年林寻梡与萧天彻的努力,再就是她练了三年的内功心法也略有小成。不会再像从前,一到冬日就整个儿埋在应帝怀里,手脚都巴上去拿他当暖炉。
应帝近来,也一改往日在床笫间诸般纠缠的态度,主动与莲成分房睡。这才是莲成觉得反常即妖的地方。
“是不是解蛊过程会很痛苦?”
“还好,能应付。”
“之后呢?你不要瞒着我,我又不是什么都承受不了的豆芽菜。你不说才让人担心呢。”
应帝本是榻上打坐,听她话音中满是担忧,睁开眼来,平静的说:“会耗去内力,恐怕几个月才能恢复。”
“是这样啊。”莲成点点头退开。
庭院里,宁专使正在记诵着明日上殿要说的场面话。这些话他一路记了十天,说起来还是舌头打结。这么文绉绉的活,不知为什么要派给他。
莲成走过去,“宁大人,不妨事。你明日拣几句熟练的说。实在忘了,属下也能替你圆场。”莲成本就能听懂一些北戎话,这次在军营里,闲来无事便学会了。因为这次北戎只允许他们带五十人,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她执意要跟,便千方百计谋得这个职位。反正明日不管宁铁牛说的多离谱,她按该说的译过去就是。
宁铁牛闻言大喜,“好兄弟,走,哥哥请你喝酒去。”
莲成一侧肩膀,避开他拍过来的手,“还是不出去的好,大部分北戎人还拿我们当敌人看。出去遇上什么,怕误了皇上的大事。”
“那好,我日后再谢你。”看莲成走回自己的房间,宁铁牛收回落空的手,“这小子一点不爽利。”
次日上殿,宁铁牛果然说了三句就忘词,他往旁边一让,莲成跨出一步,把该说的话一句不落的全说了。
他们二人是作为天朝上邦的使者来观礼,自然是不会给北戎王行礼的。北戎群臣知道己方吃了败仗,也是敢怒不敢言。宁铁牛来之前就问过了,如果要给那个龟儿子磕头,他就不来。
出了大殿,宁铁牛哈哈大笑:“你刚说那么多是什么啊,我就说了三句,你译了一长串。”
莲成也笑嘻嘻的:“都是废话、废话。”
“你这小子还是不错的,小小年纪一点不怯场。”
在大殿之上别人敢怒不敢言,在大街上就遇上了故意寻衅的。陪同的北戎官员好巧不巧的去方便去了。
宁铁牛听不懂拦路的人说的什么,撞撞莲成的胳膊,“他们说什么呢?”
“不是什么好话,不用知道。”
莲成开始还说了两句客气话,看对方咄咄逼人,也不知是什么来路。他们带着八名侍卫,真的不行,打了再说。只是不能在这闹市,否则平民鼓噪起来不好解决。总不好朝手无寸铁的百姓舞刀弄棒。反正不管对方什么人,元泓安总不敢真叫他们有了损伤。
莲成直接约了郊外解决,对方也说好。对方也是正中下怀,总不能公然和炎夏专使生事。
问宁铁牛,“打架去不去?”
“去,我看你小子越来越顺眼了。只是皇上那里...”
“被人欺上门来不还手的软蛋我不做。”
这话一说,宁铁牛立马雄赳赳的跟着莲成走,打架比拳头,他才不怕呢。
两方人马直走到郊外的江边,自然各自都有人回去报讯。
岸边乱石,参差不齐,江水奔流而来。
“就在这里动手?”对方领头之人问。
莲成点头,宁铁牛直接就把袖子撸起来,“徐兄弟,你是文人,后面呆着。”
莲成瞟他一眼,依言后退。目视场中,对方也是十数名少年。虽然故意穿得普通,但从光洁的手掌可看出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估计是北戎的贵族少年。他们来的缘由,也很好想,前方失利,敌人还耀武扬威的到王城来观礼。整个大典就他们两人鹤立鸡群的不跪不拜,看着是有点趾高气昂。
不过对方也不是傻子,还装模作样的问了句:“你们是什么人?小爷手下从来不打无名之辈。”
这一方就莲成懂北戎话,她直接回答:“不管我们是什么人,总之到时有人问,我们是相约来较量的就是。我们这位领头大哥行伍出身,最是爽利。”言下之意,这事就是点到即止,不会扯上政治问题。
“嗯,你小子上道。”手一挥,居然从江边又冒出十多个少年。
莲成知道此时一味避让,只会令人瞧不起,而且她近来忧惧甚深,也需要发泄出来。
场上不再说话,直接开打,只是己方虽然实力强,但对方胜在人多,可以车轮战。毕竟这是人间的地盘。而且这群少年居然个个身手不弱。渐渐的,炎夏一方就落了下风。
这样下去可不妙,等一会儿肯定就有人来了。到时己方的狼狈一定会被加油添醋的在民间流传。
“你叫他们别打了,咱们单打独斗,你仗着人多车轮战算什么好汉。”莲成走到抱手在一边看的那个少年身边。
“单打独斗?你么?”
“就是我。”
那人凤眼一挑,“拿什么做彩头?”一边喝停了己方人马。宁铁牛等人也靠了过来,“小子,怕了就说话,半路喊什么停?徐兄弟翻给他听。”
莲成笑笑,“是我喊停的,我要和他单打独斗。”
“你?”宁铁牛的下巴差点掉下来。瞟了一眼站了莲成身侧的影,这小子打架的时候居然像女人一样躲在后头,鄙视他。
“你行吗?输了丢的可是炎夏的脸面。”
莲成看看江面,“应该没问题,我不行还有你啊,我先上吧。别忘了,皇上叫你听我的。”说罢抬手作揖,“在下徐方,愿与这位...”以目示意那个少年。
“元楚。”
“愿与这位元楚兄弟作赌,我一人,你可以添帮手。输了的话就对着江面大喊三声‘我输了’!”
元楚脸上有揶揄的笑意,“你一人?小爷岂会欺负你。”